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關(guān)羅之死(二)
她不是害羞,而是害怕,和關(guān)羅一樣,從骨子里害怕身份高貴的人。
“四天前的晚上,他剛出海回來,來找過你嗎?”
巧燕點頭:“來了,還、還在我家里吃的飯。”
“什么時候走的?”杜九言問道。
巧燕垂首回道:“大概、亥時正的樣子,他說他明天來找我,然后就走了。”
杜九言點了點頭,男子問道:“我、我們的錢?”
杜九言讓郭凹一人給了一百文錢,男子興高采烈,興奮的臉都發(fā)紅,揣著錢道:“貴人還有什么事要問,盡管問,我們什么都說。”
巧燕攥著錢就不如男子興奮,神情不安地站在院子里。
“不用了。”
杜九言看著巧燕:“能去你家看看嗎?”
巧燕抬頭看她一眼,又飛快地低頭,道:“好!”
幾個人去了巧燕家。
她家也是很破小,三間房帶著一間廚房,但收拾的很干凈利落。
巧燕父親過世,家里只有她和母親兩人。母親身體不好,一天大部分時間躺在床上。
杜九言打量了一周,又看過巧燕的臥室。臥室里沒什么東西,但床鋪上的被褥是新的,干干凈凈。
她回頭看著巧燕,問道:“劉佑鵬和你的關(guān)系,到哪一步。”
巧燕滿臉通紅,垂著頭道:“他、他不讓我嫁人,一輩子跟著他。”
“除了劉佑鵬外,還有別人嗎?”杜九言盯床鋪,又回頭看著巧燕。
巧燕垂著頭,眼淚就掉了下來,簌簌落著,道:“還有、還有人。”
這張床很新,和房間里破舊的家具格格不入,可見床對于巧燕來說,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這么重要,杜九言直覺不止劉佑鵬一個人。
“他們、他們來了,我也不敢轟走。”巧燕道。
“有、有時候他們還一起來。”
巧燕說著,痛苦地蹲在地上,道:“有時候我真想死,可我娘還在,我不能丟下我娘不管。”
“一共幾個人?”杜九言問道。
“六個人。”巧燕道。
“他們彼此都認(rèn)識嗎?”
巧燕搖著頭又點著頭,不確定:“他們都是劉家的貴人,應(yīng)該、應(yīng)該都認(rèn)識吧。我不也不是很清楚,我不敢問。”
“等我娘去了、我、我也不想活了。”巧燕捂著臉,哽咽著道。
杜九言問道:“劉佑鵬在你這里的時候,沒有別人來過嗎?”
“沒有,”巧燕道,“他來的時候我正在做飯,他也不嫌棄,和我們一起吃了。吃了幾口我們進房里……他沒留多久,就、就走了。”
“他走了以后我就關(guān)門歇下了。”
杜九言道:“六個人,都是誰?”
巧燕回道:“鵬公子、峰公子、軍公子……還有倫公子。”她說了六個人,杜九言發(fā)現(xiàn),其中四個她都認(rèn)識。
“雜碎!”杜九言咕噥了一句,和巧燕道,“知道了,你歇著吧。”
巧燕擦了眼淚,送杜九言出去,小聲道:“您、您來是因為鵬公子死了的事嗎?”
“嗯。”杜九言點頭,“你還知道什么?”
巧燕搖頭,道:“我不知道,要、要是想起來我去告訴您。”
他們沒有再逗留,沿著巷子回了行宮。
桂王道:“如此劉氏,留著作甚!”
杜九言拍了拍桂王的肩膀,安慰道:“王爺,咱們是長遠打算,您別生氣!像巧燕這樣的女孩還有很多,一步一步來,總有一天,這里會被我們改變。”
上午,在劉佑鵬的靈堂里,哭喪的少女和守靈的義子。
她本來沒覺得什么,剛才郭凹說,這個少女和孩子,這一輩子都要給劉佑鵬守靈,男不得離開,女不得外嫁。
死都死了,還要毀了另外兩個人的一生。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似乎也沒有什么可毀了的,他們在家還是守靈,日子都是一樣凄苦。
“王爺,王妃。”韓當(dāng)跑了回來,臉色很難看地道,“關(guān)羅,死了!”
杜九言腳步一頓,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去看看。”
已是亥時,他們直接到學(xué)堂的后門,關(guān)羅平時睡覺的房間門是開著的,韓當(dāng)?shù)溃骸拔覀冋伊怂靡粫䞍海蠹叶紱]有看到他。”
“還以為他回家去了。”
“顧青山不放心,又回到這里找了一遍,在床上看到關(guān)羅。躺著的,身上還有余溫。”
杜九言進門,關(guān)羅的遺體放在床上,瘦小的直挺挺的,裴盈查驗了一遍,看著杜九言道:“是砒霜!”
“你看這里。”她指了指床頭的柜子上放著的半個黑面饅頭,“毒是放在饅頭里的。”
關(guān)羅的指甲呈現(xiàn)黑紫色,雙眼球血紅,一雙手扭曲地垂在身體兩側(cè),死前應(yīng)該經(jīng)過了一番掙扎。
“顧青山,”杜九言問道,“饅頭是學(xué)堂食堂里的?”
顧青山點頭,道:“是,今晚食堂里做了饅頭,幾個下人每人都領(lǐng)了一個。”
“別人沒事,只有他死了!”
杜九言盯著關(guān)羅的臉,冷冷地道:“這是慌了嗎,還學(xué)會殺人滅口了。”
“別落在我手里!”
