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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依然堆著笑,看向何一民, 手伸向他:“何總, 報表我還沒審核過, 等我審核完了, 沒問題了,再一起抄您一份吧。”
何一民也笑著道:“沒事, 真出問題了我又不會找你麻煩。”
說著看了眼一邊的溫簡:“再說了,你自己招的人, 你還信不過她的能力嗎?”
財務總監尷尬笑笑:“小溫新來的, 對公司業務還不太了解,難免有出錯的時候。”
何一民臉上笑容不減:“沒事,我相信謝總的眼光。”
看了眼表,又道:“還有十分鐘下班了, 謝總趕緊回去把剩下的報表匯總完吧,新來的總經理看著可不太好糊弄。”
說完, 人已拿著報表走了。
其他人正偷偷抬頭看向這邊。
溫簡面露忐忑地看向財務總監:“總監, 報表不能給何總嗎?”
財務總監已經板起了臉:“你能保證報表百分百沒問題嗎?如果能,你給他,沒事。如果出了問題, 誰來擔責?”
溫簡抿著唇不敢吭聲, 睜得圓大的眼睛正忐忑看他。
財務總監看著她的模樣一下也發不出脾氣來了, 長舒了一口氣, 對她說:“把你剛整理好的報表電子檔發我一份。”
轉身想走時, 又回頭看她:“以后, 任何賬目和財務報表,以及所有的工作報告,外發前先發我過目,我確定沒問題了,再發出去,明白嗎?”
溫簡遲疑地點點頭。
財務總監:“好了,先把你剛給何總的報表郵箱發我。”
溫簡點點頭,看了眼時間,又小心問他:“那需要一起抄送總經理了嗎?快下班了呢。”
“……”財務總監面色一黑,“我剛剛才說了什么?”
溫簡不敢吱聲了。
財務總監忍著氣:“趕緊干活。”
又看向其他人:“還有誰沒把報表發我的,抓緊時間。”
溫簡小心翼翼地在座位上坐了下來,鄰桌的男同事敲了敲她的隔板。
她困惑抬頭看他。
男同事偷偷往總監辦公室看了眼,壓低了聲音安慰她說:“別擔心,如果你的報表沒問題,給何總也沒事的。”
“那……”溫簡眼神極忐忑地看向他,“那如果有問題呢?”
另一邊的女同事接過了話:“如果有問題就自求多福吧。何總和謝總一向不和,都等著抓對方小辮子,報表真出問題了,何總還不給直接告到江總那兒去。老板兒子親自請回來的人,聽說可不是良善之輩,還會大方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
男同事安慰她:“要對自己有信心,那么多數據,就是真出問題了,哪可能一眼看出來的。別擔心。”
溫簡低低“嗯”了聲。
把剛整理好的報表發給了財務總監。
六點剛到,溫簡收拾著桌子想要走時,辦公室里傳來財務總監壓著怒的聲音:“溫簡,你進來。”
正在忙著的其他人偷偷抬頭看了她一眼。
溫簡也忐忑地看了大家一眼,手中拿著的包慢慢放下,小心挪到了總監辦公室門口,微微抿著唇,敲了敲門,然后小聲問他:“總監,您找我啊?”
財務總監輕踢了電腦桌一腳,電腦椅退出半圈,黑著臉看向她:“你過來!”
溫簡遲疑走了過去。
財務總監側目看她:“認真核對過了嗎?”
溫簡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財務總監不說話,手指著電腦屏幕:“你告訴我,一年營業收入三十萬,公司是怎么活下來的?”
“還有這里,2010年年收入四千五百萬,凈利潤3個億,怎么做到的?”
扭頭看她:“你是分不清小數點和逗號啊?”
溫簡不敢吭聲,好一會兒才囁嚅著回:“對不起,是我不夠謹慎。”
財務總監指著電腦屏幕上的報表:“還有報表格式,你看看其他人匯總的,名目一目了然。你看看你的,還分一級二級目錄,誰會耐心一個個點開?我沒告訴過你要用統一格式嗎?”
溫簡小聲回道:“我是按照你發我的格式做的報表的。”
然后遲疑指了指他電腦:“就你上午郵件發我那個。”
“……”財務總監點開郵件,一共有新版和舊版格式。
溫簡指著其中一個:“我就是按照這個版本格式做的。”
財務總監看向她:“是誰告訴你用舊的?”
溫簡小聲回了一句:“您沒說一定要用哪個,我以為都可以的。”
“你以為?”財務總監嗓音跟著拔高,“什么叫你以為?心里不確定不會先問一問文件名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年,哪個是最新模板還用解釋嗎?就沒想過用最新版?”
