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好像, 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而那個聲音并不屬于自己……
那是……成群鴿子被古老鐘樓里的苯鐘驚飛,一起撲簌簌飛向天空……如巴塞羅那的老教堂,哈爾濱的廣場……還有久違的六弦琴, 以及爽朗的弗拉明戈急促踏足聲……
江鴿子猛的睜開眼睛, 視覺從模糊到清明, 他緩緩的看到了屋子頂部的六瓣金盞老琉璃吊燈……還有屋外, 遮蓋不住的踢踏舞聲?
啊!在這里啊!不是夢呢!
“您醒了?昨晚睡的好么?”
“恩!很好!”
戚刃聽到屋內拉窗簾的聲音,便端起身邊早就準備好的具有本地特色的簡單清淡的早點進屋。
按照新的規定,他們不能食用本地任何入口的食品, 所以, 這一餐是廚師長按照本地傳統食品的菜譜,用帶來的給養烹飪而成的。
屋內, 江鴿子已經洗漱完畢,穿好軍裝襯衫, 自己套好了靴。
他安靜的看著外面的天空……
完全大開的陽臺外,春雨依舊朦朧, 然而也遮蓋不住此處的喧鬧,不斷有清爽的彈旋與踏步聲入耳。
江鴿子低頭看看戚刃帶來的早餐,那是
兩片裹了雞蛋烤的微焦的餅類,夾著絆了奶色醬料的各色水果,一小塊撒了綠色調料的熏魚, 還有一杯湯色紅潤透亮的茶湯, 安放在白色的小茶杯當中。
咬了幾口餅子, 江鴿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情便微微一愣,抬眼看向戚刃問到:“這個不是供應里的茶?”
戚刃笑笑,一邊整理床鋪一邊問到:“您覺得味道如何?”
江鴿子又喝了一口點點頭說:“入口潤滑,生津快速,回感霸氣,有雪峰的感覺……這是?本地茶?”
“恩!是殿下走前特意給您送來的,說是本地十年頭的老茶,過去是珍貴的內供之物。”
江鴿子又喝了一口贊嘆到:“比常輝的野茶要好,回頭,再買些老茶帶上吧,我喜歡!”
說完,他端起茶杯,懶洋洋的邁步出去,趴在鍍銅的陽臺扶手上,低頭向下看去……
陽臺對面,是掛著古老招牌的酒屋。
酒屋門口,六張實木板子上,一位露著雪白臂膀,鼓著茁壯山丘,畫著濃黑眼圈妝,年齡足夠做三個孩子娘,著艷紅長裙的酒娘,正左右手各拿一塊響板,配合六弦琴的節奏,跳著相當簡單,卻韻味十足的舞蹈。
不論這位酒娘容顏是否老去,她心里一定住著一個美麗。
江鴿子安靜的欣賞著,卻想,好奇怪?為什么九州的國家,卻有跟地球一樣的西方弗拉明戈?
然而,那只是片刻疑惑,此地熱情又迅速將江鴿子的思想籠罩進去了。
他端著茶杯,忍笑看著酒娘,好吧!他承認她是美麗的,然而不管她跳的多么纏綿,多么有味道,每當他的目光撇在她雙手拿著的兩幅快板上,他就想起一句話……
今天我給大家說段相聲!
哧!
容身之處,是二季縣商街口的一家具有本地民宿風味的小旅館。
昨天,大部分沒有進入禁區的軍官,都被衙門按照軍銜安排到了這條街上居住。
城堡車里再好,也沒有真正屋子安寢那種腳踏實地感。
再說,在高空吊了幾十天,雖這只是一間簡單的單床房,然而江鴿子卻休息的異常好。
睡得好,心情自然也不差,當江鴿子走出陽臺,欣賞到了爽朗舞蹈,他漂亮干凈的面容上,就露出清泉般的微笑。
許是笑顏太美,舞蹈著的酒娘很快就發現了二層陽臺上的這位軍官。
她眼睛一亮,神采一勾,裙擺一甩,開始猶如一條胖蛇一般的踩著明快的步伐,一步,一步……打著快板,嚴肅誘惑的就走向江鴿子。
江鴿子開始還能忍耐,然而隨著這位酒娘越來越近,他終于將臉埋在欄桿上,笑的整個肩膀都是抖的。
怎么辦,太好笑了!
可愛到他都無法哀傷了呢!
