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只覺渾身發(fā)冷。

　　連，連武則天也......

　　也與那吳寧一條心了嗎？

　　細(xì)想之下，武崇訓(xùn)說的似乎不假。

　　他為什么火急躥升成了長寧郡王？

　　為什么抗旨出京，還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鼗貋恚?br />
　　為什么忤逆了老太太的意思，現(xiàn)在卻能掌管戶部？

　　除了他就是吳寧，且老太太也知道他就是吳寧這一個解釋，還有什么可能？

　　“可是......”武三思又開始糾結(jié)，“可是，不對啊？”

　　“既然姑母對吳寧寵信有加，為什么....為什么晉升李賢為晉王呢？”

　　武崇謙在一旁道：“那就是老太太想傳位李賢唄！想借助吳寧之才輔之？”

　　“......”

　　只見武崇訓(xùn)緩緩搖頭，“絕沒那么簡單。”

　　武三思反問，“何意？”

　　萌公子道：“父王，還看不清楚嗎？”

　　“向來君王立儲，都是文升武降，諸王避讓。哪一個不是把掌兵大將借故派遣出京？哪一個不推舉肱骨重臣執(zhí)掌大局？”

　　“又有哪一個不是把各個可爭皇位的皇子、皇孫安頓妥當(dāng)？”

　　“可是父王，現(xiàn)在呢？”

　　“......”

　　武三思愣住。

　　對啊，文升武降，皇子出京，這才是要改換儲位，應(yīng)有的格局。

　　可是現(xiàn)在呢？

　　這次武則天大行封賞，封的都是武將。

　　像黑齒常之，人在河州，可是晉封國公的旨意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

　　魏元忠更是仗沒打完，人已經(jīng)急詔回京，領(lǐng)兵部首官之職。

　　還有李顯、李旦這些皇子，亦有封賞，皆大歡喜。

　　按理來說，武則天若是想改換心意，另立李賢的話，這樣的舉動是不是太反常了？

　　而且，這還不算。

　　原本武承嗣的那些黨羽，老太太如果想換人，就算不是盡數(shù)剪除，也得大肆削弱，最起碼要為李賢鋪一鋪路。

　　可是現(xiàn)在呢？

　　似乎除了一個晉王，沒有一項是對李賢有利的。

　　而且，非但沒削弱武承嗣的黨羽，細(xì)想下來，反而有所升益。

　　比如說，武承嗣的那個女婿鄭克義，就是去河?xùn)|轉(zhuǎn)了一圈兒，回來就從殿中侍御史的小官兒，變成了御史中丞。

　　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武延秀，甚至都沒出京，就白撈了個左衛(wèi)中郎將。

　　還有他這些年網(wǎng)羅的那些個門生故吏，大多都有升遷。

　　細(xì)數(shù)之下，除了戶部有穆子究坐鎮(zhèn)，兵部則是武則天下詔讓魏元忠回京執(zhí)掌，吏部由岑長倩代掌，其余工、禮、刑三部卻都是武承嗣的人。

　　而反觀李賢，狄仁杰和岑長倩向來立場不明，只擁是李，而非李賢一人。

　　鐵桿兒李德昭和吉頊又都不在京中，他這個晉王，拿什么去和武承嗣拼？

　　又有什么用？

　　而且，武三思又想到一人，那就是成王李千里。

　　就在前幾日，老太太下旨接蔡國公李瓘回京厚賞的同時，武則天不顯山不露水地還下了一詔，那就是：

　　把成王李千里也詔回京來。名義上，是領(lǐng)輔國大將軍之職，統(tǒng)領(lǐng)長安禁軍。

　　之前，武三思還覺得，是武則天對李瓘謀反這個事兒心里還是不踏實，是想把李千里調(diào)回到眼皮底下，好看著點。

　　可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再看，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

　　武崇訓(xùn)說的對，立儲事大，向來謹(jǐn)慎，怎么這回反過來了？

　　李千里回來干什么？幫李賢鞏固地位？

　　絕對不是！

　　別看李千里是吳王之后，和李賢一個姓兒。

　　但是，如果真像穆子究說的，李瓘沒謀反，那李千里就還是武則天的鐵桿兒啊！

　　那可就是，老太太讓他往東，李千里絕不會往西了。

　　這個時候讓他回京坐鎮(zhèn)，絕不是維護(hù)新皇，而是......

　　好吧，到底是什么，武三思這個腦袋也想不清楚，只能問向武崇訓(xùn)。

　　“崇訓(xùn)，你怎么看？”

　　武崇訓(xùn)聞言，苦笑一聲，“爹，孩兒要是看得清，那也就不用怕吳老九了。”

　　“嗯？”武三思一愣，“你的意思是說，此番還是吳寧所為？”

　　“父王！”

　　武崇訓(xùn)道：“吳寧那日進(jìn)宮，與陛下在太極殿整整呆了三個多時辰。”

　　“出來之后，陛下就接連不斷地大肆封賞，頻繁調(diào)動。若說此事與吳寧無關(guān)，反正孩兒是不信的。”

　　“......”

　　武三思聞言，只覺一陣頭疼，全身無力的歪在一邊。

　　說實話，他真的有點力不從心了。

　　其實，武三思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論武則天的寵愛，他比不上太平。

　　論門生故吏，他也比不上武承嗣。

　　論心機(jī)才智，他更比不上吳寧...

　　可是，盡管處處不行，武三思還是不甘心。

　　話說回來，換了誰能甘心呢？

　　不是人人都是武崇訓(xùn)，看的通透，還心思空明。

　　武家從一個沒落貴族到現(xiàn)在女主天下，這種落差，任誰走到武三思這一步，都不肯輕易放棄吧？

　　“父王！”

　　武崇謙試探出聲，滿臉愁苦，“要不....咱們就算了吧？”

　　武崇謙撮著手，“這都是神仙打架，咱們這點斤兩伸不上手啊！”

　　“還不如聽二弟的，踏踏實實做咱的太平王府，不是挺好嗎？”

　　武三思：“......”

　　武三思閉上雙目，“兒啊，哪有那么簡單！”

　　睜眼看著兩個兒子，“吳寧將來找不找咱們的麻煩，且不去說，單是李賢.....”

　　“萬一李賢真的接掌皇位......”

　　“你們想想！”

　　武三思激動的渾身直抖，“為父前些年做的那些事兒，李賢能放過咱們嗎？”

　　“......”武崇謙不說話了。

　　武三思說的也是實情，當(dāng)年梁王府和豫王府如日中天的時候，極力打壓李氏宗親，被武三思誣告至死的李家人著實不少。

　　父子二人皆是沉默，武崇訓(xùn)卻是再坐不住了。

　　“那孩兒就去求吳寧。”

　　說著話，已經(jīng)站了起來，“求他保父王一命！”

　　“你回來！”

　　武三思在其身后大叫，可是哪里叫得住，武崇訓(xùn)早已經(jīng)沖出了房門，向府外而去。

　　“這孩子！”

　　武三思無奈搖頭，“天真！”

　　吳寧若是那么好說話，他也就不是吳寧了。

　　“呼....”長噓一聲，“由他去吧！”

　　緩緩躺倒在床上，對武崇謙道：“你也下去吧，讓為父再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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