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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2 寶殿之辯(三)


    七月流火,晚間已是微涼,順德的城門剛開,百姓們有的才起床洗漱,有的則還在呼呼大睡。

  忽然,一陣陣濃煙從四面?zhèn)鱽怼?br />
  東西南北各有火光。

  城中頓時嘈雜起來,百姓們敲鑼打鼓的喊著救火。

  無獨有偶,同樣時刻,廣平城內(nèi)也出現(xiàn)這樣的騷亂。

  火燒過后,忽然有幾股來路不明的兵匪作亂,搶偷了十幾家店鋪,關押了這些鋪子的東家伙計。

  并寫信給衙門,要各府的府衙上奏朝廷,要求趙煜三天之內(nèi)放了桂王和魯閣老,如果不放,他們就會斬殺了這些百姓。

  各個衙門一路派兵鎮(zhèn)壓,一路遣人將卷宗送去京城,奏報趙煜。

  趙煜看著奏報,面色極其難看。

  摔了奏疏,命令史遷立刻著手去辦。

  同一日,廣東送來急件,付韜剿俘兵匪六十二,其中二十人活捉。

  在連夜的審訊之下,對方承認他們是桂兵。便將一塊桂兵令牌,連同急件一起送來朝中。

  其中,有一人曾經(jīng)在魯府做過家丁,此人能明確說出路府的格局以及魯章之夫妻的喜好。

  第二日早朝,便是約定的三日朝辯,杜九言換上訟師袍服,束著高髻,帶著訟師帽,天還沒亮就收拾妥當準備出門。

  “我們不能進宮,你不請?zhí)竽锬锝o你遣個小內(nèi)侍幫忙拿東西?”錢道安問道。

  “說過了,太后娘娘將王寶應借給我用,一會兒他陪著我一起上金鑾殿。”杜九言理了理衣服,沖著各位拱手,“走了走了。”

  大家送她到門口,小蘿卜道:“娘啊,你要努力啊,曾外祖父還有爹能不能出來,就靠您了。”

  “壓力很大。”杜九言笑著道:“成不成的,就看他們的運氣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周肖道:“這話得虧王爺沒有聽見。”

  杜九言去了宮里。

  她到的時候,金水河邊上已經(jīng)候著很多人了,她一到立刻就引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今天是杜九言給桂王還有魯大人辯訟。”

  “任閣老那邊不知道請訟師沒有,現(xiàn)在能和杜九言做對手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

  “是啊,在辯訟上,她的能力確實了得。”

  “了得也沒有用,這是朝政,朝政和案情辯訟可不一樣。”

  “事情辯訟就能清楚的,那就不算是朝政了。”

  在政治里,要弄清楚的不是是非黑白,而是人。

  “九煙,”安國公喊了一聲,杜九言上前去行禮,“祖父!”

  安國公指了指前面,兩人一起到最前面離了人群說話,安國公問道:“你準備的怎么樣?”

  “準備了一些資料,您可以要過目?”

  安國公擺手,“我看不看無所謂,在辯訟這件事上,我也幫不上忙。”

  “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安國公道。

  杜九言應是,“我也只能盡力,如果輸了,不是還有您嘛!”

  安國公失笑,搖頭道:“你以為我能辦得成?此事我這段時間也遣人查了,任延輝對桂王爺?shù)闹缚兀⒉皇强昭▉盹L。”

  “要怎么證明清白無事,不容易。”

  “還有,昨天順德幾處上報,有兵匪作亂,抓了數(shù)百位百姓,要求圣上放桂王回廣西,赦免了魯閣老的罪。”

  “付韜來急件,抓獲的兵匪中,有人招認是桂兵,以及其中一位還曾經(jīng)是魯府的家丁,姓毛,十七歲在魯府時人喚毛二。”

  “這兩件事都是昨天送急件入京的,我們才知道。”

  杜九言道:“昨天順德幾處的騷亂我知道的,但付韜的急件我不清楚。”

  跛子告訴她順德幾處的騷亂,付韜畢竟隔得太遠,信件來往不容易查。

  “不過,雖然知道了也沒什么用,畢竟時間太緊了,我做不了調(diào)查和安排。”杜九言很清楚,任延輝就是故意這么安排的,就是讓她措手不及,無法周到的安排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你可知道,這些事是誰做的?”安國公問杜九言。

  杜九言點頭,“任閣老,他想一箭雙雕,既迎合了圣上又能扳倒魯閣老。”

  “那重點呢?”安國公道。

  杜九言頓了頓,回道:“圣心。讓圣上失去耐心,忍無可忍。”

  “嗯。”安國公點頭,“你想沒有錯,任延輝的意思,確實如此。他所做的這一切安排和推進,也確實下了功夫,層層推進,圣上如今的態(tài)度,也很耐人尋味。”

  杜九言也覺得是,自從桂王自請入宗人府后,趙煜的態(tài)度,確實有點讓人摸不透。

  就在這時,鞭子響了。

  “我就在殿上,”安國公叮囑道:“有事你和我說。”

  杜九言拱手應是,“祖父,天黑您慢點走。”

  “好。”安國公走回了班列,杜九言站在一邊等著,就看到任延輝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了,和安國公一起,以一文一武領著百官進殿。

  任延輝昂首挺胸的樣子,儼然已是首輔的架勢。

  杜九言站在殿外等候,就聽到里面在討論昨天的兩封急件,議論了一刻就聽到任延輝道:“圣上,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兩件事還是因為桂王爺和魯大人引起的,依老臣看,當務之急,應該先弄清楚案件再議。”

  “杜九言可來了?”趙煜問道。

  任延輝回道:“圣上,她人在外面。”

  “那就請她進來吧。”

  薛按喊,“宣,訟師杜九言!”

