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竿兒不錯(cuò)（二）
德慶樓中，杜九言一家子并著桂王主仆幾個(gè)人、三尺堂的四個(gè)人以及焦三和蔡卓如聚在一起。
西南的十多個(gè)人吃過飯就回去歇著了，現(xiàn)在一個(gè)大桌擠了十七個(gè)人，根本坐不下。
董德慶抱著兩壇子上好的秋露白上來，吆喝著道：“這酒可是特貢，尋常人都喝不到，我也就這兩壇的存貨，喝完了再和我要，我和誰急！”
“特貢？”桂王看著董德慶。
董德慶心里哀嚎一聲，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忘記了，這里可是有個(gè)王爺。
這一次的牛皮吹到刀尖上去了，一下子就被扎破了。
“特……特供，供……供給我德慶樓的。”董德慶沾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個(gè)供，“趙公子，此供非彼貢，呵呵……”
桂王看著他，扯了扯嘴角，放過他了。
董德慶擦了擦汗。
“喝、喝、喝酒。”宋吉藝像只煮熟的蝦，抱著酒盅搖搖晃晃，將杯子啪嘰伸到杜九言面前來，一杯酒被他甩出來半杯，倒在杜九言的衣服上，“九、九哥、喝、喝酒。”
“我怎么就這么嫌棄你，”杜九言拿了個(gè)帕子擦衣服，“這衣服，我也不要了，你賠錢吧。”
杜九言一動(dòng)，桂王就將帕子也遞給她，嫌棄地對(duì)宋吉藝道：“你先蹲在一邊醒醒酒去，這點(diǎn)酒量也好意思出來混！”
“我、我沒有，沒有混！”宋吉藝往前一趴，就聽到凳子吱吱嘎嘎亂響，所有人嚇的帶著椅子后退，留了宋吉藝啪嘰趴在了桌子上。
酒杯倒扣，臉貼在菜湯上。
“誰灌他酒的？”杜九言問道。
大家一致?lián)u頭。
知道宋吉藝酒量淺，喝酒的時(shí)候大家都不搭理他。
“我、我……”小蘿卜舉起手，“我、我和他、喝了幾杯。”
大家都吃驚地盯著他。
“我喝水宋叔叔喝酒，然后他教我劃拳，輸了幾杯。”小蘿卜看著睡的很香很沉的宋吉藝，后悔，“早知道，不喝了。”
喝酒不行，劃拳也不行。
杜九言嘆氣，“想想辦法吧，怎么弄回去。”
宋吉藝這體重，一個(gè)人根本挪不動(dòng)。
全體失聲，周肖道：“我瘦弱，大概挪不動(dòng)他。”
錢道安也點(diǎn)頭。
“留這里吧，”跛子道：“讓董掌柜給他一床被子，省的拖來拖去，他也難受。”
大家都點(diǎn)著頭贊同，合力將宋吉藝放椅子上睡覺。
“最后再喝一杯，”陳朗道：“恭賀九言掌權(quán)，即將去京城和燕京比試。”
“一定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對(duì)！”大家都舉杯，杜九言敷衍地笑了一下，道：“不要對(duì)我太有信心，我感覺此去希望不大。”
竇榮興道：“九哥，您要自信。”
“自信要有用，我早就天下無敵了。”杜九言喝了杯中酒，道：“事前不吹牛，現(xiàn)在什么都別說，喝酒！”
事前不吹牛，事后再嘚瑟，這是她的宗旨。切不可打亂了順序，否則，就會(huì)丟人現(xiàn)眼啊。
“這次案件，還要多謝茅道士。”杜九言看向今晚很低調(diào)的茅道士，“要不是你，我們也不知道五石散，呂氏也不可能醒過來。這一次，我一定要敬你的酒。”
