028 黑夜的火
在高云云被留在龍乾宮的第十天, 皇上終于下了封位圣旨。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高家有女, 與朕有緣。初次相見, 便覺猶如天邊云彩。朕喜不自禁, 特封為正四品容華,封號云。賜住順心宮, 愿你如天上云, 高潔典雅,自由自在。欽此。”
這道圣旨下來之后, 眾人嘩然。
皇上對高云云的偏愛, 已經(jīng)完全流露了出來,并且這還不止是一點(diǎn)兩點(diǎn)的偏愛,分明就是要把她寵上天了。
第一次侍寢,連續(xù)在皇上的龍乾宮待上十日, 之后封位, 更是直接飆到正四品。
圣旨一下,后宮里就有人坐不住了, 想要去太后那里討個說法。
皇太后也沒客氣, 直接一句話就打發(fā)了, 皇上喜歡就好。
就這么六個字,不知道把多少妃嬪給攆退了, 她們知道自己不討皇上喜歡, 所以連抗議都師出無名。
至于要到皇上面前控訴, 那就更不可能了, 因?yàn)樗齻兏具M(jìn)不了龍乾宮。
據(jù)說上回慧妃回宮, 撞到了皇上與高云云私下相處的時候,皇上很不高興,連慧妃都不允許再去打擾了,除非有皇上傳召。
皇宮里原本是沒有順心宮的,還是皇上勾選了一個離龍乾宮很近的宮殿,換掉了匾額。
“順心”二字還是皇上親自題字的,以示對高云云的寵愛,再次讓宮里的人艷羨不已了。
高云云領(lǐng)著宮人搬進(jìn)順心宮的時候,看到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兩個字,心情更是好得不行了。
倒不是說皇上對她的寵愛,讓她無比歡喜,而是那兩個字上,沾滿了金光。
哪怕有一天,她和皇上吵架了,她也可以站在這匾額下,讓黑氣吸收一下那兩個字的金氣,至少可以撐個三五天,到時候再和皇上服軟,也不至于顯得她太過沒骨氣。
這么想完之后,高云云覺得自己真是又聰明又幸運(yùn)。
自從進(jìn)宮遇到皇上之后,她似乎連命格都變了。
“主子,您從今天起,就是云容華了。奴婢見過云容華。”
進(jìn)入內(nèi)殿之后,綠芍將殿內(nèi)的宮人全部都召集在一起,沖著她俯身行禮。
頓時眾人緊跟其后,都彎下腰沖這位皇宮中目前風(fēng)頭最盛,也是最讓人好奇的云容華俯身行禮。
“起吧,我對你們的要求不多。嚴(yán)于律己,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別給我惹麻煩就成。還有平時沒事兒了,別往我面前湊,這是為了你們好。在這個宮里待著若是撐不住了,就跟綠芍說,換個新人來便成,免得危及到你們的性命。”
高云云邊說邊掰著手指頭數(shù),看有沒有說漏了的。
“行了,就這些了,退下吧。”
她盤算了一下,覺得自己都提到了,便揮了揮手讓那些人退下。
眾人面面相覷,完全不懂這位新主子走的是什么套路,一臉發(fā)懵。
看著軟萌異常的云容華,竟然會威脅他們?而且直接就提到危及性命這種事情,所以她要如何威脅他們的性命?
