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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所謂長遠(二)


    那姑娘看著跛子,道:“我、我就只想見杜先生,你快讓開。”

  說著,往前沖。

  人太多,跛子也不過只是想要嚇退這些人,就沒有認真,所以被人群一沖頓時退了三四步,只得退而求次之將小蘿卜抱在懷里牽著花子。

  轉眼間,杜九言被十幾個人圍在中間,門外還站在十幾個。

  女人居多,男性略占了半壁。

  “杜先生,您從京城回來的?路上是不是很冷,累不累啊。”

  “杜先生,您在荊州留幾天?”

  “多留幾天吧,我們這里有很好風景,還有有名的小吃。”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想站起來,但人太多她沒地方把自己塞穩,只能一一作答,“路上是很冷。”

  “就路過,吃過飯就接著趕路。”

  “下次來,一定會多留幾天。多謝多謝!”

  伙計在門口喊道:“你們見到了就行了,店里還有位置,想不想和杜先生吃一樣的飯菜?快去占桌子啊。”

  有人就呼啦啦地跑下來,一邊搶桌子,一邊道:“杜先生吃什么,我們就吃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伙計笑呵呵地道。

  房間里的姑娘不想走,圍著杜九言說話,“杜先生……您帶著小蘿卜是不是很辛苦,家里還有那么多人要養。衣服有沒有人洗,飯有沒有人做?”

  “我做家務很麻利的,飯也做的很不錯,我……我去您家做個丫鬟也是可以的。”

  杜九言一頭冷汗,拱手道:“多謝姐姐好意,我家里的人也不用我養,他們各自都有事情做的。”

  “洗衣做飯,也有人幫忙,實在不敢勞煩。”

  “杜先生,小蘿卜可憐啊,他沒有娘,這么小的孩子沒個女人照料,怎么行呢。”

  人后,小蘿卜拉著跛子低聲道:“我也出名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跛子道。

  小蘿卜皺著鼻子,“跛子叔嫉妒我。”

  跛子盯著杜九言長長的嘆了口氣。

  “行了行了。”竇榮興和錢道安幾個人看不下去了,“各位,各位。杜先生趕了一上午的路,饑寒交迫,就讓她先吃飯,行嗎。”

  “見著人就行,總不能讓杜先生吃不上飯餓著肚子,對吧。”錢道安無奈地勸著。

  宋吉藝上去就扯姑娘的胳膊,往外推,“走、走、走了。”

  “還沒吃飯啊,那您快吃,我們在樓下等您。”

  “杜先生,您多吃點啊。”

  杜九言點頭,起身拱手送客,“各位慢走,慢走!”

  人群這才依依不舍地往外退,等人都走了,宋吉藝啪地關了門,道:“好、好、好可怕。”

  “你不是還好奇女人的嗎?”竇榮興笑瞇瞇地道:“現在又怕了?”

  宋吉藝搖頭,“狠、狠!”

  大家都笑了起來,杜九言掏了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嘆氣道:“人的魅力太大,也是煩惱啊。”

  “九哥。”竇榮興給她換茶,“你還是想想,一會兒怎么下樓吧。”

  杜九言就盯著門口,伙計笑嘻嘻地推門進來,周肖就去默默將門關上,并站在了門口。

  “杜先生,”伙計一句話沒說完,砰地一聲,被人撲倒在地上,宋吉藝騎在他身上,一頓胖揍,“讓、讓、讓你、你、你喊、嚇、嚇、嚇唬、人、我……”

  伙計嗷嗷叫。

  “打幾下就行了,別把人打殘了。”周肖拉著他道。

  宋吉藝道:“我、我、我話還、還、還沒、沒、沒罵完。”

  “大爺,您這話罵的也太慢了。”伙計從地上爬起來,罵一句話打一拳,他做好了準備了。誰知道這客觀是個結巴,一句話沒罵完,打了他十幾拳。

  “我、我、我揍、揍你。”宋吉藝道。

  伙計給大家拱手作揖,“小的其實沒惡意,就想占著杜先生的名聲,招攬一點生意。”

  “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邵陽杜九言,想一睹先生真容,今天您路過這里,下一次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所以小的也有造福鄉里的意思。”

  杜九言似笑非笑道:“這么說,我成了你人情了?”

