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旁聽的人 (三)
說曹操,曹操到。
一身孝服面容憔悴的崔氏,如弱柳扶風一般進來,虛弱地行了禮,道:“崔氏見過幾位大人先生,不知有什么要問的,一定知無不言。”
“我想知道,當晚你相公的手串放在哪里了,或者說,他每晚睡覺前,會放在哪里。”杜九言問道。
顯然已經有人問過這個問題了,所以崔氏回答的很快,“他做事很有調理,東西放在哪里,就會一直放這個地方,輕易不會更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梳妝臺,“就擺在那邊。”
“多謝。”杜九言拱了拱手,“若開堂會有人來通知二位,屆時再會。”
她說著,崔氏應是讓開了門,繆鷹則站在門口,道:“敗類,你一定會輸?shù)暮軕K。”
杜九言忽然轉頭盯著繆鷹,道:“這是最后一次!”
繆鷹嚷著道:“怎么了,你替王癩辯訟,你就是……”他話沒說完,杜九言一腳將他踹進房里倒在地上,指著繆鷹道:“說了最后一次!”
說著,就拂袍就下了臺階,一邊走一邊道:“鸚鵡成精,欠揍。”
“杜、杜九言,你給王癩辯訟,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又看著跛子和黃書吏,“她當著你們打人,你們就不管了?”
跛子繞開他出去,黃書吏呵呵笑著,道:“小事,小事,我們管不了。”
便也走了。
繆鷹氣的爬起來就去了西南訟行。
杜九言并沒有著急回去,而是尋到那位撞見王癩的婆子。
婆子姓劉,無論是她還是她的人,都繆家的家奴,到她這邊已經是第三代了,她從角凳上起來,沖著杜九言行禮。
“老婆婆,那天晚上是你看到王癩從正院出來嗎?幾時,當時你在干什么,王癩又是是反應。”杜九言問道。
劉婆子回道:“那天是我守夜,子時的時候的我要巡視的,等走到正院的時候,忽然看到個人從院子里沖出來,我嚇了一跳,大喝了一聲,那個人嚇的掉頭就跑走了。”
“我腿腳不行了,就在院子里喊了幾聲,又去找大老爺,喊了好幾聲大老爺也沒有聲音,我聞到了血腥味,提著燈籠進臥室,就看到床上的大老爺一身的血,瞪著眼睛看著我。”
劉婆子說著,好像站的累,又扶著墻坐下來。
“謝謝啊。”杜九言給了婆子一把錢,婆子道謝將錢收在錢袋子里。
杜九言離開后,繆鷹在一間茶館尋到了區(qū)恒,“區(qū)先生,王癩請訟師的事,您可知道?”
“請訟師?”區(qū)恒微微一怔,做出請的手勢,兩人稍安靜的后院停下來,區(qū)恒凝眉問道:“他為什么請訟師,付大人如何說?”
繆鷹搖頭,“這種事我不懂,但是對方能為王癩辯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區(qū)先生,您一定要擔心他用什么陰毒的方法,最后隨便找個替罪羊,把王癩放出來。”
“對方是做無罪辯護還是有罪辯護?”區(qū)恒道:“他們訴狀可遞交了,我去一趟衙門問問。”
繆鷹點頭,“這個有罪和無罪我不懂,那個不要臉的訟師,剛剛還去家里調查了。我不讓她調查,她還打我來著。”
“什么訟師,還對你動手。她手里有牌票?”區(qū)恒付掉茶錢,繆鷹跟在后面道:“先生您肯定聽說過,就是三尺堂的杜九言。”
區(qū)恒不但聽說過,而且還聽說過無數(shù)次,他停下來凝眉道:“她給王癩辯訟?”
這讓他有些驚訝,因為杜九言好像沒辯過刑事案件,她真的這么厲害,民事,刑事都可以?
“是啊,這個訟師簡直太討厭了。”繆鷹道。
區(qū)恒沒有和繆鷹多問,直接去了衙門,付韜在書房見的他。
區(qū)恒問道:“大人,王癩的案子證據(jù),證人以及思路都很清晰,為何您又允王癩再遞訴狀申訴?這不合規(guī)矩。”
“就算定案,他也有權上訴。”付韜道:“更何況,王癩還沒有畫押,天天在牢中喊冤,請訟師辯訟,是很正常的事。”
區(qū)恒凝眉,沒有接著這個問題,而是道:“那么這位訟師帶著捕快和黃書吏去繆府查證,那么他們可有交回查驗的結果?”
這就是很有經驗的訟師了。如果是杜九言自己去查,他當然沒有資格和理由要求她亮出自己查到的證據(jù),但現(xiàn)在是衙門里的人跟著一起去的,那么他就有資格,調用公差查辦的結果。
這就好比資源,一個是公用的,一個是私人的。
“還不清楚。”付韜說著,正好黃書吏回來,他問道:“杜先生查到什么了?”
黃書吏就遞上去一張白紙無奈地道:“跟著杜先生走了一圈,她問的話和做的事,結果和卷宗上沒有兩樣,所以小人就沒有記錄。”
區(qū)恒凝眉,拱手告辭了。
這個杜九言是什么意思,她想做什么辯訟?