有幾個是被人托關(guān)系塞進(jìn)來的宮人,此刻聽到這些話,都有些不自在,臉上的表情都變得不自然了。
高云云沒再理會她們怎么想,直接揮揮手,便進(jìn)了內(nèi)殿。
綠芍一路跟了過來,就見這位新鮮出爐的云容華,一改之前認(rèn)真說話的模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肩膀塌著,腰背也彎著,活像是累了許久的模樣。
她伸手將頭上的簪子拔掉了,直接朝床上一躺,鞋子都顧不上踢。
“我要睡了,我好累啊,十天龍乾宮待得,半條命都快沒了。舍命陪皇上啊。”
高云云輕聲嘀咕了兩句,話音剛落,還不等綠芍做出回應(yīng),那邊已經(jīng)陷入了一片安逸的呼吸之中,顯然是進(jìn)入了睡眠狀態(tài)。
綠芍不由得張大了嘴巴,這位云容華睡得也太快了點(diǎn),根本不給旁人反應(yīng)的時間。
直睡到臨近傍晚的時候,她才慢悠悠地睜開眼,渾身的骨頭架子都透著一種慵懶的感覺。
她休息足夠了,才有時間來關(guān)心其他的事情。
“皇上今日不會來了吧?”她輕聲問了一句。
綠芍立刻道:“不會來了,今日是陳貴妃覲見皇上的日子。”
高云云歪了歪頭,輕聲問道:“這還有什么特地的日子嗎?”
“有的,每月月中是陳貴妃定期去龍乾宮侍寢的日子,正好輪到今日。”綠芍又道。
“難怪今天攆我走了,原來是要跟陳貴妃見面了。這位陳貴妃什么來頭,你說說唄,以免我之后做了什么事情,沖撞了她。”
高云云很快便了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并沒有什么難過的表情,相反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
綠芍見她十分鎮(zhèn)定,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她還真怕皇上寵了十日高云云,又封她為容華,會讓云容華一下子驕傲上天,根本容忍不了和其他女人共同分享皇上。
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之前可是出過好幾起的。
“這位陳貴妃是陳家家奴之女,之前奴婢提過幾句。她是陳家將慧妃娘娘送進(jìn)宮的時候,一同將她也送了進(jìn)來。陳貴妃比尋常女子命格要硬,之前曾經(jīng)一度傳言,是皇上的命定之女。不過被皇上一句話給否了,但是皇上說她還是有些作用的,聊勝于無。因此每月都會固定召見她。”
綠芍清了清嗓子,從頭細(xì)細(xì)說來。
高云云歪了歪頭,她至今還沒正式與陳貴妃見過面,因此不知道這位陳貴妃身上,究竟帶了多少煞氣。
但是蕭恒既說是聊勝于無,那么想必這位陳貴妃還是比一般人要倒霉許多的。
“陳貴妃的位份一開始很低,后來節(jié)節(jié)升高。不過因?yàn)榛噬厦吭轮还潭ㄕ僖娝溆噱鷭鍎t是不定,偶爾一月也見不到一回圣駕。陳貴妃就有些驕傲自矜了,好幾回與皇上召見過的妃嬪不對付。因此太后娘娘便出手教訓(xùn)了她一通,她才老實(shí)了許多。后來封位的時候,原本屬意慧妃娘娘當(dāng)貴妃的,偏偏這位主子謙讓,把貴妃之位拱手讓給陳貴妃了,因此就有了今日的位份。”
綠芍邊說邊嘆了一口氣,顯然她對封位一事,還是有些替慧妃惋惜的。
高云云看著她這副架勢,明顯是說到了興頭上,一時情不自禁,把自己的身份也忘了。
宮人可是不能隨意評判主子們的行為,并且綠芍嘆的那口氣如此明顯,任誰都能聽出來她其中所含的意味。
“慧妃娘娘也著實(shí)是大度,不僅把姓氏讓給別人,連貴妃之位都給別人。更何況這別人還是從小伺候她的家奴之女,以后要以姐妹相稱,這種自降身份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高云云砸了咂嘴,這事兒要換成她,堅(jiān)決不可能做出這種讓步。
綠芍立刻點(diǎn)頭:“誰說不是呢。太后娘娘也說慧妃娘娘被豬油蒙了心,遲早后悔這一遭。”
慧妃做出如此大的讓步,只怕所圖更多。
可惜這宮里都是聰明人,這么多雙眼睛盯著,慧妃可能想要的沒得到,反而最后要摔跟頭。
主仆倆說了幾句話,就收了話頭。
沒有皇上在身邊,高云云自是睡了個好覺。
自己的地盤,前些日子被十全大補(bǔ)丸補(bǔ)到位了,整個人都透著一種舒爽,一沾枕頭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之中。
只不過半夜的時候,她忽然覺得有人在摸她,而且動作急切,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半夢半醒的時候,高云云以為宮里頭的貓咪,偷偷跑到她床上來了。
但是轉(zhuǎn)瞬一想,那些貓咪是太上皇的,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根本不可能有機(jī)會溜進(jìn)她的順心宮。
瞬間她就被驚醒了,猛地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男人近在咫尺。
她整個人都被嚇了一跳,張嘴就想喊,卻被人一把給捂住了。
“別叫,是朕。”
熱氣噴在耳朵上,熟悉的聲音傳來。
高云云還沒反應(yīng)過來,男人強(qiáng)壯的身體已經(jīng)貼了過來。
“今日不是陳貴妃侍寢嗎?皇上來順心宮,都不用讓人通傳的嗎?”
