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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邱氏之死(三)


  “對我的人品這么自信,果然是好兄弟。”

  杜九言和竇榮興,在廖卿長家的綢緞莊前燒餅鋪?zhàn)幼聛恚蠢弦?guī)矩來了一套。

  “杜先生,您好久沒來了啊。”老板地給她換了大碗裝酸辣湯,同樣的錢,杜九言的份量是竇榮興的兩倍。

  竇榮興一臉不服氣,“老板,怎么就我九哥是大碗,我的碗這么小。”

  “因?yàn)槭撬嵌畔壬 !崩习灏琢烁]榮興一眼,和杜九言小聲說話,指了指對面,“廖家的鋪?zhàn)雨P(guān)門了,聽說廖公子犯了不得了的事,被抓了。不但連累了家里的生意,還把一家老小,都送牢里去了。”

  杜九言轉(zhuǎn)頭去看,廖家的綢緞鋪?zhàn)舆真是關(guān)門了……她想到廖卿長的德性,微微點(diǎn)頭,道:“他們鋪?zhàn)硬毁u?”

  “杜先生想買鋪?zhàn)影。@市口好,租出去一個(gè)月還有不少銀子掙。”老板熱情地道:“現(xiàn)在沒人敢買他們家的東西,價(jià)格肯定好,我給您盯著,有消息立刻去告訴您。”

  杜九言還真想買,不過她現(xiàn)在手上……她也不知道多少錢,得問問小蘿卜才行。

  “謝謝啊。”杜九言慢悠悠地吃著飯,老板又道:“杜先生,聽說您今天辯一正布莊的案子,又和西南對上了,成了嗎?”

  杜九言搖頭,“吃了個(gè)癟,十天后再開堂。”說著,她看向老板,“老板也認(rèn)識朱一正?”

  老板索性擦了擦手坐下來,熱心地道:“認(rèn)識啊。我以前和秦相公是舊識,后來通過秦相公才認(rèn)識朱一正的。”

  “秦相公人又好又大方,當(dāng)時(shí)要不他拿積蓄租了第一間鋪?zhàn)樱瑧{朱一正,就是一百年他也開不了一正布莊,那個(gè)人,不行!”老板說著可惜道:“秦相公人好卻福薄,沒想到那么倒霉,真是可惜了。”

  “意外,誰也料不準(zhǔn)。”杜九言也跟著嘆氣,“一正布莊,以前叫什么?”

  既然是合伙,那就不可能是用朱一正的名字。

  “培正布莊,秦相公單名一個(gè)培字。”老板道:“秦相公一死,朱一正就狼吞虎咽的將布莊改了名字,你說這個(gè)是不是狼心狗肺。”

  杜九言道:“也不能這么說啊,當(dāng)時(shí)不還是朱一正去收尸的嗎,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那倒是,朱一正聽到消息就從邵陽趕去鎮(zhèn)遠(yuǎn)了,將秦相公帶了回來。當(dāng)時(shí)做道場我還去了。”老板道:“可惜秦相公沒有家人兒女,不然也不會走的這么凄涼。”

  杜九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

  “說起來,我當(dāng)時(shí)還懷疑過,秦相公是不是朱一正害的,因?yàn)榍叵喙凰溃煲徽裁炊紱]有做,就得了一間鋪?zhàn)舆有錢。”老板道:“可惜,當(dāng)時(shí)秦相公出事的時(shí)候,朱一正人在邵陽,不然我一定要去告發(fā)他。”

  “真是可憐啊。”杜九言嘆了口氣,老板覺得自己有點(diǎn)啰嗦了,忙笑著道:“杜先生,這事兒都是老黃歷了,您現(xiàn)在告朱一正停妻再娶是不是?”

  杜九言正喝湯,竇榮興嚼著燒餅,道:“是啊,他拋棄發(fā)妻再娶。”

  “那這個(gè)案子簡單,他兒子都生了,大家伙兒都知道。一定要告的他坐牢打板子才行。”老板道:“再不濟(jì),也要分他錢,把他一半家產(chǎn)都分出來。”

  杜九言看向老板,放了筷子,道:“一半太少,全部才解氣啊。”

  “還是杜先生厲害。”老板笑了起來,他家老板娘過來收隔壁桌子,也跟著附和道:“這種男人就該殺了。停妻再娶,還大言不慚的說他發(fā)妻不能生兒子。他算個(gè)屁,生了兒子也得絕戶。”

  杜九言失笑,對老板夫妻兩人的刮目相看。

  此刻,離邵陽幾十里路的官道邊,一男子正抱著個(gè)西瓜,敲碎了坐在路邊啃著。男子渾身臟膩,頭發(fā)枯草一樣堆在頭上,用細(xì)細(xì)的眼睛打量著來往過路的馬車。

  “朱家村的朱佼?”忽然,有人牽馬停在他面前,朱佼抬頭看著和他說話的年輕男子,點(diǎn)了頭,“我不認(rèn)識你,你誰啊。”

  男子冷笑一下,上前去,化掌為刀,一下子將瘦小的朱佼劈暈,隨即將人倒掛在馬背上,調(diào)轉(zhuǎn)馬頭,揚(yáng)塵而去。

  此刻,朱蠻和邱氏坐在隔了一條街上,一正布莊的后院里。朱一正和柳氏住在柳家,和柳青牛一起住,朱一正就將朱家老兩口安排住在這里。

  “爹,娘。這是我早上給你們新買的衣服,一會兒你們換上,你們出去走走看看。”柳氏將新衣服擺在床上,“見著什么稀罕的,就買,別不舍得花錢。”

  說買東西,卻并沒有給他們錢。

  “好,好。”朱蠻點(diǎn)著頭,對新衣服并不感興趣,“一正,你娘身體不好,她也走不動。你能不能請個(gè)大夫回來給她看看,先把她病治好啊。”

