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1 心愿達成(三)
牧琰從宮里出來,并沒有跟著所有官員一起從長街回去,而是進了小巷,東拐西繞,生怕被人看見。
可剛走了一會兒,就聽到有個婦人在他后面喊道:“這不是牧會長嗎?”
牧琰頭也不回的加快了步伐。
“牧會長你跑什么。輸了就輸了,這有什么關系!
“我頂多笑話你,又不會打你!庇值溃骸胺判,輸給我們杜先生沒丟人,畢竟啊,這男人辯訟怎么也不如我們女人嘛!”
牧琰煩躁不已,小跑著消失在巷子里。
“呸!”婦人道:“算個什么東西。居然和任延輝一起害我們王爺!
“也不看看王爺是誰的夫君。這今天是穩贏的,要是輸了我們絕對不會饒了你們的!眿D人說著又啐了一口,走了。
牧琰一口氣到燕京訟行后門的巷子里,敲開角門,待門關上他才松了口氣。
“先生,您沒事吧?”書童看他一頭的汗,忙遞了帕子過來,擔憂地問道:“杜九言報復您嗎?”
牧琰擺了擺手,道:“沒有的事!
他只是避一避風頭。任延輝關了進去,接下來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尤其是這個案子還針對桂王和魯閣老。本以為會贏的,可是沒有想到,被杜九言擰過去了。
“先生,您不是說這個案子不會輸嗎,桂王和魯閣老就算不會殺頭,也肯定逃不過判刑。怎么……”小書童沒有聽到朝辯內容,所以一臉好奇不解。
十拿九穩的案子,怎么就輸了。
“你忙你的去吧!蹦羚幌攵嗾f。
輸了畢竟不是值得炫耀的事。
杜九言太刁鉆了,居然抓住了他們一開始的立意。不過她說的沒有錯,一開始任閣老做的一樁樁的安排,就沒有想過能通過律法殺了桂王。
畢竟,桂王所犯的不是十惡不赦,和安山王以及懷王的案子不能相提并論。
所以,任延輝做的最多的安排,就是寒心,寒了圣上的心。
但卻被杜九言用同樣的方法反將一軍。
他忽然理解了,當時申道儒辯輸后的心情,有種即將被淘汰,被年輕人徹底碾壓超越的惶恐不安。
仿佛過往的經驗在杜九言這里,不值得一提,他們變成新手,磕磕碰碰疲于應付。
連應付都已是精疲力盡,又怎么還有機會贏她。
牧琰疲憊地回到房里。燕京訟行里安靜的仿若無人之境,連午飯期間的飯堂,大家也只是小聲說著話。
“到這個地步,你說杜九言會不會來燕京做會長?”
“有機會她肯定來的吧,當年她不還做西南的會長嗎?”
“我感覺不會,她待在三尺堂舒舒服服的,根本對燕京沒有興趣!
“說實話,她要是能來,咱們出去也不用那么尷尬了!
此話落,大家都埋頭吃飯,不再聊。聊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悶悶地道:“最近別出門,多看書吧!
……
魯章之回到家里,魯夫人和魯念宗帶著小蘿卜等在門口,一看見他小蘿卜就沖了一過來,老遠就喊道:“曾祖父!”
見小蘿卜沖來,魯章之板著的臉松了一些,蹲下來接住了他,“哎呦,外曾祖父要被撞跌倒了!
“曾祖父,您在里面好不好,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肉?”
魯章之笑了,頷首道:“還真的餓了也想吃肉!
“晚上我和舅公給您釣魚吃,曾祖母還讓辦酒席了,有美酒佳肴,您一定要將瘦下去的肉,再養回來!毙√}卜摸著魯章之瘦削的臉道。
魯章之頷首,“真是有心了!闭f著,看向魯夫人和魯念宗,道:“幫我準備水洗漱,我去一趟大理寺就回來!
“怎么還要去?”魯夫人問道。
“是去看任延輝吧?”魯念宗道。
魯章之頷首,“幾年的朋友了,一朝成敗總要說幾句。”
“你先回去,我這就讓人給你準備!
魯章之牽著小蘿卜,幾個人回了內院。一會兒水上來他泡在桶里,魯夫人幫他洗頭,笑著道:“這頭上洗一次還不行,可真是夠臟的!
“已經算好的了。”
魯夫人道:“不過也值得了。任延輝終于下去了,你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嗯,這個人沒什么本事,心術又不正。勢必不能留的!
魯夫人給他擦著頭發,“圣上要是知道你這般用心良苦,也會感動的吧。不過,對于留著任延輝,我覺得圣上做的也不明智。”
“圣上有圣上的考量,可作為臣子,先帝又將這朝政托付給我,我就算違背了圣上的意思,也勢必要辦到的!