她也壓低了聲音質(zhì)問道,邊說邊想往外爬。
但是她剛有了動作,就被人一把給抓了回來,絲毫動彈不得,只能被男人牢牢地鎖在懷里。
“別提她,今晚換成你侍寢了。”
蕭恒倒是不由分說,就把她拖回了床上。
畢竟是她的十全大補(bǔ)丸,要對她進(jìn)行滋補(bǔ),她也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這一番顛鸞倒鳳的,自是一夜春宵。
不過高云云直到完事兒了,還是一副稀里糊涂的狀態(tài),不是說好了今天陳貴妃侍寢的嗎?
想必陳貴妃也去了,結(jié)果半路上把皇上給放跑了,這也算是廢物的行為了吧。
她這心里還沒琢磨透,困意已然涌上心頭,直接閉上眼睛,沉沉地進(jìn)入睡夢之中。
這回再也沒人能夠打擾她了,一覺睡到日曬三竿。
等她睜眼的時候,就看到綠芍候在一旁,滿臉都是有心事的模樣。
高云云輕聲地哼了一句,綠芍立刻上前來,將她攙扶著坐起來。
“腰都累斷了。”
她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穩(wěn)當(dāng),感覺整個身體都像是被放在馬車下面碾壓一樣,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來。
綠芍聽她的聲音異常沙啞,明顯是昨晚喊得太多了,立刻小跑到桌旁,給她倒來一杯熱茶。
好不容易喂了下去之后,高云云的聲音才恢復(fù)了正常。
她輕咳了幾聲,才問道:“昨兒你不是跟我說,陳貴妃侍寢的嗎?怎么皇上還來了,而且都沒人給我通傳一句,這宮里養(yǎng)的人做什么用?”
綠芍見她說的急,怕她被茶水給嗆住了,立刻伸手拍了兩下。
“主子,您別生氣,皇上昨兒晚上來得急,根本不讓通傳,直接進(jìn)去找您了。至于您所說的陳貴妃,她昨晚上被皇上下令,從龍乾宮里給拖了出去,并且禁足兩月,還乏了月俸。奴婢從劉總管那里打聽來了,皇上是雷霆震怒,估摸著就是陳貴妃那里出了錯,至于究竟如何,奴婢就不知道了。”
高云云愣了一下,她皺了皺眉頭,低聲道:“你先替我梳洗,不然我這腦子還沒清醒過來。等我徹底醒了再說。”
綠芍依言替她梳洗穿戴,直到替她梳頭的時候,高云云忽然一拍桌子。
“我想起來了,昨晚皇上的情狀不對,是不是接觸了什么不對勁的東西?”