對面酒館的胖老板,抱著一瓶美酒跑到陽臺下。
他用力拔開木塞,將琥珀紅的美酒倒入琉璃杯,并舉的高高的對著江鴿子陽臺,賣力的一起跳起了踢踏舞。
商街的街坊也應景的一起拍起了巴掌,吹起了口哨。
江鴿子笑完,看似心情很好的回頭對戚刃說:“去,買幾瓶回來……”
可他話音未落,隔壁陽臺卻有人嚴肅的警告他說:“閣下!你最好不要違反規定,不要買任何入口的東西。”
江鴿子聞言看去,頓時驚訝的揚了下眉毛。
在隔壁陽臺上,站著那位因嚴肅而窮死的先生!
哦,李瓊司!
比起在飛艇,一日三嚴謹的禁欲板正摸樣,這位先生今天也是著裝簡單,姿態放松的。
他穿著白襯衫,松垮垮的馬褲,沒有套靴,他光著腳。
甚至,今日這位的頭發,也是隨意任性的到處支著脾氣。
是呀,二季縣早就是污染重災區了!
“長官老爺!!您不嘗嘗我們二季縣的美酒么?”
酒館老板看上面兩位長官老爺眉來眼去,頓時心里著急了。
為了迎接這些老爺,他可是進了半庫本地酒。
然而這些老爺什么都買,唯獨入口的東西卻丁點不沾。
都怪上游的那幾家造紙廠!
這就急死人了!
江鴿子看著滿面迫切,細雨中出了一臉的油汗的胖老板。
按照新的軍規……自己確實不能喝!
可……他又怎么忍心,在這樣的老街不應景一下。
此地民風可愛爽朗,不遜于他的老三巷。
略微思考,他扭臉擺手喊來戚刃,在他耳邊低語了幾聲。
戚刃低頭看看樓下,嘴唇微勾,最后點頭離去。
幾分鐘之后,古老的長街上,震天的喝彩聲響起,無數商鋪老板,抱著本地人人會幾下的六弦琴,興高采烈的來江鴿子陽臺下任性表演。
一條街的酒娘都沖到他的陽臺下高歌炫舞!
江鴿子看樣子心情很好,他請一條街的人喝酒館里十年份以上的美酒,如果這胖老板沒有,就從別人家搬來隨便喝……
大清早九點半,老商街瘋了一般的塞滿了人。
無數熱情的人來江鴿子陽臺下舉杯。
江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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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拿著自己的空茶杯,笑著一次一次將它舉向空中。
當他抽空看向隔壁陽臺,窮死先生竟然也像他一樣,不停的舉著空茶杯,面露微笑,看樣子心情也是很好的樣子。
喂!不要分享我的榮光好么!
這是老子人生難得的一回豪!
大概感覺到了目光,李瓊司扭臉看向江鴿子,不知道怎么了,他忽露出一個八顆門牙的笑容,還掃興的抬起手腕給江鴿子看看時間。
是啊!快樂時光總是消失的太快。
江鴿子看看下面的人群,最后舉了一下杯子,轉身回到屋子里。
十幾分鐘后,商街后門街區。
大概是所有能喘氣的人都去了隔壁街,這里真是孤單寂寞又可憐。
江鴿子將寬沿軍帽扣在腦袋上,帶著戚刃慢慢向王哉河岸走去。
戚刃打開一把巨大的黑傘罩在他的腦袋頂,錯半步跟著。
還沒走了多遠,有人快步接近,與他并行。
“我的副官告訴我,此地民眾紛紛說,軍隊里來了個傻子老爺,花了兩百多貫,請全街免費喝酒……他們跟我說,你是個藝術家,那時候我覺著你挺裝的!什么時候雕刻不行,偏要找訓練的時候玩藝術!不過……現在看來……你到也不是裝,你是真天真呢!藝術家……先生!”
李瓊司一邊走,一邊帶笑奚落。
江鴿子腳步微頓,身體一蹦進了這位先生的傘下,又猛的一扭臉看向李瓊司,猛對他耳朵呼出一口氣。
呼!!
李瓊司被他嚇了一跳,從自己副官的傘下跳出……接著如吃了萬度之上的史高維爾元素般的臉色辣紅起來。
江鴿子站在他的傘下,態度極其認真的與他討論:“藝術家……吃你家大米了?”
李瓊司一愣:“大大……大米?”
“又或者……吃你家面條了?”
“面面……條?”
江鴿子冷笑一下,側步回到自己傘下,又開始往前走。
好半天兒,李瓊司先生才找到神智,追上來問:“你在說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懂?”