  “絕對不是,絕對不是。”伙計解釋道:“今兒我做主,先生今天這一頓飯,隨便您吃什么,都是咱們請。”

  “往后,只要杜先生您來我們館子里吃飯,都算我們的。”

  杜九言咳嗽了一聲,很寬宏地原諒了他,“行吧,撿著菜上吧。”

  “是,杜先生。”伙計道:“我再給你們拿一壇酒上來,這是我們東家自己釀的,特別的好喝。”

  杜九言道:“那就多謝了。”

  “不敢,不敢。”小伙計麻溜地出去做事,周肖噗嗤一笑,道:“如此看來,這一路我們很有可能,吃飯不用花錢了。”

  小蘿卜一下子跳起來,“可以省好多銀子哦。”

  “今天這頓不付,但該付的錢還是要給的。”杜九言將他接過來,“節省歸節省,但不能見著好處就蹭。無功不受祿,哪好意思一直占便宜。”

  小蘿卜點著頭,摸了摸小包袱妥妥當當的銀票,笑嘻嘻地道:“爹啊,我有分寸的。”

  中午,一頓飯很豐盛,伙計將掌柜請來,走的時候還送了兩壇子酒,并親自帶著眾人護送杜九言離開荊州。

  “真熱情啊。”小蘿卜趴在車頭嘆道:“怎么前面都沒有遇到這樣的呢?”

  跛子失笑,道:“因為這件事才傳到這里來。”

  小蘿卜若有所思地點頭。

  晚上,夜宿客棧,小蘿卜一進門就喊道:“杜九言爹,小蘿卜我餓了。”

  客棧的東家一聽,怔了一下問道:“杜、杜先生?”

  “是啊,我爹是杜九言,我是小蘿卜。”小蘿卜捏了捏自己的臉,扯了扯朝天辮,“像不像白白的蘿卜呢?”

  客棧的東家忙激動地道:“才聽說杜先生到荊州了,沒想到今兒您就住到我們店里來了。杜先生……能不能求您一副墨寶?我,我我掛在中堂,也沾沾杜先生您的名氣。”

  “那……給了墨寶房費能便宜點嗎?”小蘿卜道。

  東家一看他們這么多人,點著頭,道:“當然。我收你們一半的房錢。”

  “我的字不好看,”杜九言尷尬地道:“東家您這花大價錢,會虧的。”

  客棧的東家擺著手,“不虧,不虧。杜先生現在的名氣那么大,怎么都不會虧的。”

  “那我就獻丑了。”杜先生寫了一首詩,落了私章,東家如獲至寶地捧著讓伙計去裱起來。

  杜九言和小蘿卜道:“你爹我,居然也有人來求墨寶。”

  “像魯大人,”小蘿卜低聲道:“一家人啊。”

  杜九言敲他的頭。

  ……

  寶慶府中,付懷瑾將手中的信遞給下首的幾人,含笑道:“出乎意料,這官司她贏了。”

  “這一場辯訟后,天下人就知道邵陽有杜九言了。”

  程公復看過遞給劉公宰,他回道:“論起來,也是劍走偏鋒。但無奈,如今天下人倒不看重真正的底蘊和實力,而是只顧她這場辯訟是不是痛快。”

  “如果只求痛快,那任何訟師都能做到。”

  “卻不知道,訟師這一行不是她杜九言一人,如她這樣為了一己之名而三番五次強出風頭,只會將路越走越窄。”程公復嘆氣,道:“這年輕人,未進府學,確實差了一些。”

  劉嶸勤道:“這場案子很有象征性和意義。”

  他隱隱覺得這場會帶來什么,但是以他目前的見識和以往所學,他還想不到。

  但是,這不妨礙他期待。

  薛然反駁道:“什么象征和意義?不過是挑起事端而已,什么女子和男子一樣,什么生命平等,她提倡這些理論,不過是知道百姓喜歡聽這些而已。”

  “真正的嘩眾取寵,不過如此。”

  薛然說著,心里頭堵著一口氣,這場官司居然真讓她達成了。

  一個小訟師,居然讓她走到今日,每每想起,他心中都堵著一口惡氣。

  “可她贏了。”劉嶸勤不認同薛然,但以前鮮少去說,此番付懷瑾回來,他便愿意嘗試表達自己的觀念。

  薛然正要說話,付懷瑾已經含笑道:“這天下當權者都是男子,她雖得一時擁護,可卻并非長久之計。讓百姓擁護不過是花團錦簇空有其表,而真正決定訟師一行命運和未來的,卻是那些她戲言的同牛之輩。”