她的語氣有些激動,顯然是猛然想起。
主仆倆的視線在銅鏡之中交匯,綠芍心里大驚,立刻問道:“皇上昨晚有什么不對的情狀?您當(dāng)時怎么沒喊一聲,這若是出了什么事兒,這整個順心宮里也逃脫不掉啊。”
高云云立刻就急了,瞪了她一眼道:“我昨晚喊了多少聲,是誰守夜的,你叫過來問問便知道了。”
“昨晚奴婢守夜的,您要是叫,奴婢就來了啊,您一聲沒——”
綠芍狐疑地回道,那個“吭”字還沒說出來,就立刻止住了話頭,顯然她瞬間就明白過來高云云指的是什么了。
云容華的確叫了一晚上,不過這叫后面跟的“床”字。
綠芍臊得臉色通紅,低聲道:“奴婢跟您說正經(jīng)的呢,這吃什么用什么不對的,可不是小事兒。若是皇上真的有不對勁,您明明察覺了,卻什么都沒說。到時候查到您頭上來,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她現(xiàn)在覺得云容華,實(shí)在是太不正經(jīng)了。
竟然隨隨便便就說這種話來,她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高云云白了她一眼,“誰跟你說不正經(jīng)的。皇上昨晚急匆匆地來,我就不信你們沒發(fā)現(xiàn)他不正常,一進(jìn)來就找我干那不正經(jīng)的事兒了,什么正經(jīng)話也沒顧上說。你覺得有這么猴急的嗎?這除了第一次我真正侍寢之外,皇上還真沒那么猴急的。”
綠芍聽她越說越不正經(jīng),臉色也越來越紅。
偏偏高云云一副有重要問題要說的架勢,她也不好貿(mào)貿(mào)然打斷,只能耐著性子認(rèn)真聽。
“第一次侍寢的時候,我聞到了不同的熏香,不是龍涎香,你可以找劉總管打聽打聽,那香是做什么用的。昨晚皇上那反應(yīng),就比平日要激動過頭多了,所以我才說他是不是接觸了什么不正常的東西,才會變得那樣急切,而且很熱,跟碳爐子似的!”
她說到最后的時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真是不想再湊近他了,熱得她受不了。
大冬天的,她肯定樂意貼近他,可這都是夏季了,外頭本來就熱死了,放塊冰都嫌不夠,更何況還要抱著個碳爐子磨蹭,那更是熱得受不了了。
綠芍聽到最后,總算是明白過來了,一張俏臉臊得通紅,連耳垂都是紅的,幾乎快要滴出血來了。
“哎呀,你這么害羞,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怎么給我梳頭。換個人來。”
高云云像是攆蒼蠅一樣,把她攆走了。
綠芍輕松了一口氣,立刻就跑走了,那步伐快的,似乎后面有什么蛇蟲鼠蟻在追她一樣。
***
壽康宮里,皇太后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她的膝蓋上還有腿邊,都圍著好幾只貓咪。
此刻這幾只貓咪,正不停地蹭著她,沖她討巧賣乖。
一聲聲“喵喵”叫,傳得整個殿內(nèi)的人都能聽見,把人的心都聽化了。
平日里不讓人抱的貓咪們,也都盡可能地湊近她,恨不得整個身體都癱在她身上,撕都撕不下來。
“朕只聽過這世上有白眼狼,還沒聽過有白眼貓的。瞧瞧這些小畜生,平日里都是朕給它們吃喝,結(jié)果每次見到朕,都沒什么好表情,倒是對著你叫得歡。恨不得天天粘著你。要是它們能化成人,估摸著不用你說,都侍立左右伺候你,并且什么賞賜都不要,只要能貼著你就成。”
太上皇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與皇太后那邊熱鬧場景不同的是,他身邊一只貓都沒有。
那些小家伙對著他,完全就跟躲避瘟疫一樣,一步都不要靠近他,反而一直攆著黃抬手。
兩人之間,真是極其鮮明的對比,讓人發(fā)笑。
當(dāng)然太上皇的臉色非常不好,并且不甘心地嘀咕了好幾句,恨不得立刻沖過來,將這些貓咪一只只都從皇太后身上給撕下來,然后按在自己身上。
管它們高不高興,只要他高興就成。
皇太后聽見他的聲音,才慢條斯理地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
“你要是喜歡它們,就都抱過去,我不介意。我還不喜歡這些貓毛到處飛的小家伙呢,每次攆走之后,這身衣裳都不能要了。連杯茶都不能喝,一揭蓋一層貓毛。還有這大晚上一直喵喵叫,急著配對的,吵得人一宿睡不著。都抱走吧!”