溫簡不敢吭聲,低垂著頭。
財務總監努力壓著胸口那口氣,沒想著剛壓下來,手機“叮”的一聲進了微信,公司高層群里,江承發了微信:“今天的財務報表誰整理的?”
財務總監心里“咯噔”了一下,財務報表他還沒發過去,江承那邊已經在追責了,不用想也知道何一民直接交給了江承。
他看了溫簡一眼,下巴往手機微微一點:“上面開始追責了。”
“看吧,越級上報。誰給你的底氣,沒經過審核的報表你也敢直接交給副總?”
溫簡偷偷瞥了眼手機,低聲回:“他問我要的。”
群里,等不到回復的江承直接@了財務總監。
財務總監拿起手機,斟酌著回道:“江總,不好意思,財務報表是剛來的女孩整理的,剛上班,還有些手生。本來應該是我這邊整理完一起匯總給您的,何總剛好過來就先拿走了,那個還不是最終版,終版一會兒我發您。”
江承:“手生是理由嗎?她是來領工資還是交學費的?”
截了張報表圖發群里。
財務總監看了溫簡一眼,然后忐忑回了一句:“是我的問題。”
江承:“你就告訴我,這樣的報表能看嗎?”
“這是一個專業財務工作者該有的水平?”
財務總監不敢吱聲,群里也沒人敢吱聲。
江承:“怎么都不說話了?”
財務總監不知道回啥,揣測不到圣意,抬頭狠狠剮了溫簡一眼。
江承發話了:“公司里有多少是這樣只會拿錢不會干活的?”
“還有多少人是強塞進來的?”
財務總監懂了,新任總經理是要殺雞儆猴,先拿關系戶開刀了。
他估摸著是老板兒子的意思。
財務總監硬著頭皮回了一句:“江總,那現在是要把人開掉嗎?”
江承:“你說呢?”
財務總監盯著手機琢磨了好一會兒,長吐了口氣,看向溫簡,語重心長:“小溫啊,我知道你很努力,也很認真,但是公司上層人事變動比較大,上級領導對員工業務能力要求比較嚴格,你的業務能力可能還有待加強。”
溫簡點點頭:“嗯,我會努力改正的。”
財務總監看她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輕咳了聲又繼續道:“愿意努力是好事,好好加油。你這幾天的工資我會讓小張給你結算清楚,你明天過來后,直接去人事部那邊辦理一下交接手續,然后就不用過來了。”
看溫簡怔了下,又有些于心不忍地安慰她:“你也別擔心,先回去好好提升一下自己,以后機會合適了,公司一樣會歡迎你的。”
溫簡微微點著頭:“謝謝總監,我明白了。”
從公司離開,溫簡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人剛到后門便看到了騎摩托車等在那兒的汪思宇。
汪思宇笑看向她:“怎么了?看著不太開心?”
溫簡點點頭:“我被開除了。”
汪思宇笑:“這不挺好的嘛。”
溫簡看著還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才進去的。”
汪思宇笑安慰她:“沒事,有的是機會。”
把頭盔遞給她:“明天什么打算?”
溫簡接過頭盔:“回家啊。我票都買好了。”
汪思宇點點頭:“是應該回去陪陪你媽。”
微微側頭,示意她先上車。
溫簡剛坐穩,汪思宇車便騎了出去。
江承剛好開車從公司出來,一抬頭便看到摩托車后的背影,微怔。
副駕上的何邵沒留意到,一邊刷著手機一邊笑著道:“承哥,鐵腕啊。”
江承收回視線,看了他一眼:“你們家公司看著問題不少。”
何邵認可地點點頭:“是真的一堆問題,我爸都頭疼。但都是跟著他一起打江山過來的人,他也不好做什么。所以這種事還是得找你這種專業的又不會沾親帶故的,可以大刀闊斧地干。”
江承笑笑,沒說話,目光前移,前方的摩托車已經遠去,拐進了左邊巷子里。
拐彎的瞬間,他看清了騎車男人的體型。
————
溫簡回到家便開始收拾行李箱,黎止翔讓她先休息半個月,等他的通知。
暫時沒了工作,她在松城也待不下去,到底已經沒了親朋在這邊。
溫簡定的第二天上午十一點的火車。
公司八點半上班,她早早便去辦理了離職手續,之后便先去了火車站。
她人剛走沒一會兒人事部采集信息的助理便將她照片帶了過來,正要把照片往照片墻上貼時,財務總監剛好出來,沖她道:“不用貼了,溫簡已經離職了。”
人事助理“啊”了聲:“辭職了?我剛把新員工介紹郵件發出去了。”
財務總監:“沒事。”
人事助理:“那這個照片?”