江鴿子沒有看他,只是一邊面無表情的看向前方,一邊沒啥情感的說到:“那些可愛人,都是燕的子民吧!”
李瓊司本來被放松的心情忽就緊了起來,他想到什么的,開始緊鎖雙眉,腳步也慢了下來……
然而江鴿子并不想放過他,就學著他剛才嘲笑奚落的語氣說到:“那樣快樂的人,身體大概已經沉滿了重金屬吧!這樣快樂的地方,這樣可愛的人民,我們卻在天空扯皮了整整二十天……”
說到這里,江鴿子腳步停下,面露譏諷的看向李瓊司說:“請絕響喝一杯,不好么!”
說完,他大步向前走去。
而李瓊司卻被定在原地,久久不語的看向江鴿子的背影。
二季縣王哉河碼頭,河水半凍不解,周遭兩岸泥土翻新,充滿春臨大地的原始滋味。
燕部牽引頭車已經緩緩入水,那是一部比地球火車頭大最少二十倍的頭車,它長長支出鋼臂,撐開螺旋……隨著刨冰機轉動的破冰聲,它一段段的向前推動著……
隨著河面越來越開朗,一輛一輛的城堡車慢慢開入河道,入水,便呼出水下氣包,輪換水槳……隨著陣陣軸承卡入正確卡槽的聲音,那些城堡車,便連接成一條船線,越來越長……
江鴿子站在河岸邊,低頭看著王哉河的水面。
此處,水清無魚。
其實,昨天他來的時候,就已經從王哉河的水里,看到大量的金屬粒子。
別人看河水,許是藍色的,碧綠色的。
然而他眼睛里的王哉河水,卻如水銀河般的發著無生命存活的銀色死光。
看到這樣的水,再想起慈祥的民宿老奶奶,還有街上的紅裙子……他心情怎么會好?
“我國醫學機構,已經緊急組成了醫療小組,我們做了最詳細的后續計劃,從九州幾家銀行,申請了最大的保險份額,這里,不會按照你想的那樣惡化下去的……最好的醫生就在下游……”
李瓊司悄然來到江鴿子身邊,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江鴿子就打斷他說:“現在,我們的醫學已經發展到,可以將神經元及細胞當中的金屬元素分離出來了么?即便是分離出來,那么……腦損傷呢?可以百分百治愈么?”
李瓊司表情又僵住了。
從沒人這樣直爽的,毫無顧及的,就差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了。
看他沉默,江鴿子就輕輕且了一聲,將腦袋扭向幻陣方向,很平靜的繼續道:“沒有金剛,哦!沒有資歷證,還想開大車?我并沒有一顆太過柔軟的心腸,不過我想……在你們扯皮的時候,即便是把未成年孩子想辦法帶離污染區……也是一項大功德吧?我還從未看過,這世上有任何一個國家拿自己的子民做人質,于他國談合同的……”
“請您閉嘴好么!”
李瓊司的聲音忽然提高,江鴿子扭臉看向他。
卻看到這位皇子雙目赤紅,雙拳緊握的在岸邊發著抖。
“我們能怎么辦?你告訴我?我們該怎么辦?我們能說么?您想過了解真相的兩岸災民從喀鶴郡沖出去,一路席卷過去,隨著謠言越來越可怕,到了最后……會給整個九州帶來多么大的損失么?你知道失去國家領土,被后代子孫譴責的壓力么?你不了解!就不要隨便,隨便口出惡言!”
江鴿子眨巴下眼睛,認真思考了一會,就笑出聲道:“呵~啊!是呀,怎么辦呢?你們總是站在最高的角度義正詞嚴的說,一切是為了國家整體,然而這也遮掩不住,我們在天空整整浪費了……”
正爭論間,大地忽然一陣震動,王哉河水忽然猛的猶如舞著擺動的綢緞一般,扭曲飛舞起來。
正在掛鉤作業的軍人,猛的跌落水底,墜像銀色的深淵。
頭船還未安穩,已經開始劇烈的左右搖擺,連帶著它身上已經拖掛了的十幾輛城堡車,眼見就要側翻……
危機時刻。
無數的綠色藤蔓忽然從右岸卷出,向著河道中間沖去。
“毛尖,你們是死人么?趕緊救人!!”
李瓊司先是被震感帶倒,等他反應過來,第一個念頭就是脫去衣服,要跳入水中救人。
然而當他身體猛的躍起,還沒有入水,他就被一條女貞藤蔓拉扯著,重重甩到了岸上。
江鴿子一邊指揮著藤蔓救人,一邊扭臉對他厲聲說到:“別礙眼!!”
