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如此刻薄

　　不是穆臻不相信穆家的人，而是不是所有人對于雨澤的出生，都是期盼的。

　　上輩子，繼母九死一生才把雨澤生下來。

　　為了保住雨澤的小命，幾乎舍了自己的性命。

　　那時候穆臻害怕極了，她的生母，便是生她時傷了身子，在她還不記事的時候便離她而去了。

　　繼母即是母親，又是姨母，是世上待她最好的人。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再一次離她而去。

　　她站出來，保護母親，保護幼弟。

　　穆家出事前，母親將雨澤托付給她。叮囑她，一定要保護好雨澤。

　　不管發生了什么，雨澤都是無辜的。

　　可是她最終，也沒能護雨澤周全。

　　自從踏進穆家大門，只要一閉上眼睛，雨澤在洪錦辰懷里喊她阿姐的聲音便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最終一躍而下，欣然赴死。

　　不知云霽一行人，會不會放過雨澤？

　　院中小丫頭看到穆臻，雖然并不知道穆臻的身份，可是她們還是替穆臻打了簾……這時候，一個年紀看起來有二十出頭的丫頭正好轉頭看到穆臻。

　　她先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然后眼圈突然便紅了。

　　“二小姐？真的是二小姐嗎？您真的回來了？”

　　“……香茗姐姐。”香茗是穆夫人的貼身丫頭。

　　是七年前陪著穆夫人嫁進穆家的。

　　還曾照顧過穆臻。

　　“真的是二小姐。夫人，是二小姐，二小姐回來了。”香茗向內室喊道。

　　幾乎是瞬間。

　　屋內響起婦人有些氣弱的呼喚聲。

　　“阿臻，真的是阿臻。快讓阿臻進來……讓我看看她。”

　　屋中，隨即響起穩婆的勸解聲。“夫人，您不能動啊。千萬不能動。”

　　“阿臻，是阿臻。讓我見見阿臻。”穆夫人急切的道。

　　香茗面上露出為難之色。

　　按規矩，穆臻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是不能進去的。

　　可是……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么好顧及的。鳳喜，你和香茗一起，守好門。不管誰來，都給我攔在外面。”鳳喜上前拉了香茗的手，然后鄭重的應是。

　　不管穆臻吩咐什么，鳳喜都會按令行事。

　　在鳳喜的腦海中，穆臻不會有錯。

　　香茗有些遲疑，可眼見著穆臻已經邁步，毫不猶豫的走向內室。

　　突然間心中便一定。

　　她是陪嫁丫頭，陪著小姐嫁進穆家七年了。

　　七年時間，也算是看透了穆家上下。

　　雖然外面都說穆家父子醫術高明，妙手仁心。

　　可在香茗看來，穆老太爺寡義，穆老爺薄情。

　　幾年時間，對新夫人不聞不問。自家小姐能有如今這太平日子，仰仗的皆是肚中的孩子。

　　若不是看在穆家長孫的份上，穆老爺會任由自家小姐在這里自生自滅。

　　可這些，外人不會知道。

　　在外人看來，新任穆夫人過著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可嫁進穆家這么多年，肚子始終沒個消息……

　　他們嘲笑她是不會下蛋的雞。

　　等啊盼啊，這么多年，終于等來了好消息。可是穆家對這個長孫，也不過如此了。

　　明知道夫人體弱，生產時便是走一遭鬼門關。

　　竟然什么都不舍得給夫人服用。

　　孕期幾幅安胎的方子，里面名貴些的藥材還都是減半的。

　　若不是她以前和小姐一起識了幾年字，看出方子有涂改的痕跡，進而想法子查證。

　　這些事，怕是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香茗有一肚子話要對穆臻說。

　　可千言萬語，也不及穆臻這毫不猶豫進了內室對穆夫人來的安慰大。

　　香茗落著淚，卻笑了。

　　她轉頭對素昧平生的鳳喜說。“你能服侍二小姐，真是件好事。”

　　鳳喜對此十分認同。

　　連連點頭。“那是自然……我上輩子一定積了大德。這輩子我也要多做好事，多積德，爭取下輩子還服侍小姐。”

　　鳳喜這話聽起來天真，可卻是她心里真實的想法。

　　香茗有些失神，這樣簡單的滿意和快樂。

　　她幾乎要羨慕起鳳喜來。

　　穆夫人姓宋，單名一個雙字。

　　穆臻邁步進了內室，只看到兩個穩婆，一個正在手忙腳亂的指揮著屋里婆子燒水。

　　另一個半趴在穆夫人身邊，一臉焦急的盯著穆夫人。

　　而穆夫人，眼巴巴的看著門邊，當看到進來的穆臻時。

　　她笑了。

　　滿是汗濕的臉上，露出真正的笑意。

　　她幾乎是顫抖的喚穆臻。

　　“阿臻……來……到我這里來，讓姨母好好看看你。”

　　她在穆臻面前，從來自稱姨母。

　　她想告訴穆臻，她的到來，壓根沒想取代她母親在她心中的位置。

　　她只是代長姐，來照顧穆臻。

　　穆臻緩緩走向宋雙。

　　宋雙的上身穿著白色中衣，身上蓋著一張藍底的花布，雙腿曲著，臉上露出隱忍的痛意。“你走了五年……姨母沒一天不想你。

　　想你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穿暖……

　　可姨母沒本事，幫不了你。

　　便是想給你送些銀子也做不到。

　　阿臻，姨母對不起你母親。”

　　當年，明知道事情有異。

　　可她除了哭泣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穆臻被送走，她哭著去求穆老爺，卻換來穆老爺無情的一揮袖……

　　“您沒有哪里對不起我。姨母對我的好，母親地下有知，也會感謝姨母的。”

　　“哎喲，我的好夫人，我的姑奶奶，您在生孩子啊……這哪里是閑話家常的時候。您用力啊，再不用力，孩子便是生出來，恐怕也沒氣息了。”穩婆焦急的道。

　　“我沒力氣了……

　　我怕不說，便遲了……

　　我還沒交待完。

　　阿臻，姨母若是有個萬一。

　　你要保重好自己。

　　穆家，不回也罷。”

　　宋雙說完，身子猛的一軟。

　　穩婆六神無主的朝外喊參片。

　　她們真的沒想到，開藥鋪的人家，家中竟然沒有參片。

　　誰不知道女人生孩子等于是在閻王殿前打個轉。若真是窮人，也便罷了。

　　可這是穆家，濟世救人，云郡無人不知的穆家啊。穆臻怔了怔，幾乎傻在原地。

　　在穩婆的呼喚聲中，穆臻很快找回神智。

　　“……鳳喜，參片。”

　　“來了，來了，送來了。奴婢馬上送進來。”也顧不得避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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