她說著,出門來,劉義聽說他們來了,匆匆趕過來,道:“一個庶民,別驚了王妃了。小人已經(jīng)喊他家里人來領(lǐng)回家去埋了。”
“人,我?guī)ё摺!倍啪叛缘溃澳愀嬖V他家人,要是想孩子直接去衙門里看望。”
劉義驚了一跳,道:“這、您要這尸體有用嗎?”
“礙著你什么事,我想留著就留著。”杜九言沒了耐心,這里人的臉,每一張都面目可憎,她很想大開殺戒!
“顧青山,將關(guān)羅帶回去。”杜九言吩咐道。
顧青山應(yīng)是,找了木板將人抬走。
杜九言搜查了一遍關(guān)羅的房間,他隨身佩掛的鑰匙就擺在枕頭底下,她拿起來數(shù)了數(shù),一共有四把。
除此以外,沒有別的有價值的線索。
“明天再說。”杜九言道。
大家回去睡覺。
他們離開,學(xué)堂內(nèi)的劉家學(xué)子們,就嗡嗡討論起來。
有人道:“關(guān)羅的死,肯定是兇手滅口了。這個人夠厲害的啊,殺了鵬哥,又來滅口關(guān)羅。”
“你們說這人是誰?”
“不知道。反正我們完全沒有動機,和他又沒什么利益沖突。就算他不在,我們也得不到什么好處。”
“呵呵。這下子好看了,家主和桂王賭的很大,要是輸了,咱們不定就要搬回去了。”
升龍沒產(chǎn)業(yè)了,他們留在這里,就得喝西北風(fēng)。
“那個周巖干什么去了,一天沒看到他。”
“他不敢懈怠,要是輸了,家主第一個繞不了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家嘻嘻哈哈笑了起來,哄鬧著去玩了。
劉子峰站在人群后面,臉色沉沉,劉子軍道:“不會查到最后,又查到咱們身上來了吧。”
“反正你我沒殺人,難道還冤枉我不成。”
劉子軍想想也對,點頭道:“我不放心,咱們?nèi)フ抑軒r,問問他查的怎么樣了。”
“也好。”
周巖此刻站在劉鎮(zhèn)前面,渾身的汗,他的壓力很大,一整天連口水都沒有喝。
劉鎮(zhèn)問道:“確認(rèn)兇手了?”
“家主,我們今天去過鹽場,案發(fā)第一現(xiàn)場應(yīng)該在那邊。”周巖道。
劉鎮(zhèn)并不想聽過程,只要結(jié)果:“結(jié)果呢,兇手是誰?”
“家主別急,現(xiàn)在關(guān)羅死了,肯定和這個案子有關(guān)。而付庭現(xiàn)在人還在衙門里,可見付庭的嫌疑被排除了。”
“那么,兇手應(yīng)該還是第一次查問的三個人。”
劉鎮(zhèn)看著他,道:“子峰、子軍還有葉虎?”
“是!”周巖道,“尤其是劉子峰的嫌疑。他的兄長現(xiàn)在負(fù)責(zé)鹽場,一般人進不去。”
劉鎮(zhèn)反問道:“劉佑鵬也不容易進去。”
“你說劉子峰,那么你去過后,可問到過目擊證人?”
劉鎮(zhèn)這個問題問的很有道理,周巖搖頭,道:“我準(zhǔn)備明天一早再去一次。”
“這個案子意味著什么,你心里很清楚。我相信你,一定能贏杜九言。事成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周巖拱手應(yīng)是。
第二日一早,杜九言再去了劉佑鵬的家里,劉民接待的他們,問道:“王爺和王妃還要查證什么,我們一定配合。”
“我想去劉佑鵬的房間看看。”
劉民遲疑了一下,應(yīng)道:“好。”
劉民的家大概有四進的大小,他長子去世后留下盧氏守寡,盧氏一個人住在內(nèi)院,而劉佑鵬成年后,則住在外院。
除了他們外,還有劉民的小兒子一家四口人,一個女兒剛到談婚論嫁的年紀(jì),跟著父母住在內(nèi)院,獨子劉佑倫則和劉佑鵬一樣,住在外院。
堂兄弟二人住的院子相連著的,共用一堵墻。
劉佑鵬的院子不算大,一共四間房,院子沿墻的位置養(yǎng)著花草,還有一口大水缸,水缸里養(yǎng)著幾尾海魚。
房間收拾的很干凈,擺設(shè)不算華麗,桌案上放著一本從大周傳過來的《兵法》翻了幾頁,倒扣在桌上。
“沒什么特別的,”郭凹小聲道,“九爺,要不要喊家里人來問問。”
杜九言拿起書摸了摸,又隨意翻動了幾頁,重新倒扣在桌子上,搖了搖頭,道:“去衙門。”
他們折道去了衙門,中午時,劉子峰幾人如約而至,劉子峰顯得很煩躁,雖然因為忌憚而壓制了情緒,但言辭間還是能顯示出他的焦慮。
杜九言只是盯著他看了幾眼,他就一頭冷汗,坐立不安。
“回去吧。”杜九言道,“明天要開堂,今天你們就當(dāng)熟悉一下環(huán)境。”
三個人出了衙門,劉子峰沒回學(xué)堂而是回了自己家,昨晚一夜沒睡,下午補了一覺,不等他醒來,他的常隨便敲著門,喊道:“公子,家主請您過去一趟。”
劉子峰一骨碌坐起來,臉色發(fā)白,腿都抬不動。
好一會兒,他收拾好去找劉鎮(zhèn),在劉鎮(zhèn)的書房逗留了一個多時辰,出來的時候渾身濕漉漉的,一頭栽倒在院子里,不省人事。
------題外話------
來猜猜,為什么劉子峰從劉鎮(zhèn)房間里出來,那么害怕,還栽倒院子里不省人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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