直到此刻,李瓊司才想起來,王哉河水已經重度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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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這位皇子冷汗就激了出來,他捂著彭彭亂跳的心臟,有些呆滯的看向王哉河。
此時的王哉河上,幾片巨大的葵花葉子上趴著落水的軍士,還有更多的人,被藤蔓從水底卷起,甩在巨大的葵花葉子上。
新的桿子組已經從最初的呆若木雞,左右搖擺到齊齊的站在冰涼的淺水區,各自指揮著綠植做自己能做的一切事。
大地依舊任性的在晃動,河水在扭曲,已經翻出海浪的氣魄。
巨大的花苞在水上盛開,一朵朵的將城堡車包在花心當中,頭車劇烈擺動,忽左忽右,每當要徹底傾斜,它便被一些植物強行拉回正確的位置……從水下撈人,扶穩頭船,那只是不長的幾十秒時間。
等到李瓊司以及其他人反應過來。
江鴿子已經小跑著來到岸邊,一邊跪下對一位嗆水閉氣的士兵做急救,一邊對著幾個躺在岸邊劇烈咳嗽的軍人大喊著:“趕緊喝水嘔吐!軍醫!軍醫!這里需要大量的清水,還有催吐劑!軍醫!!”
現場一片紛亂,大地依舊任性!
扭曲而猙獰!
而這種絕不小于六級地震的震感,足足進行了十多分鐘才停止。
真實的世界絕對不會按照電影那般,經過引子,開篇,埋線等等程序,最后再引出一個大高峰……
它想來就來了!
等到江鴿子帶著自己的小桿子們處理好王哉河碼頭各種緊急事件。
在不足兩公里的正前方,兩千年前的那個幻陣忽如霓虹燈一般,它迅速轉換場景,剎那是葫蘆口后面的小平原,剎那又是入云的刀切山峰……
人們掙扎著站起,驚異的看著面前猶如奇跡一般的玄幻場景。
好半天,有人喃喃的說了一聲:“那個……那個好像在治愈……母神啊!它竟然會自我修復!”
江鴿子扭臉看去,卻是抱著薔薇花盆的毛尖先生。
比起別人的綠植,毛尖先生的小薔擁有了他絕對的屬性,它可以分泌出各種引人進入幻想,幻象的氣體。
然而,這對救人卻沒有什么卵用。
現場人人狼狽,唯獨他一身干凈。
一陣硫磺的味道在空氣里徐徐散發開來。
“母神,您打開了地獄之門么?遭了!殿下……”
他驚慌的看向江鴿子。
而江鴿子還在肅穆的看向不斷變幻的遠方。
到了這一刻,稍微有些腦髓的人都能分析出來。就在剛才,不知道那個蠢貨試圖用□□炸山的方式沖開幻陣……
江鴿子的手在臉上狠狠的揉了幾下,低聲罵到:“那群豬,到底做了什么啊!”
說完,他便帶著人向著新光幕禁區奔去。
此刻,王哉河葫蘆口,新禁幕背后。
那場比設定好的爆炸,威力要翻上幾十倍的反彈爆炸發生時,猶如整個懸崖斷裂,直拍向一切人。
并且,這種力量強大,斷絕生機直拍不是一次,而是劇烈的幾十次……
無數倒霉的士兵躺在地上,滿面是血的慘叫,肢體撕裂的哀嚎,失去器官瘋狂的滾動……
跌落的大小不一的碎石旁邊,被砸的相當徹底的肉餅還在流動著人的熱血……
戰損來的是這樣快,幻陣還沒有解開,就已經……有人死去了?
一線部隊百分之九十的人趴在地上,只有最靠光幕的一個角落,由一群巫構建起來的透明盾幕后面,巫與二三十位科研工作者,正面目鐵青的看著現場。
當爆炸反彈的一剎那,連燕子已經迅速構建盾幕。
等到一切安穩,現場恢復安靜,連燕子又迅速解開封印,扭臉面帶厲色的看向帶隊的一位老者道:“這就是你說的好辦法?最高科技的辦法?我不是說了,它沒那么簡單么?引開我好玩么?這就是你強烈抗議我們干預現場的結果?該死的!我這個早就該被時代拋棄的糟粕,要絕你一切回歸之路!你就不配有個結果……”
那老者嘴巴顫抖,喃喃的說到:“不!不!怎么會這樣?”