  朱一正不耐煩的皺眉,正要說話,柳氏打斷他的話,和朱蠻道:“我看娘氣色比我都好,還治什么病,先出去走走吧,治病的事不著急。”

  朱蠻愕然,期盼地看著兒子。

  朱一正懶得說,揮著手道:“你們趕緊換上新衣服出門去。”說著就走了。

  柳氏也笑盈盈地走了。

  朱蠻看著邱氏,低聲道:“出去,你走的動嗎。”

  “走走歇歇吧。”邱氏腹痛了半年,大夫說是肚子里的東西壞掉了,要快點(diǎn)治,不然活不了半年。現(xiàn)在她每天就只能喝點(diǎn)稀的,硬的難克化的都不敢吃。

  老兩口換好衣服,攙扶著出了門。一出去街坊鄰居都笑呵呵地和他們打招呼,朱蠻逢人就夸朱一正孝順。

  朱一正遠(yuǎn)遠(yuǎn)聽著,一臉的滿意。

  其后每天,老兩口無論下雨還是烈日,早中晚都要出來散步,和街坊夸朱一正孝順,五六日后,所有人都知道,朱一正是孝順的兒子。

  等到第七日,邱氏實(shí)在走不動了,早上腹痛的在床上打滾,朱蠻去喊朱一正,“兒啊,你娘的病真的要請大夫,不然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煩不煩。”朱一正不耐煩,讓伙計(jì)去請了大夫來,大夫瞧過,有些驚訝地看著朱一正,“這病怎么不早治,現(xiàn)在太遲了。我只能開點(diǎn)藥,讓她少疼點(diǎn)。”

  “治不好了?”朱一正看了一眼他娘,想了想道:“那你開點(diǎn)止疼的藥。”

  大夫開了,一副藥七錢銀子,一次抓十五付,不談療效,疼了就給吃。

  “七錢?這……這也太貴了。”朱一正看著柳氏,柳氏拉著他道一邊,道:“開什么止疼藥,熬一熬不就過去了,你看她嬌氣的。”

  朱一正道:“不行,刁先生說了,在案子結(jié)束前,要孝順一點(diǎn)。”

  “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你孝順了,你把人關(guān)在家里,誰知道你不孝順了。”柳氏道:“這要吃到死,你知道她什么時(shí)候死?”

  朱一正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對,那就算了。”

  夫妻二人沒開藥,將大夫送走了,朱蠻等了半天也沒等來藥,看著邱氏疼的暈過去又醒過來,又去找兒子,朱一正不耐煩地道:“大夫說她的病治不好了,你讓她忍忍吧。”

  人死了,就不疼了。

  朱蠻目瞪口呆,又氣又怒,“那是你娘,生你養(yǎng)你的娘,這話你也能說出來?”

  “爹,我那么多事,哪有空天天想這些。”朱一正道:“你先等著,我會想辦法的。”

  說著,就走了。

  朱蠻無計(jì)可施,回房抱著邱氏,老夫妻二人抱頭哭了一回,邱氏道:“我們……我們就不該不告他,我要是死了,這個(gè)畜生……”

  邱氏說著,又疼了暈了。

  第三日早上,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邱氏死了。

  朱一正沒有立刻去請大夫,而是去找刁沁,“……先生,我娘她死了,今天一早死的,怎么辦?”

  “怎么死的。”刁沁問道。

  朱一正回道:“生病,她本來身體就不好,死了也是正常的……先生,她死了,對案子會不會有影響?”

  “既然是病死,那你喪事就辦的隆重一點(diǎn)!”刁沁看不上朱一正,但這個(gè)案子既然接了,他勢必要打到底,“證人呢,到了沒有?今晚你將人帶到西南,我要見他一面,交代幾句。”

  “還,還沒有。”朱一正也納悶,“說不定在半路,要不我派人去接一下?!”

  刁沁擺手,道:“你趕緊去辦,此人不到,九十仗你逃不了。”

  朱一正嚇了一跳,“先生,您可是西南的訟師,您不能讓我打板子。”

  “我接訟案的時(shí)候就和你說過,對你不孝之名我能幫你。而你停妻再娶是鐵一般的事實(shí),除非你的朋友能及時(shí)到,否則我也只能將你的損失降到最小而已,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朱一正慌了神,“那……那我現(xiàn)在就去找人去。”

  “必須要快,后日就要開堂了,我今天先去衙門試試看,能不能再順延幾日。”刁沁很擔(dān)心證人到不了,那后面的官司不用再打了。

  不過,就算如此,這個(gè)案子他也贏了。只是一個(gè)停妻再娶,朱一正并不用坐牢,可若不孝的罪名坐實(shí)了,他就活不成了。

  說到底,這案子第一堂后,他就贏了。

  朱一正回去,立刻著手開始辦喪事,柳氏一邊做事一邊和他吵,“都怪那個(gè)梅氏,要不然老東西也不會死在我們這里,真是晦氣。”

  “別讓人聽見。”朱一正訓(xùn)斥一句,喊他爹道:“你今天哪里都別去,一會兒道士要來家里的。”

  朱蠻呆呆坐在床邊,攥著邱氏的手,比她的手還要冷。

  “去世了?”杜九言很平靜地問道:“前面幾日,可請過大夫,請的哪個(gè)大夫能不能查到?”

  竇榮興道:“能,我這就去查。”

  “嗯。”杜九言沉默了一下,正要說話,外頭有人敲門,宋吉藝跑去開了門,驚了一跳,問道:“老伯,你找誰?”

  他讓開,梅氏和秋丫立刻認(rèn)出外面的人。梅氏激動的站起來,脫口道:“爹!你怎么來了。”

  ------題外話------

  今日三更,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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