她邊說邊拍了拍膝蓋上小貓咪的后背,示意它離開。
結(jié)果這小家伙不僅不走,相反還以為她要跟自己玩兒,不停地往她掌心里蹭,極其的討人喜歡。
太上皇翻了個白眼過去,不滿地嘀咕:“你就是仗著它們喜歡粘著你,得了便宜還賣乖。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皇太后顯然聽到他的話了,盯著他看了片刻,勾起唇角冷笑一聲。
“去,把這些貓都抱給太上皇,本宮可不要當(dāng)一個口是心非的女人。畢竟我一向說到做到。”
她邊說邊揮了揮手,立刻就有侍立一旁的宮人走了過來,抱起皇太后腿上的貓咪,就要送給太上皇。
“別給朕,朕可沒說要。平時沒見你們這么聽話,她一使喚你們就跟聽到圣旨似的。你們比那群貓還白眼貓。”
太上皇有火氣不好沖著皇太后發(fā),直接眼睛一瞪那個抱貓的宮人。
宮人躊躇了片刻,見皇太后沖她招了招手,立刻如釋重負(fù)地又將貓給抱了回去。
“你都多大了,還耍小脾氣。你有性子耍,我都沒精神哄你了。”
皇太后邊替貓咪順毛,邊低聲說了一句,好像這手里擼的不是貓,而是正在鬧脾氣的太上皇一樣。
太上皇的身體一僵,低聲道:“怎么不能耍了,反正都是過一輩子的人,這才半輩子剛過去,能耍還得耍。”
皇太后笑著看了他一眼,就見男人冷著一張臉,眉目之間帶著幾分戾氣,瞧著還挺唬人。
當(dāng)然她是不會被嚇到的,相反她有無數(shù)種能治他的法子。
“咪咪,過來。”他嘗試著呼喚幾只貓咪,結(jié)果沒一只搭理他的。
“把那幾只位置特別好的貓咪,給朕抱過來。再好的運(yùn)氣,也禁不住這些小畜生吸的,吸一點(diǎn)就夠了。”
太上皇叫了好幾次,也沒一只畜生搭理他,讓他一度很尷尬,立刻指揮身邊的宮人。
幾只貓咪都被抱了過來,只余旁邊離皇太后有些遠(yuǎn)的小貓咪。
若是高云云在這里的話,她就能發(fā)現(xiàn),被抱走的幾只貓咪,都是金氣很足的,而那幾只離得遠(yuǎn)的貓咪,則金氣有些稀薄,顯然是還沒吸夠。
當(dāng)然如果她看見這些貓咪,最驚訝的就是,這些貓咪身上,昨天原本被太上皇吸掉的金氣,只不過是蹭蹭皇太后,就已經(jīng)又補(bǔ)充了許多。
“國師可是給我算過,我的運(yùn)氣用不完,而且還鐵嘴神斷。所以才嫁你,當(dāng)了母儀天下的皇后。這幾只小貓咪可是救你命用的,多吸幾口又不怎么樣。”
皇太后輕輕地挑了挑眉頭,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狡黠的意味。
太上皇輕哼了一聲:“那老家伙你就別提了,自己給恒兒算了一卦,結(jié)果自己差點(diǎn)吐血死了。就那半吊子的狀況,你還信他說的話。萬一要是不對呢?況且福氣這東西本來就跟割韭菜似的,一茬割完讓它長長再割比較好,不然容易損了根基。”
他說這話,視線還在皇太后的臉上掃了一圈,顯然在打量她的面色。
在確認(rèn)她完好無損之后,依然還是面色紅潤喜洋洋,才稍微放下一顆心來。
等太上皇離開的時候,身邊跟著的貓咪們,又都是一副招財(cái)貓的架勢,渾身自帶金光閃閃,看著就討人喜歡。
直到太上皇走了,周姑姑才揮了揮手,讓殿內(nèi)伺候的其他人都退下,只余他們主仆倆。
“皇上下朝了?”皇太后問。
“下朝了,不過在書房里召集了幾位眾臣理事。”周姑姑回她。
皇太后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便不急,等結(jié)束了再找機(jī)會,問一問劉吉祥,昨兒晚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宮不是要管著皇上招誰侍寢,而是事關(guān)皇上龍?bào)w,就多操心幾句。你問問他好不好透露,他若是不好說便罷了。”