“我警告過你了!”
“先生,原諒我!我沒有想到……我發誓!不應該是這樣的!兩千年前,那還只是冷兵器時代,他們不應該在構陣的時候就想到……”
想到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的熱武器出現。
這位話音未落,已經有失控的軍人從地面爬起,沖到這些人面前,要揮起他的拳頭打……
爆炸是一部分人私下布置而成的,雖然他們下了命令,把所有人安排在安全區。
然而那只是普通爆炸無法波及到的安全區。
那位軍官的拳頭還未揮到,就被人強行拉開,只能無奈的,不斷的吐出吐沫大罵到:“兇手!!兇手!!
此次多國部隊合作的核心任務,就是一切要以科研工作者的安全為最優先。
即便他們現在是兇手。
姮梭神魂未定的看著那位的背影,又看看面前的慘象,好半天他才找到神智一般的,語氣竟帶了幸災樂禍的語調扭臉刻薄的指責到:“什么叫我們已經過時?什么叫我們是糟粕?什么叫已經拿到議會的允許書?你們這些謗神者!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不要小看巫……”
連燕子心情十分不好的瞪了他一眼,再也不想聽的轉身向著現場沖去。
而他的身后,姮梭又想起什么來的大喊起來:“連先生!你要去做什么?請立刻停止你的越權行為!按照合同,此地還是在燕方指揮下,請根據合同,尊重承諾,不要越權主導……啊!”
這位古巫話音未落,腳下忽然出現一個大坑,他迅速掉落,周圍的松土開始像活埋一般的,將他就地“掩埋”了起來。
燕宮來的幾位巫先是一愣,接著畏懼的看向連燕子。
強大的巫精神力外放,對下級巫的壓制是絕對的。
氣勢全開的連燕子,別說活埋姮梭了,就是他想活埋大長老,低級的巫也只能沉默臣服。
其實巫的血脈,神性要壓過人性。
待大巫跑遠,那些燕宮巫才敢一擁而上,對著一個已經堆起的小墳包,使勁開挖。
爆炸現場,俞東池一臉血的抱著自己的一位士兵。
周松淳的腳被埋在一塊巨石下面,他咬著牙,伸出自己的手,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怒吼后,猛的拍向面前的巨石,那塊石頭應聲而碎……他又倒在地上,無望,絕望,失望的向天怒吼起來……
此次計劃,那些學者拿著各種數據信誓旦旦的說計劃可行!
九國部隊,除了他與殿下,還有金宮巫一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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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在燕國的地盤上,人家也是按照合同說話。
只有他們的計劃失敗,才能有他國跟上解決的后續。
所以,自己帶來的這些新選上來的孩子,就白死了么?他要怎么跟宗家交代?好些人是他的血緣兄弟啊!
“啊!!!!!!”
他又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
俞東池滿手是血的撫摸著士兵細軟的頭發,他甚至低頭親吻他的額頭,絮絮叨叨猶如老媽子一般的說:“不怕!沒事……啊!”
士兵年紀不大,滿嘴都是血沫,大腿之下的位置已經不見了……
他嘴巴里發出咯咯的喉管倒氣的聲音。
俞東池卻覺著,這是對他的求援,他在求他挽救自己。
所以他也在求,求這孩子別死,他說:“哥在啊,哥在,不怕……軍醫,就要來了啊!”
那孩子怕死!
害怕極了!
就開始哭泣,想說些什么,一張嘴卻滿嘴都是血液,一股一股的向外噴著。
“不怕!不怕……軍醫馬上就來啊!”
俞東池就像安慰小孩子一般的安慰著他。
他卻沒有發現,自己額頭一塊巨大的創傷上,血液正在透過破裂的毛細血管,一股一股的染紅他的整個面頰。
他就像個血池里爬出來的厲鬼一樣。
士兵是他的,是他從中州帶來的,他沒想到……死亡會如此迅速。
他只能一遍遍的懺悔,說著對不起!別怕……
周圍烏煙瘴氣,很多人在嘶叫,奔跑,又各自孤獨惶恐……
連燕子從俞東池身邊跑過,又迅速翻身回來,跪下,伸手用袖子反復在他臉上擦拭,掐著下巴左右端詳,確定這就是俞東池之后,他沒什么感情的說了句:“活著!很好,跟我走!”
他想拉起他。
然而俞東池一動不動。
連燕子低頭看著他懷里抱著的人,用特別冷靜的語氣說到:“死了!”