區(qū)恒不敢輕敵,更不敢隨意對待,他回到西南,將卷宗取出來,認認真真過了一遍,逐條逐句的推算。
尤其是將王癩所說的話,認真思考過,直到深夜,才歇下來。
杜九言也沒有閑著,兩天都在外面,一會兒去賭場,一會兒在路邊和一群婆子們聊了半天,直到天黑饑腸轆轆才回家去。
第二天一早又出去,取了牌票在繆府猶如閑逛一般,足足將繆府逛了八遍。
小蘿卜望眼欲穿地等著杜九言,見她一臉進來忙送上茶,“爹啊,你這個案子很難嗎,我看你都累瘦了。”
“刑事案件要復雜一些,你想我了嗎?”杜九言喝了茶,小蘿卜點頭,“你昨晚回來就睡覺,今天一早又出去,都沒有和我說話。”
杜九言摸了摸兒子的頭,道:“你想說什么,就直說。”
“沒什么,沒什么,”小蘿卜道:“爹啊,那你有錢用嗎,要不要我給你一點錢。”
杜九言摸了摸荷包,點頭道:“還真沒有了,你拿十兩銀子給我。”
小蘿卜就摸了十兩銀子給他她。
“這么大方?”杜九言盯著兒子看半天,小蘿卜嘻嘻笑了起來,“我心疼你啊。”
杜九言瞇了瞇眼睛正要說話,跛子進來了,問道:“有收獲嗎?”
“有!”杜九言道:“收獲之大,讓人震驚。”
跛子挑眉,含笑道:“那明日上堂,你十拿九穩(wěn)嘍。”
“必須的。”杜九言道:“因為我是杜九言啊。”
跛子哈哈大笑。
第二日并非一早升堂,所以杜九言睡到自然醒,換上鬧兒繡了竹子的訟師袍服,帶著牌子,大步出了門。
竇榮興和錢道安四個人在門口等她。
“要不要我們跟著一起?幫你拿卷宗?”錢道安很擔心她,畢竟這是杜九言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辯訟刑事案件。
杜九言擺了擺手,“不用,所有的東西都在我腦子里。”
她進了衙門,喝了一個時辰的茶,付韜升堂了。
原告、被告、都已經上堂,證人在后堂等候,杜九言進門行禮,一轉臉就看到了區(qū)恒。
區(qū)恒約莫在三十出頭的年紀,容貌普通,身形也不高,但唇角緊抿衣服一絲褶皺都沒有,就連腳上的鞋都是一塵不染。
可見,此人是個細致講究的人。
“王癩殺繆鵬案,于七月初二已堂審,只差王癩畫押。但今日他請訟師辯訟,這在程序上是合理的,所以本官擇今日重新開堂,聽原被告辯訟,以讓本案更加清晰,更能公正公平地讓兇手得到審判和懲罰。”
“先由原告訟師闡述案情以及證據(jù),若有補充或是證人皆允。”
區(qū)恒看了一眼杜九言,見她負手站在堂上,神色輕松面上露笑,他便越發(fā)心頭不安起來,凝眉上前,沉聲道:“此案發(fā)生六月二十八日。白天王癩與繆鵬曾在東安客棧門外發(fā)生過口角。當時分明錯在王癩,可他偏不依不饒甚至辱罵繆鵬。若非繆鵬的朋友從東安客棧出來,王癩定然會動手挑事斗毆。”
“此人無賴,沒品,吃喝嫖賭,甚至將妻子典租給旁人生兒育女,以滿足他的私欲。”
“如此之人,在白日與繆鵬發(fā)生沖突后,心中憤憤不平,所以在謀劃了一整日后,等天黑在繆府東面繆家巷蟄伏等待,亥時三刻。他翻墻入繆府,先到廚房取了菜刀,直接去了正院,見當晚獨睡又醉酒的繆鵬正在熟睡,便痛下殺手,殘忍地砍了繆鵬十二刀。此時正直繆府劉婆子巡夜,正好撞見行兇要逃的王癩,便大吼一聲,王癩落荒而逃!”
“王癩在逃走時,順手偷走了房中財物十七件,贓物瑪瑙手串在賭坊找到,已經核實,剩下十六件則在他所租住的客棧墻內夾縫中找到。”
“除此以外,本案的兇器,乃繆府的一把剁骨刀,就擺在未上鎖的廚房內,而廚房就在繆府的東面,正是王癩進府去正院,必經的路線。”
“所以,學生認為,此案無論人證,還是物證都已經清楚明了,請大人明辨,依法定案判決!”
區(qū)恒說完正要后退,忽然公堂之外進來兩人。
杜九言側目去看,隨即眉梢微挑,就看到薛然和一位四十幾歲的男子進來。男子身姿挺拔,眉梢高挑顯的很孤傲,兩人含笑進了衙門,向付韜行禮,薛然笑道:“今日甲子組區(qū)恒辯訟,我和劉師兄正好有閑,便想來旁聽,還望大人允許。”
“薛先生,劉先生,”付韜含笑吩咐書吏,“搬椅子來。”
薛劉二人便坐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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