她也是一片苦心,兒子大了,好多問題不好直接問了,特別是關(guān)于侍寢一方面的。
況且之前皇上又有隱疾的狀態(tài),她就更不可能多嘴了,最多找劉吉祥打聽打聽。
但是皇上的命格又著實(shí)詭異,她怕自己稍微疏忽了,等來的就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結(jié)果,所以才有這小心行事的結(jié)果。
周姑姑揮了揮手帕,臉上倒是帶了幾分笑意,輕聲道:“奴婢打聽到了。”
皇太后微微一怔,“哦?劉吉祥叫旁人給你帶話了?”
周姑姑擺擺手道:“他那個渾身都是心眼的,奴婢每次問他話,他都不肯多說一句。這種事情又非同小可,他不敢讓人帶話的。是云容華身邊的綠芍說的。”
皇太后眨了眨眼,道:“對,昨兒半夜皇上的確急匆匆地趕去順心宮了,皇上跟小姑娘坦白了。”
“那倒沒有,是咱們這位容華自己猜的。她說皇上昨兒晚上特別猴急……”
周姑姑將綠芍告訴她的話,一字不漏地說給了皇太后聽。
她可不像是綠芍那丫頭,沒見過什么世面,一點(diǎn)子事情就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太上皇和皇太后年輕的時候,可比這個膩乎多了,她早就過了那些年,該聽的不該聽的,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她都了若指掌了。
她話音剛落,就見皇太后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來,緊接著變成了大笑。
“這小丫頭,還真是個人精兒,也多虧她那小腦瓜子想得多。還事事都能琢磨出個子丑寅卯來。”
周姑姑立刻點(diǎn)頭附和,綠芍當(dāng)時跟她說的時候,還同她感慨了一句。
說是幸好這回,云容華沒再提豬配種一事,否則她肯定又要覺得脖子發(fā)涼了,始終有一種腦袋要搬家的危機(jī)感。
“云容華平時看著糊涂沒心眼,遇到大事兒當(dāng)真還是爽利的。”周姑姑跟著夸了兩句。
皇太后擺了擺手道:“你可別小瞧了她,她是心里有數(shù),面上不表現(xiàn)出來而已。那小丫頭精著呢,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甚至比許多自詡為聰明人的人還要聰明。你以為她為何把這事兒告訴綠芍?”
周姑姑一驚,面色稍微嚴(yán)肅了些,試探著道:“你是說,這是云容華特地要綠芍告訴奴婢的?這不應(yīng)該吧,她連這一層都想到了?”
“我就說了她是個聰明人。你瞧著吧,這宮里但凡光看表面,覺得她傻乎乎的好欺負(fù),然后想對她做什么的,都得吃虧。你見過誰能始終在皇上生氣的邊緣游走,卻始終不越過那條線的?這不僅是她本身作為命定之人的特殊性,更因?yàn)樗袀好使的腦瓜子。”
皇太后揭開茶盞蓋,輕輕地?fù)芰藫芩嫔系牟枞~梗,端起來剛要喝,就看見上面漂浮著兩根貓毛,頓時輕嘆了一口氣,又無可奈何地放了下來。
她一低頭,果然見到自己的衣袖和裙面上,都是肉眼可見的貓毛。
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還有黃色的各種都有。
“這幫小家伙們真夠調(diào)皮的。”周姑姑看到皇太后身上的狀況,不由得輕笑著說了一句。
皇太后一擰眉,沉聲道:“還不是那個老家伙不老實(shí)!”