俞東池肩膀一顫,低頭看看死不瞑目的士兵,又看看連燕子。
他伸出手,拉住這孩子的手,用額頭很認真的感受了一下說:“沒有啊!還是熱的!你來試試……”
連燕子卻面無表情的指著左近說:“他在這!”
是的,他已經看到了亡魂。
俞東池已經傻了,他喃喃的說:“他……他跟鴿子一樣大,出來的時候,我跟他哥哥說要帶好他的……”
說到這里,他眼睛忽一亮,對連燕子萬幸的說:“對!跟鴿子一樣大!哈!哈哈……幸虧,幸虧我把他調入最后的支援部隊!鴿子不在這里,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想笑,卻終于想起哀傷,哭不出來,就學著身后周松淳的樣子,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啊!!!!啊!!!!!啊!!!!!!”
連燕子看看周圍,又一臉慶幸的看著光幕禁區之外的那些人……
是呀!面對那樣的反彈爆炸,就連他這個站在盾幕后面的巫,都感覺到了強大的壓力……鴿子,萬幸鴿子不在這里。
他伸出手,強行把俞東池手里的尸體拽到地上,一伸手又匆忙打了幾個手勢,以極快的速度說到:“魂歸天地路吾將引汝魂吾母育生靈大地歸真亡魂聽命生生死死皆為虛無贖你罪過,歸去!好了!走!”
這真是一次痛快的送葬!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
俞東池恍惚的看看他,機械的問了句:“什么?”
而連燕子已經不管其他了,他拉起他,向著依舊顫抖的古陣跑去,一邊跑他一邊喊到:“我說他在最好的天堂了!”
“什么!”
“我需要你!!”
“什么?”
他們一起沖到崖壁下,連燕子放開俞東池的手,雙手猛的抓住他的肩膀,咽了一口吐沫說到:“現在,你冷靜聽我說!”
說完,他左右使勁拍俞東池的臉。
俞東池因為疼痛,總算找到神智的點點頭,他眼神終于恢復冷靜的說到:“說!”
連燕子指著身后的崖壁說到:“剛才,我發現那上面,有生祭的痕跡,還有這次的反彈爆炸,就是因為震動激活了那里面的亡靈,不,怨靈!兩千年的不甘怨靈!”
俞東池眼神當下凜冽起來,他看向筆直沖向天際的絕崖。
生祭!人類最早的戰爭,在兩方對壘之前,除了牛馬,他們還會拖出一樣的生命,就地斬殺,祭祀天地!
后來的巫因為仁善,漸漸放棄了戰斗技能,生祭已經消失了上千年了。
所以,這一切是因為生祭么!
連燕子看他明白了,抓他肩膀的手就又用了一些力氣說到:“比你想的那些還要殘酷,除了普通人的生祭亡魂,遠古巫為了連接陣勢……”
他咽了一口吐沫繼續到:“他們也在這里。”
俞東池一愣,靈魂都覺察到了涼意。
他問:“誰?”
連燕子指指身邊的幻陣說到:“制造它的巫們……我想,他們一個沒跑,在造好幻陣之后,他們也生祭了自己,在兩千年的時間里,他們一直守在這里……就在這上面!”
那一剎,俞東池的靈魂都出竅了。
籍道征伐天下,在最初的時候,他目空一切,別說巫,就連神他都是不懼的。
一直到他遭遇到的第一次敗仗,就是遇到當初的亡國巫,他們站在城墻頭,一個個的生祭了自己,引地水溢出,淹了籍道起義軍的半隊兵馬……從此籍道才對巫有了畏懼之心。
雖然那場戰爭從戰果來說,是勝利的。
然而籍道一生,提起巫的生祭就會迅速變臉,相當在意。
是這樣啊!
俞東池看向天空還在微微波動的古陣,好半天,他表情嚴肅的看向連燕子說:“你需要我做什么?如果同樣需要生祭來抵御,那么!一個帝國皇子夠不夠?”
說到這里,他又毫不客氣的指著身后說:“那邊還有個皇室私生子。”
連燕子先是一愣,又被他氣笑了,他又拍了他一巴掌的說:“您在想什么啊!不要跟我提那兩個惡心的字眼!生祭是最卑劣的巫才會用的手段!我只是要你送我上去!”
他指著崖壁說到:“我需要你送我上去,我要做一次大大的祭臺,送他們灰飛煙滅!上天入地的門,我一扇都不會給他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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