  “所以,此人雖有才,卻少了遠見,不久將來必定會吃虧。”付懷瑾道。

  程公復點頭,道:“燕京之所以會穩,是因為他們深諳門道,所以多年來他們穩穩當當不急不躁,才讓人覺得他們底蘊厚重。”

  “等她回來我見一見吧。”付懷瑾道:“訟師的未來以及大局,切不可兒戲啊。”

  訟師興起不過百余年,在這之前訟師地位之低不過下九流。

  如若再折騰得罪不該得罪的一班人,將來這個行當會不會再變回下九流,也未可知。

  眾人應是。

  訟師真正職責是什么?是維護律法的公平和正義。而不是為了所謂的長遠,忽略自身的使命和職責。如果是這樣那就是本末倒置,和朝中的政客又有什么分別?!劉嶸勤低頭喝茶再未開口。

  ……

  二月二十,寶慶府在望,杜九言道:“你們先出城在城門外等我一會兒,我去府衙拜見吳大人后就出來找你們。”

  “是因為賀成?”錢道安問道。

  杜九言頷首,“賀成吃了虧,述職是不成了。我覺得他可能會胡亂攀咬,既然我知道,那當然要給吳大人通個氣。”

  “那你別急,多和吳大人走動。”周肖道:“吳大人在京城或許微不足道,但在寶慶府,還是能護著咱們一二的。”

  杜九言和周肖拱手,道:“周兄懂我。”

  周肖哈哈大笑,和大家一起穿過寶慶城往邵陽而去,小蘿卜趴在跛子肩膀上站在車頭,“爹啊,你要努力抱大腿啊。”

  “嗯,努力。”杜九言道。

  她策馬往府衙去,報了來路守門的差役很驚訝地打量了她好幾眼,迅速進去通稟,過了一會兒就跑了出來,道:“杜先生,大人在班房里等您。”

  “有勞了。”杜九言進去,吳典寅起身迎了她一步,道:“杜先生這么快就回來了,還以為要等到年中呢。”

  杜九言拱手行禮,道:“京城再好,也不如寶慶府啊。由大人治下,學生睡覺都想甜。”

  “都說杜九言能言善道,幽默風趣。上次辦公事還不曾領略,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吳典寅請她坐,道:“馬玉娘的案子,本官已經知道了,恭喜杜先生,一戰成名。”

  “成名還遠,也就給兒子攢點好人緣,將來兒媳易進門啊。”杜九言道。

  吳典寅哈哈大笑,搖了搖頭,待小廝上了茶關上門,他問道:“杜先生今日特意過來,可是有事要和本官說?”

  “也不知道對大人您來說有沒有用,學生說了大人您聽聽,可千萬不要覺得學生長舌,不再喜歡學生了啊。”杜九言哀怨地道。

  吳典寅擺手,“堂堂杜九言,本官就是想不喜歡也不行啊。”

  “當時學生到京城……”杜九言將京中的事和吳典寅說了一遍,“賀大人那邊,學生走的時候沒有見到,也不知道他會是個什么狀況。都說隔行如隔山,學生實在是弄不懂政事里的彎彎道道。”

  “杜先生謙虛了,您說的句句都在點子上,可見你這政事,還是很有天賦的。”吳典寅面上笑著,但心里卻是涼颼颼的,杜九言說賀成遞交的卷宗里掉了一封李執的信,錢侍郎夸贊了,又說賀成和大理寺的吳大人一起去御書房告錢侍郎。

  這個賀成,這一次述職,必然不會再成,甚至于,這條命能不能保得住,還不清楚。

  這些他都不關心,京中的大人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也不是他一個外放的知府能干涉的。

  但他覺得,這卷宗里掉出來的信,賀成很有可能會扯到他的身上來。

  看來,他要仔細打聽運作一下才好,否則哪天丟官丟命,他都還是糊涂鬼。

  “大人,學生的家人還在城外等,學生就不叨擾大人您了。”杜九言起身告辭,這話帶到了就行。都是點撥一句想到十句的人精,她就不用再費勁了。

  “杜先生先回邵陽,改日本官去邵陽,再尋杜先生說話。”吳典寅親自送她到門口杜九言拱手出了府衙。

  吳典寅站在門口,眉頭微擰,面色沉沉,回道書房便給京城去了信。

  杜九言在門口取了馬,剛在街上走了幾步,就聽到有人激動地喊道:“杜先生,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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