“你這太客氣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互相幫忙，互相幫忙！”茅道士嘿嘿笑著，和杜九言碰杯，喝了酒，他道：“別的事不敢說，這煉丹的事，這世上我敢論第一，就沒有人敢說第二。”
“這是沒錢，你們誰有錢，給我三十萬兩，我一準(zhǔn)練出丹藥來，保你們所有人長(zhǎng)生不老！”茅道士一臉誠(chéng)懇，“只要三十萬兩哦。”
說著，看著跛子和蔡卓如。
因?yàn)樗〉老⒌弥套咳绾苡绣X，而跛子比蔡卓如還有錢。
“長(zhǎng)生不老有什么用，錢都給你造掉了。”杜九言嫌棄地道：“我有三十萬兩，我天天快活似神仙，活夠五十年也比你八十年舒服。”
“丹藥，不需要！”杜九言道。
茅道士急了，指著她道：“你這是侮辱我，我的丹藥出來就是無價(jià)之寶。”
“千金難求！”茅道士道：“尤其是我這種不世出的高人煉丹，效果好到你難以想象。”茅道士道。
他說完，大家都一臉質(zhì)疑，就連喬墨都忍不住翻了個(gè)白眼。
作為多年好友，他實(shí)在是沒法支持他。
三十萬兩……誰愿意用來煉丹，早干別的事去了。
“你再說，我真的要侮辱你了。”杜九言道。
“為了不給你侮辱，我不說了行吧。”茅道士憋著嘴，去找小蘿卜，“喝酒，敢不敢？”
“我是小孩，”小蘿卜笑瞇瞇地道：“喝水行不行？”
茅道士一拍桌子，豪氣干云，“行，喝水！”
兩個(gè)人躲在一邊劃拳，鬧兒貼心地準(zhǔn)備了六壺茶，茅道士道：“拿水，小孩子也不能喝茶。”
鬧兒沖著他靦腆一笑，卻并沒有去拿水。
這一刻，他沒有懂鬧兒為什么笑，但一刻之后，他就明白了。
小蘿卜劃拳根本不會(huì)輸，六壺茶都是他一個(gè)人喝的，他扶著肚子，打了嗝，茶水從鼻子里溢出來。
“不行了，”茅道士倒在椅子上，“今晚，我也要睡在這里。”
“從來沒有喝茶把自己喝吐的時(shí)候，”茅道士仰頭看天，手指著小蘿卜，“貧道和你勢(shì)不兩立。”
小蘿卜嘻嘻一笑，道：“您要愿賭服輸才行啊，這樣才是好漢！”
茅道士想哭，轉(zhuǎn)頭去找桂王，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王爺和杜九言已經(jīng)不在座上了。
“重色輕友啊！”茅道士嘆道。
屋頂上，桂王和杜九言并排坐著，笑瞇瞇地道：“言言，月亮是很圓的吧，又亮又圓！”
“今天是七月初十，離七月半的中元節(jié)還有五天，王爺，您今年上來的有點(diǎn)早啊？”杜九言百無聊賴地看著天上的毛月亮。
“我上來也是為你上來。”桂王道：“喝多了，頭暈！”
就將腦袋擱在杜九言的肩膀上。
杜九言扣了一塊瓦，冷颼颼地道：“腦袋拿走，不然你就要賠董德慶的瓦了！”
“屋頂哪個(gè)缺德的，是不是偷窺我洗澡，把瓦還回來。”屋里有人喊。
杜九言訕訕然，將瓦給塞回去。
“明天有空嗎？”桂王得意地道。
“干什么？”杜九言道：“祭拜祖師爺？”
桂王瞪眼，“你好好說話。”
“該好好說話的是你，”杜九言盯著桂王，“你不會(huì)練茅道士給你的神功了吧？”
桂王白了她一眼，“我堂堂男人，豈會(huì)練那種功夫！”
“那就行，否則好端端的王爺變成了太監(jiān)，我可真是對(duì)不起太后娘娘厚愛了。”杜九言道。
“這不重要，”桂王道：“明天我們釣魚去，我陪你游山玩水。”
杜九言不喜歡釣魚，“我寧愿睡覺。”
