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新的線索(三)
“放手!”杜九言手肘一頂,桂王朝后輕松一讓,打量著杜九言,“忘了告訴你,高金確實不舉,但這并不能證明他沒殺人。”
杜九言沒反駁,事實確實如此,就算高金不舉是真的,那也不能證明他沒有殺傅羽。
但他的嫌疑卻很小。
“對了。”桂王上下打量著她,“不舉,是什么感覺?”
杜九言抱臂,冷笑道:“王爺不應(yīng)該更家清楚嗎?畢竟我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誰知道是不是你兒子,就你這身板……”桂王一臉譏誚,昂首挺胸地進(jìn)了院子,杜九言實在沒眼看他,轉(zhuǎn)身就走了。
她也真是閑的無聊,天天和他聊舉不舉的事。
這和她有關(guān)系嗎。
真的被他影響的,也成了神經(jīng)病了。
她直行徑直去了藥房。
桂王讓人端了椅子來,往院中一坐,和顧青山道:“去,按照本官的計劃行事。”
“是!”顧青山應(yīng)是,不一會將四鄰八街所有的百姓都喊來,滿滿當(dāng)當(dāng)站了一個院子,桂王坐在最前面,打量著所有人包括前面站著的七八個孩子。
“按照大周律例,鄰佑發(fā)生兇殺,而你們卻不知道,就犯了失察之罪。本官要是嚴(yán)格點,能將你們一起治罪了。”桂王道。
他一說,被召來的街坊領(lǐng)居頓時嚇的慌了起來,紛紛喊著冤枉。
“冤枉不冤枉就看你們的表現(xiàn)了。”桂王道:“從現(xiàn)在,你們一人出來說出一個,曾經(jīng)來過這個院子的男人,老少皆可。”
大家一陣驚愕,有人怯生生地問道:“大……大人,我們才搬過來沒幾天,沒……沒見過啊。”
“沒見過也有問題。既然你才搬來,就理當(dāng)對左鄰右里熟悉,你關(guān)門閉戶,在家里做見不得人的事?”桂王道。
關(guān)門閉戶,做見不得人的事?這話怎么聽著理有點歪,可又說不出哪里歪了,說話的百姓垂頭喪氣不知道怎么辦。
難道瞎編一個?
“從第一個小孩開始,”桂王道:“說吧,你曾經(jīng)見過誰進(jìn)來過。”
第一個小孩大概十歲出頭,聞言就笑嘻嘻地道:“大人我要是多說幾個,有沒有賞賜?”
“說吧。”桂王道。
小孩子就一口氣地道:“城西的王屠戶他來過兩次,還有他隔壁的劉二跟著他一起來了一次,之后自己又來了三次。”小孩子如數(shù)家珍的,報了七個人的名字,和來的次數(shù)。
顧青山在一邊記下來。
“還有沒有了?”桂王問小孩。
小孩搖著頭,道:“沒有了。”
桂王點頭,“你先站在一邊,等會兒本官會賞你的。”
小孩子笑嘻嘻地應(yīng)是,一臉得意地站在一邊。
由這個孩子開頭,一院子五六十人,有的是真的看到了,如實回稟,有的是看到同一個人可是被別人說了,他就胡亂扯了個有仇的鄰居,有的則是從來沒注意過,也跟著亂扯人名。
顧青山記的直皺眉頭,低聲道:“爺,這都有七十多個人了,有點夸張啊。”
“不夸張。”桂王道:“讓他們說!”
最后,一個多時辰,顧青山的本子上記錄了一百零二個男人的名字,甚至其中還有個男人,被鄰居供了出來,那個男人被老婆一陣撓,撓完了兩個男人也打了起來。
桂王看著,咳嗽了一聲,道:“本官還是做了好事的。行了,你們的私事回家去接著打,現(xiàn)在沒什么事的都回去吧。”
“大人。”方才那個小孩上前來,嬉皮笑臉地道:“你們不是要賞賜小的嗎?”
桂王用余光看著小孩,冷笑道:“見天不做事,趴別人墻角偷聽偷看,本官要是賞你,本官多沒面子。”
“打!”桂王道。
喬墨抽了屋腳的竹篾,照著小孩一頓抽。
“滾回去!”本官最討厭偷雞摸狗的人。
小孩被打的嚎啕大哭,撲在自家娘懷里哭,一肚子的委屈。
明明是“劉縣令”讓他說的,可他說了,為什么劉縣令還要打他。
這個劉縣令果然如外界所傳,變化無常,是個老瘋子!
“大人。”顧青山將花名冊遞過來,桂王翻過掃了一眼,遞給顧青山,“讓焦三陪著,將這一百零二個男人過一遍,只要說不清楚前天晚上在做什么,和誰在一起,并且有證人的,都記下來。”
“不、不帶到衙門里去?”顧青山道。
桂王擺手,“暫時不要。某個無恥的人一定在暗中偷窺我的調(diào)查,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了。”
顧青山應(yīng)是。
……
杜九言去了醫(yī)館,將手里的一顆如同黃豆大小的泥丸遞給伙計,“勞駕看一下,這是藥丸嗎?”
“杜先生,您稍等。”伙計接過來,用細(xì)細(xì)的羊毛刷子刷掉上面的一層灰,又放在鼻尖聞了聞,凝眉道:“杜先生,這確實是藥丸,但不知道是什么藥,您等我一下,我去問問大夫。”
杜九言頷首。
小伙計進(jìn)去問大夫,過了一會兒伙計出來,將藥丸遞給杜九言,低聲道:“杜先生,這是蟲草鹿鞭丸!”