聽著皇太后這略帶怨氣的話,頓時周姑姑就閉上嘴了。
太上皇剛走,她不該提起的,連那群貓都不該提,只要能讓皇太后想起太上皇的人和事,她都該繞道走才是。
“至于被罰了禁足和月俸的陳貴妃,懲罰還是太輕了。她這幾年真是越發(fā)不知輕重了,因?yàn)榛噬辖o她一個月一次去龍乾宮的機(jī)會,她還真以為自己是去侍寢的呢?那只不過是一次可有可無的面圣而已,還是為了打慧妃的臉。她卻往臉上貼金,飄飄然地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了?”
皇太后提起陳貴妃之后,情緒明顯很不好,眉頭緊緊皺著。
周姑姑細(xì)想了一下,道:“奴婢猜測,應(yīng)該是云容華進(jìn)宮之后,皇上對云容華的盛寵以及高位份,讓她心里著急了。覺得自己有競爭對手了,所以才想著出招。盡快讓皇上寵幸她,這樣坐實(shí)了,才有資格去爭寵。哪里知道——”
周姑姑這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意思卻十分明顯了。
哪里知道皇上哪怕中了催情的東西,依然不碰她,而是急匆匆地發(fā)落了她,直奔順心宮而去。
這把在黑夜里燃燒起來的火,還得云容華來熄滅。
“找人把她用藥這事兒,透給慧妃。陳家的奴才,還是陳家人親自教導(dǎo)比較好。”
皇太后端起周姑姑新?lián)Q的茶水,輕抿了一口,臉上露出幾分不滿的表情來。
***
綠芍急匆匆地回來時,就看見一個小宮女站在門外,一直不停地左右張望著,顯然是在等什么人。
看到綠芍的時候,那個小宮女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立刻迎了過來。
“綠芍姐姐,您快些吧,容華方才找你好幾回了。”
綠芍心里“咯噔”了一下,也不知道主子找她究竟為何,還是已經(jīng)知道她去通風(fēng)報(bào)信了。
雖然皇太后是不可能對皇上的命定之人,做出什么壞事兒來,所以她去透個口風(fēng)也純屬正常。
但是做了這種事情,難免會讓人心虛,她此刻就是這種反應(yīng)。
綠芍來不及說什么,立刻提起裙擺沖了進(jìn)來。
“容華,您叫奴婢有何事?”她邊跑邊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shè),一定不能露餡。
“綠芍,你去哪兒了啊?怎么這會子才回來!”
高云云撅著一張嘴,十分不滿地說了一句。
綠芍定了定神,才道:“奴婢之前肚子不舒服,估計(jì)是昨晚守夜的時候沒注意,有些受涼了,才離開了。請您恕罪。您找奴婢有何事,奴婢這就去辦!”
高云云坐在椅子上,手邊就是茶水和糕點(diǎn),旁邊還跪著兩個丫頭,分別在給她的兩條腿仔細(xì)按摩著。
可以說她被完全伺候到位了,連站腳的地兒都插不進(jìn)去了。
“我找你做什么來著?糕點(diǎn)?有了。茶水?有了。按摩,也有了。”她眨了眨眼睛,顯得有些迷糊,一一查探過自己的狀況,發(fā)現(xiàn)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了。
“哦,多妥當(dāng)了,沒事兒了。你繼續(xù)去蹲茅廁吧。”她一揮手,重新靠回椅子上,捏了一塊糕點(diǎn),慢條斯理地品嘗著。
綠芍見她瞇起眼睛,一副完全舒坦享受的模樣,心里一陣無語。
她方才為何要心虛?
傻人有傻福的云容華,真的有那么高的智商,去懷疑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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