  杜九言跨進門內(nèi),上前行了禮,眾人齊刷刷地看著她。

  她也往兩邊打量,這大殿上的官員,幾乎分成了兩派,一派是等著看戲的架勢,這些人自然是任延輝的同黨。另一派則是魯黨,望著她的時候,則是鄭重又擔憂。

  畢竟,桂王和魯章之已經(jīng)在牢里了,今日這一堂辯訟,是輸還是贏,不但關乎桂王的未來、魯閣老的性命還包括他們這么多人的前程。

  是輸還是贏,都系在杜九言的身上。

  “九言,你可知道昨日順德和廣平等四城發(fā)生了兵匪搶奪之事?他們威脅朕,不放了桂王和魯大人,就將手中所有的人質(zhì),全部殺了。”趙煜道。

  杜九言應是,“關于兵匪搶奪的事,學生聽說了。”

  “不過,對方既然開了條件,又給了時限,倒還有談的機會,所以,學生和任閣老的想法一樣,先將最近所有的卷宗以及罪證理清楚,才是梳理這解決這件事的根本。”

  趙煜頷首,“朝廷這次請的訟師,是燕京訟行的會長牧琰。”

  話落,牧琰從側(cè)殿出來,給趙煜行了禮。

  “你二人可暢所欲言,但不可沒有根據(jù)胡亂臆測,也不可涉及惡意攻擊。有事說事,不能牽扯別的。”

  牧琰上前應是,杜九言也道:“學生知道了。”

  “將所有涉案人等,都帶來。”趙煜道。

  稍后,桂王、魯閣老上了大殿,桂王穿著一件朱紅色的長袍,大步走著風流倜儻,魯閣老則是一件半舊的長褂,在牢里住了幾日,精神看上去還不錯。

  大家都小心地打量著他們。

  “關門!”薛按道。

  大殿的門被關上,薛按示意牧琰開始。

  牧琰上前行禮,視線掃過杜九言,拱手道:“關于桂王也和魯閣老的案件,可分開兩部來總結(jié)。”

  “第一,桂王爺在廣西所養(yǎng)的兵馬,已遠遠超出,一個藩王所規(guī)定的,一千家丁的上限。在廣西,登記造冊的兵馬一共有五千人至多,而沒有登記造冊的,據(jù)暗中查訪,很有可能還有一萬。”

  “除這些兵馬以外,還有船隊水兵三百,船七艘。”

  “以及,茅道士暗中研制炮藥,卻不曾回稟朝廷,若非沒有私心,又為何花費如此大的精力,來做這件事。”

  “以上行徑,按律應削去其王位,以謀逆罪處置。”

  “其二,根據(jù)廣東布政使付韜信件中表明,桂兵化作兵匪在廣東境內(nèi)屢次作亂。”

  “其三,根據(jù)廣西來的圖奇族人圖答所言,桂王在廣西稱王,絕非僅僅是朝廷所封的王爺那么簡單,他是真正的占地為王,是謀逆造反。其次,因他坐牢而百姓動亂,燒殺多府商鋪,扣押無辜百姓,要求赦免桂王和魯閣老,這又是罪上加罪。”

  “以上,并非空口白話,每一項都有證據(jù)。”牧琰將證據(jù)拿出來,給眾人看,“這是廣西府兵馬冊子,對朝廷報是千人,但實際卻是五千。”

  “這是七艘船以及水兵的證據(jù),上面所有證詞,乃海邊百姓所供,句句有來源有手印,七艘床也都在海邊停靠。”

  牧琰說著,忽然抬高手臂,大聲道:“周律向來公正嚴明,從不會因人而異,所以,根據(jù)以上種種罪證,足可以判桂王爺死刑。”

  眾人聽著心頭一跳,到目前為止,只有懷王判了死刑,現(xiàn)在還關在大理寺里,并沒有立刻斬首。

  難道,又要死一個王爺?

  “關于魯章之的罪名,不用列數(shù)其他,只要一項和封地王爺來往密切,暗中勾結(jié),就已足夠!”

  “所以,學生請求圣上,革去魯章之一切職務,按律,斬立決!”

  牧琰一字一句道:“二人位高權(quán)重,犯了謀逆之大罪,自是名動天下。可并不能因二人位高權(quán)重,就從輕發(fā)落,忽略他們的罪行。”

  “若如此,又如何對得起那些在桂王造反,作亂之中,丟失性命的無辜之人!必須嚴懲,還律法一個清明,還亡靈一個公道,還天下人一個清楚明白。”

  “求圣上明辨!”牧琰道。

  眾臣竊竊私語,牧琰剛才所列的三項罪證,都是兵部查證的,所以,桂王和魯章之,確實很玄乎。

  杜九言要怎么辯,才能讓桂王爺和魯章之脫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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