“做什么用的?”杜九言問道。
伙計咳嗽了一聲,有些尷尬地道:“有的男人那方面不行,或者不夠厲害,就會吃這種蟲草鹿鞭丸。這藥能壯陽。”
“高金的藥?”杜九言凝眉問道:“從這個藥丸的氣味能不能辨識是誰家的藥?”
有些內(nèi)行,能從藥的氣味差別,辨出藥丸的配伍用量,從而推算出是出自哪個藥房,哪個藥師之手。
“這認(rèn)不出。不過這種藥邵陽就三家藥館有的賣。咱們家算一家,還有一間城西東條街的百草館和隔著兩條街的邵陽醫(yī)館有的賣。”伙計笑著道:“各家的藥是有點不同,但其實大差不差,就算藥量作假了,但外形和氣味,也不可能讓別人聞出來的。”
“那加上這個呢?”杜九言遞過去個東西,伙計看著一愣,道:“這……是裝藥的瓷瓶碎瓷?”
杜九言點頭,“白色的底,應(yīng)該還有藍(lán)色的花紋或者字。”
瓷片就指甲蓋大小,和一枚盤扣,一直被傅橋攥在手心里,剛才她去的時候,先注意到他一直撥弄的裹著灰塵的泥丸,其后傅橋才將手心攤開。
盤扣是淺藍(lán)色的,布料看上去很不錯,而且,是男人衣服上的。
當(dāng)時傅橋第一個進(jìn)的案發(fā)現(xiàn)場,應(yīng)該是他撿起來一起攥在手里。
至于傅羽腳上的傷也有可能是瓷瓶碎了后幫忙撿到,抑或是別的原因,不然好端端穿著鞋,腳底怎么會有傷口。
伙計看了幾眼,又拿去后面和大家討論了一下一會兒,這才出來,“杜先生,咱們鋪子里的瓷瓶雖也是白色的底,但是沒有藍(lán)字,而是寫的黑字。”
“百草館的瓶子是黑色的,貼著大紅的貼紙,只有邵陽醫(yī)館的瓶子和這個差不多,您不凡拿過去比一比。”伙計道。
杜九言收起藥丸和碎瓷,拱手道:“多謝了。”
她去了邵陽醫(yī)館,這是邵陽最大的醫(yī)館,里面坐堂大夫就有十四個,不但看病也賣藥煎藥,很齊全。
伙計看過她的東西,立刻就認(rèn)出來了,“這確實是我們家的蟲草鹿鞭丸,杜先生,您這是要自己用還是送人?”
“都不是。”杜九言道:“這一瓶藥,如果有病的人正常吃,一瓶能吃多久?”
伙計回道:“這一瓶能吃三個月。不過也要看怎么吃,有的人是治病的,一天吃一次,每次吃一粒。但有的人性子急……您知道吧,一次吃十粒也是可以的,那……那至少就是大半個晚上的折騰了。”
吃的少就是調(diào)養(yǎng)治療,吃的多就是速效壯陽提升持久度,杜九言點頭,表示明白了。
“這樣,你將半年內(nèi)你們賣出的這個藥的冊子給我看看。”杜九言道:“我有衙門牌票,你能和你們掌柜交代。”
伙計有些為難,一抬頭正好看到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人進(jìn)來,忙迎過去,道:“東家,杜先生要查藥冊。”
“有牌票就查。”東家拱了拱手,含笑道:“杜先生在辦案,我們醫(yī)館定然竭力配合。”
杜九言打量了對方,老人身形清瘦健朗,眉毛濃黑且長,鼻子大大的,顯的慈眉善目,她含笑道:“多謝了。”
藥很貴,買的起藥的人不多,所以半年來一共只賣了六十幾瓶。
杜九言謄抄下名字,便找焦三要人去排查。
六十個人,查前天的晚上的時間線,工作量很大,直到天黑,查了一半。
“剩下的明天再做。”杜九言和蛙子道:“今晚我請客,去德慶樓。”
蛙子擺著手,“您昨晚沒睡,今天也累了,咱們等將這案子破了在,再一起去慶祝。”
“也好。”杜九言沒強(qiáng)求,去四塘巷將睡著的傅橋抱回家去了。
傅橋很瘦,這么大的孩子也只比小蘿卜重一點。
“爹啊,你抱的誰?”小蘿卜湊上來盯著瞧,杜九言將傅橋放在銀手的房間,他看著一陣驚呼,“是他,爹啊,你怎么把他抱回來了。”
陳朗和花子以及鬧兒都進(jìn)來,好奇地看著傅橋。
杜九言把情況和大家說了一遍。
“這兩天你忙著的就是他姐姐的案子啊?我也聽說了,沒想到……這孩子也真是可憐。”陳朗嘆了口氣。
花子道:“他身上好臟,我打水給他擦擦吧,看他這樣子估計好幾天沒睡覺沒吃東西了。”
傅橋臉色灰暗,眼窩都陷了下去,確實很疲憊憔悴。
杜九言頷首。
花子和鬧兒打水來,小蘿卜在一邊幫忙,三個人忙了好久,才將傅橋收拾干凈,小心翼翼關(guān)燈出來。
“這案子是不是很難辦?”陳朗給杜九言煮了一碗牛肉面,杜九言一口氣吃完,搖頭道:“說復(fù)雜也不算復(fù)雜,但證據(jù)和線索很少,兇手很細(xì)心,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東西。”
不過現(xiàn)在有了藥和盤扣,她感覺這個方向是對的。
“你早點去休息,看你累的。”陳朗道。
杜九言應(yīng)是,倒頭就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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