桂王就看著他，眨了眨眼睛，仿佛漫天的星斗，都落在他的眼睛里一樣，杜九言哀嚎一聲，道：“行吧！”
“一葉扁舟，你我二人，偷得浮生半日閑！”桂王道：“你要敢喊別人來，我弄死你。”
杜九言看著他。
“不弄死你，弄死我自己行了吧！”桂王立刻改口，“但我死了，你也有罪！”
“我看我不是有罪，我是有病，陪你在這里閑磕牙！”杜九言擺手，“我要回去睡覺了，明天見！”
桂王很滿意，沒攔著她。
蔡卓如付錢結(jié)賬，大家鬧哄哄說了一路的話，各自散了回家休息。
小蘿卜跟花子在前面跑，杜九言和跛子還有陳朗走在后面。
“這一次去京城，我看不會(huì)順利。”跛子看著她，道：“準(zhǔn)備何時(shí)啟程，我準(zhǔn)備一下。”
杜九言看著他，“跛爺好貼心，我準(zhǔn)備過了中秋節(jié)就出發(fā)。跛爺您要多準(zhǔn)備點(diǎn)盤纏啊，最近沒有進(jìn)賬，我很窮。”
“你占便宜的本事越來越大了。”跛子唾棄地白了她一眼，杜九言拍了拍跛子的肩膀，“咱們情同手足，跛兄不要如此現(xiàn)實(shí)。”
跛子道：“我的足是瘸的。”
“我就是您這條瘸了的腿，雖不完美，但聊勝于無啊。”杜九言道。
跛子不理他，好一會(huì)兒?jiǎn)柕溃骸巴鯛斎绾握f？”
杜九言還沒和桂王聊過這件事，“不知道。但估計(jì)他很有可能借機(jī)去廣西。”
這半年，桂王沒有離開過邵陽，因?yàn)樗饝?yīng)過趙煜不去廣西鬧騰。
“有可能，”跛子頷首。
“先生，您這次和我們一起去嗎？”杜九言看著陳朗。
陳朗搖頭，“老規(guī)矩，我守在這里，等你們回來。”
“要是……您不方便，可以讓茅道士給你做個(gè)面皮。”杜九言道：“您不想回去看看？”
大家沒聊過陳朗的過去，但這樣淺淺的提一句也是有過。
“我如今這樣，就算不貼面皮也不會(huì)有人認(rèn)識(shí)我，”陳朗道：“我就不給你們額外惹麻煩了，你們辦事，早去早回就行。”
杜九言應(yīng)是，沒有強(qiáng)迫他。
第二日，杜九言練功的時(shí)候，桂王就來了。
端個(gè)椅子坐在院子里喝茶，看她練功。
“你不考慮練個(gè)兵器？”桂王問道：“赤手空拳殺傷力太小。”
杜九言收拳，搖頭道：“我不太擅長(zhǎng)用刀劍！”
或許是現(xiàn)代人的緣故，打架更多的是為了自保和嚇退對(duì)方，用兵器殺人傷人，無論是內(nèi)心還是手法上，都有一些縮手縮腳。
用兵器縮手縮腳，那不如不用。
“匕首也行。”桂王道：“走吧，時(shí)間不早了！”
杜九言換了衣服，兩人出門。
門外停了一輛馬車，顧青山趕車，兩條很長(zhǎng)的魚竿從里頭伸出來。
釣魚的地方就在城外的江中，租了一葉小舟，桂王拉著杜九言上船。
沒找船夫，桂王撐著船，杜九言很驚訝，“不錯(cuò)啊，這手法很老道！”
“那必須的，我可是在海上飄過快一年的人。”桂王得意地道。
杜九言上下掃了他一眼，曖昧地道：“你在海上難道用竹竿撐船，您竿兒不錯(cuò)啊，夠長(zhǎng)。”
桂王臉一紅，肩膀懟了懟她，“別說有的沒的，釣魚！”
兩人比肩而坐，魚鉤垂進(jìn)江水里，隨著浪花浮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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