魯夫人頷首應是。
“這次能這么順利,幸虧有九言!濒斦轮仡^看著她,目光發亮,“今天在大殿上看著她,我忽然對嬌嬌嫁給萬千的事釋然了。他們雖走了,卻給我們留下了九言。”
魯夫人一怔,她十七歲嫁給魯章之,已有四十幾年,卻是第一次在魯章之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驕傲,欣慰,歡喜,不加掩飾和壓制的,浮現出來。
她跟著鼻尖一酸,摸了摸魯章之的臉,道:“我也這么覺得,嬌嬌和萬千九泉之下知道了他們的女兒這么能干,一定會高興的。”
魯章之轉回去靠在水桶里,將濕漉漉的帕子搭在臉上。
夫妻兩個人許久沒有再說話。
魯夫人悄悄擦了眼淚。
洗漱好,魯章之換上一件半舊的長褂,神色輕松地去了大理寺。
任延輝就住在他住的牢房里,吳文鈞依舊在隔壁,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人一邊離的很遠。
“你覺得你贏了?”任延輝看著魯章之。
“不然呢?”魯章之道:“你此番不可能出的去!
任延輝起身,走到門邊來,兩個隔著欄桿看著對方。任延輝道:“魯章之你汲汲營營幾十年經營勢力,卻被我初來乍到的六年八年,沖的潰不成軍。”
“你現在就算贏了,也不光彩。”
魯章之搖頭,“我不需要光彩。”
任延輝凝眉,冷笑道:“你休要和我說大義,你若不眷戀名利,又何必為官做宰。”
“眷戀自然是眷戀,可年事已高力不從心!濒斦轮溃骸八,在我離開前,一定要將你拉下來!
任延輝攥著拳頭,“事情不到最后,鹿死誰手可不一定!
“你若請我來,是為了說這些,那不說也罷。”魯章之道:“我既然敢將您扳倒,就有辦法清算你的黨羽。順則留逆則去。”
“這一點本事,我魯某人還是有的。”
他原本是明年或者后年致仕的,所以,要在這兩年內,將任延輝剔除內閣,哪怕不能定罪只將他外放也沒有關系。只要一年,他再扶持兩位品行端正,能力不凡的人上來就可以了。
那么,就算將來任延輝再回來,他扶持的人在朝堂也站住腳了。
如此,他就算離開也能放心了。
不過,現在的這個結果顯然讓他更加滿意。接下來他就有更加充分的時間,扶植新人,輔佐圣上。
將來他去地下也有臉面去見先帝。
“你打算讓付韜回來,還是潘有量?”任延輝道:“付韜為人太過剛正,外放州府打理一方事物或許還行,可讓他進內閣,以他木訥不知進退的性子,不會有什么作為。”
“潘有量更不用說了,他除了癡迷水利還會什么?”
“除非你扶持錢羽!”任延輝道:“不過你想好了,滿朝堂都是你是的人,若哪一天你走了,圣上第一個清算的,就是他們!
魯章之看著他沒有說話。
任延輝壓低了聲音,道:“你還不懂嗎?圣上扶持我目的就是為了壓制你,我在你在我去你也不過多留幾日而已!
“你占著先帝的托付,剛愎自用,自詡重臣。為國為社稷。你是好,可圣上的身邊不能只有你啊!比窝虞x道:“你浸淫官場一生,這一點道理都不懂?”
魯章之看著任延輝,微微頷首,道:“正是一生都是官,所以就懂得,官員更迭的速度!
“你我都是。沒有誰會一直留在這里,穩如泰山!
任延輝嗤笑一聲,“欺名盜世!你不過是想要霸占著首輔之位罷了,何必用這種冠名堂皇的理由。”
“你可知道你為什么輸?”魯章之問道。
任延輝道:“不過沒有生出一個能幫襯我的外孫女。”
“這是其一,”魯章之道:“其次,是你猜錯了圣上的意思!
任延輝微怔,脫口就道:“不可能!”
“二位王爺,并非圣上的手筆。”
任延輝不敢置信,“不可能!彼吡藘扇νO聛砜粗斦轮半y道是桂王?”
“都不是!濒斦轮溃骸笆ド线B殺你我都要猶豫,何況自己的兄弟!
任延輝渾身冰冷,一瞬間像是被抽干了力氣一般,搖搖欲墜,他盯著魯章之,“那是誰?”
“不知!濒斦轮馈
任延輝忽然哈哈大笑,搖著頭道:“所以你又多了一個理由殺我?”
“因為我走了,那個人就會浮出水面了?”
魯章之道:“只是猜測而已,你走,是必然勢!
“那我可真要好好活著了,”任延輝盯著魯閣老,低聲道:“兩虎相爭,等你們兩敗俱傷,這首輔依舊是我的。”
魯章之打量了他一眼,不欲再多言,而是走到吳文鈞身邊,道:“文鈞不必多慮,這牢房于你而言,比自由之身更安全!
“慢走!”吳文鈞道:“你我不相欠!
魯章之頭也不回地走了,任延輝踉蹌了兩步,在地上坐下來,目光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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