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 一場博弈(三)
季長平感覺上應(yīng)該是任延輝殺的,他想借刀德慶侯府的刀滅吳文鈞之口。
但是魯閣老是不會讓吳文鈞死的。
就算吳文鈞什么都不說,他也會保著吳文鈞在牢里待著。
只要吳文鈞是階下囚,只要吳文鈞還活著,對于任延輝來說,就等于是頭頂懸了一把利劍!
“任閣老不簡單啊,”裘樟道:“圣上查到吳文鈞這里后,就不打算再查了,可見,圣上還是護著他的。”
杜九言理解趙煜。三方鼎立是他費了時間和功夫扶持起來的。
在沒有選到很好的接任人選時,他是不可能削斷任何一條腿的。
反而是任延輝表現(xiàn)的急躁了一些,但也能理解,畢竟他所有的事,吳文鈞都知道。
吳文鈞就是任延輝的咽喉。
“往后,任閣老做事,就不得不看魯閣老一眼了!濒谜恋溃骸敖是老的辣,魯閣老不動如山,卻成了最后的贏家!
杜九言也覺得,魯章之確實厲害。他很可能從一開始就算計到今天這個局面,所以,他只要等著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如果魯章之不是秦九煙的外公就好了,那這個大腿她是抱定了。
“杜先生,”謝樺笑盈盈地掀了簾子,回道:“有您的拜帖。”
謝樺捧著簍子進來,簍子里放了六份拜帖。
都是各地進京準備明年科考的學生。
“這個倒不意外,近日我也聽說了,許多舉人在議論,說明年春闈若是落榜,就參加五月燕京訟行的入學試!濒谜梁Φ溃骸叭缃褡鲈A師都快要和入仕途平起平坐了!
“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杜九言將拜帖放在一邊,擺著手道:“大人謬贊了,這功勞我可擔不起,回頭朝廷缺了人才,圣上還要怪我多事。”
裘樟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如今你杜九言的聲名已是如日中天,圣上就算罰你,也不得不再多想些了!
杜九言養(yǎng)得意地挑著眉頭。
……
任延輝從宮里出來,帶著常隨和門客便回了家中。
“大人,吳文鈞那邊,圣上怎么說?”
任延輝道:“沒有再說接著查了,但圣上顯然是對老夫心生了芥蒂。方才在御書房中,圣上和老夫聊了他才登基時的境況,雖不能說西面楚歌,縮手縮腳,但也是處處碰壁,吃了一些委屈。”
“恭喜大人!遍T客道:“圣上和您說這些,可見依舊對您倚重有加,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任延輝頷首,這在他的預(yù)料之中。
但是追究不追究已經(jīng)是后話,圣上對他的芥蒂,他一定要想辦法消除了才行。
“這一次損失不小,”任延輝靠在椅子上,很是懊惱,“斷了一條臂膀也不過如此了!
門客沒有說話,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大人,吳文鈞那邊是不是要想辦法見一見?”門客問道。
任延輝頷首,“是要見他。他剛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人是最脆弱的時候,不能讓他心中無底!
今天早上,魯章之公然保吳文鈞的性命,說他雖罪孽深重,但到底是兩朝元老,若就這么殺了,對朝中百官的影響將會很大。
安國公也保了吳文鈞。
他們豈會是真的想要保吳文鈞,不過是不想?yún)俏拟x這么早死而已。
“吳家的事,你稍后去幫忙,安排妥當。不要讓他們不明真相,出來胡亂求人,壞了大事。”任延輝道。
門客應(yīng)是。
任延輝又忍不住生怒,害了承德侯府的長孫,本以為承德侯府的人會找吳文鈞報仇,沒有想到,那位季小姐居然去殺了吳景清。
果真是婦人之見,目光短淺。
“昨天去動手的人,都交代好了?”任延輝問道。
門客應(yīng)是,“都是信得過的,沒有問題!
昨晚任延輝安排了府中兩個有武功的小廝混進大理寺滅口吳文鈞,原本是安排好了的,沒有想到最后人沒有進去。
魯章之動手了。
他就是想要留著吳文鈞,好壓在他的頭上,讓他不敢喘氣!
“魯章之!”任延輝氣怒不已。
人死百了,就怕死不了!
吳文鈞現(xiàn)在什么都不敢說,因為一旦牽扯出了他,那么案子就會從一個小小的貪污案,變成撼動半邊朝堂的大案,這個結(jié)果就連圣上都不敢,更何況吳文鈞。
可是,吳文鈞現(xiàn)在不說,不代表他以后不說。
只要吳文鈞還活著,對于他來說,就是頭頂?shù)睦麆Γ恢螘r會落下來。
所以,他很惱怒。
“魯章之這一次太陰險了!遍T客也跟著怒道。
任延輝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
魯章之端茶敬錢羽,“此番辛苦你了,雖胸有成竹,可到底還是經(jīng)了牢獄,辛苦了!
“大人客氣了!卞X羽笑著道:“這一次讓任延輝損兵折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下官心中極為痛快!
魯章之頷首。
“大理寺卿的位置,你不要推辭!濒斦轮溃骸澳愕氖汤芍,我打算將卞文清提上來,我看此人頭腦清醒,做事穩(wěn)重,可以勝任!
錢羽也這么認為,“確實是。這幾日我也查過他,他雖談不上干凈,但做事有原則底線,很是不錯。”
“嗯。”魯章之頷首,“至于卞文清的位置,我看給裘樟吧。戶部肥差沒有定力的人很難勝任,先試他一試,若他處理得當,可以重用!
裘樟這個人圓滑世故,放在戶部其實很合適。
能手握財政大權(quán),但又不處處得罪人。
“那工部和都察院兩處,如何安排?”
這兩處是邱文力和金嶸空下來的位置。還有一處則是毛文淵的臨江知府。
“現(xiàn)在刑部和大理寺都在我們掌控之中!濒斦轮溃骸八疂M則溢,你我不要貪心!
錢羽應(yīng)是。
……
安國公府中,安國公看著秦太夫人和季夏楠以及跪在堂中的季玉,臉色沉沉極其難看。
“殺了吳景清給長平報仇,然后呢,你還想做什么?”安國公拍了桌子道。
季玉回道:“任由國公爺處罰!
“但是,這口惡氣若不出了,我這輩子都不會活的安心!奔居竦溃骸拔腋缬凶,被砍頭我無話可誰?砷L平才九歲,他們也能下得去手。”
“這些人為了權(quán)利,連人的性命都不顧,實在是該死!”
安國公指著她,“什么時候需要你一個女娃娃來主持公道,匡扶正義了?”
“你殺人報仇,和對方又有什么區(qū)別?”安國公道。
季玉倔強地跪在原地,沒有解釋和反駁。
“哥,這件事玉兒做的很妥當,您一直說她做什么。她為了長平報仇是對,若她不去,我也是要去的!鼻靥蛉说溃骸拔壹臼辖^后了,也要拉著他吳文鈞一起陪葬!”
“糊涂!”安國公道:“朝中的事你們懂什么,圣上都說了到此為止,你們?nèi)暨要攪和,到時候你們連頭頂這片瓦都保不!”
秦太夫人臉色微變。
“這件事就此打住,以后再讓我看到你們胡鬧生事,絕不會再保你們。”安國公說著起身,走了幾步指著季玉,“你跟我來!”
秦太夫人以為安國公要打季玉,忙起身攔,安國公回頭看她,道:“你心情又好了,能說話了?”
秦太夫人又坐了回去。
安國公脾氣好,平時一般不生氣,可真要生氣的時候,她是連哭鬧也不敢的。
季玉垂著頭跟著安國公去了他的書房。
季林和季長平的死,對于季府來說是不亞于滅頂之災(zāi),可再怒海滔天也沒有用,只能忍。
兩日后,吳文鈞、邱文力、金嶸、毛文淵、田卯和黃覺等十二人被判處斬立決。
吳文鈞老母猶在,先暫緩一年,先行收押在大理寺牢房之中。
這個理由自然牽強,但朝中人人心知,無人敢彈劾反對。
金嶸招認有功,則由斬立決緩降為斬監(jiān)侯,算是勉強保住了一命。
朝中人員變動,錢羽受了冤屈,又因能力卓著,政績皆優(yōu),從刑部侍郎一職調(diào)任大理寺卿。
卞文清則頂了他的位置,做了刑部侍郎。
裘樟從鴻臚寺看似五品平調(diào)戶部郎中,但冷灶冷鍋的鴻臚寺五品,豈能和戶部五品相比。
其余空的職位,由趙煜親自安排。
田卯死前見了杜九言一面,杜九言帶他兒子見了他一面,田卯交代了后事。
十月二十大雪之日,所有相關(guān)人員在菜市口被斬首。
那場雪連下了三日,所有的一切都被雪掩蓋,整個京城干凈的宛若新生。
裘樟喜滋滋地送了一車的炭,大家站在如意門的門口看著裘樟,竇榮興道:“裘大人,您高升后送禮的角度也不同了!
“噓!”裘樟嘿嘿一笑,待最上面一層炭拿走后,就看到里面有兩個大木頭箱子。
箱子打開,眾人就看到里面裝滿了夏季才能吃得到的水果。
“這、這、這哪里、哪的?”宋吉藝跑過去,從箱子里提出一串紫葡萄,水瑩瑩的看著就很甜。
裘樟揚眉,謙虛地道:“夏天存起來,這會兒拿出來給大家嘗個鮮。”
眾人差點齊齊啐他。
“大人,您這存放的水平夠高啊,過了半年,所有水果的葉子都新鮮的!倍啪叛载Q起個大拇指,“您這方法,十分了得!
裘樟嘿嘿笑了,和杜九言低聲道:“這么來的不重要。重要的這是老夫的一片心意。”
“大家都不缺錢,老夫也窮,就不送錢了!濒谜列χ溃骸胺坷镌铮渣c水果潤潤喉嚨!
杜九言搖頭,“大人,我認為還是錢比較好。”
“嗯,錢潤心!”竇榮興道。
裘樟指著竇榮興,“少和九言學,她人聰明,蔫壞也不討嫌!
“你就不一樣,你會討嫌!
竇榮興委屈地去找杜九言求救。
“吃,”杜九言塞了兩個橘子給他,“把裘大人吃垮了,報復(fù)他。”
大家都笑了起來,裘樟正要說話,側(cè)門口的內(nèi)侍領(lǐng)著王寶應(yīng)來了。
“給王爺請安!蓖鯇殤(yīng)笑著行禮,“王爺,娘娘請您和杜先生一會兒去宮里,說有事要商量。”
。}外話------
熬夜再寫一章,現(xiàn)在好困,眼睛睜不開了!
記得看第四章的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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