財務總監:“就扔溫簡桌上吧,到時再通知她過來取。”
人事助理點點頭,把照片擱在了溫簡原來的辦公桌上,用小筆筒壓著。
——
江承剛打開公司郵箱,郵件便一封封地跟著進來,全是各部門總監的工作匯報。
江承一封封地點開,看到人事部的新員工介紹郵件時也順便點了開來,拉著往下看了眼,正要關掉時突然看到“溫簡”兩個字,手倏地一頓。
“我叫林簡簡,可是我媽媽姓溫,所以我又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溫簡,爸爸說很好聽呢。”小人兒趴在桌上,睜著圓溜溜眼睛扭頭看他的樣子在腦中浮現,江承重新把郵件往上拉,照片里的溫簡讓他瞳孔微縮,握著鼠標的手也跟著緊了緊,又輕輕松開。
江承輕吐了口氣,關了郵件,退出了郵箱界面,后背微微靠向電腦椅背,將頭偏向了窗外。
正九點的上午,外面陽光正好。
江承起身,去了財務部。
公司大部分人沒見過江承,他突然出現在門口,財務部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誰。
江承站在門口,掃了眼辦公室,問道:“今天是不是少了一個人?”
屋里的財務總監聽到聲音,走了出來,看到江承時嚇了一跳,想起他昨天在群里時的樣子,整個人都變得膽戰心驚起來,小心迎上前:“江總。”
江承走向空了座位的溫簡辦公桌,邊淡聲道:“人都到齊了嗎?”
財務總監有些懵地點頭:“都到齊了的。”
看江承目光慢慢轉向了溫簡桌上壓著的照片,面色不太對,又補充道:“除了剛被開除的溫簡,都到齊了。”
江承抬頭看他,指尖壓著溫簡照片:“她?”
“昨天的財務報表是她做的?”
財務總監誠惶誠恐地點頭:“嗯。”
江承:“她電話多少?”
財務總監拿過手機,給了他溫簡電話。
江承收走了溫簡照片,出了門,撥了溫簡電話。
電話響起時溫簡正在候車大廳,人來得有些早,車還沒開。
陌生的號碼,她看了眼,摁掉了,沒想著隔了一會兒又響起,還是同一個號碼。
溫簡又掐斷了。
沒想到它第三次打了進來,看著真是要找她的,不是騷擾電話。
她接了起來:“喂,您好?”
熟悉的溫軟嗓音傳入耳中時,江承微微偏開了頭,握著手機不說話。
溫簡覺得有些奇怪,又問了聲:“您好?”
火車站有些嘈雜,通知進站和檢票的廣播聲一陣陣響起,透過話筒,傳到了江承這邊。
江承沒出聲,掐斷了電話,轉身便出了大門,上了車,車子朝火車站方向疾馳而去。
溫簡聽著手機那頭“嘟嘟”的忙音,困惑地將手機收了起來。
十點四十時,火車開始檢票。
過路站點,加之動車和高鐵的通達便利,又是年后,乘火車的人不多。
溫簡定的是軟臥,軟臥車廂更是人奇少,她上了車后就幾乎沒看到有人再上來,四人鋪的軟臥,寬敞得只剩她一人獨享。
溫簡盯著手表看到了最后一分鐘,確定不會再有人上來后,起身便要把軟臥車廂門關上,人剛握著門把往右拉,眼看著就要扣上,外面的門把突然被人扣住,剛要關上的門被拉開。
溫簡本能抬頭,怔了怔。
江承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車廂門口,一手勾著耳邊的話機線,一手握著門把。
她抬頭時他也剛好看過來,很平靜的一眼掃下。
“……”溫簡尷尬松開了握著門把的手,不知該怎么安放的手本能地撓了撓脖子,在床鋪上坐了下來,而后看到江承也走了進來,在她對面床鋪坐了下來。
溫簡:“……”
眼睛偷偷往門口瞥了一眼,沒有人再進來,列車已經慢慢在啟動。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江承,他已經在鋪床,看著……好像真是同屋的床客。
手又不大自在地撓了撓脖子,溫簡也轉身鋪床,然后掀開被子,上了床。
車廂里異常安靜,莫名尷尬的氣氛在彌漫。
十年沒見的老同學,以這樣的方式猝不及防地遇見,溫簡竟然不知道該怎么開場。
又或者,根本不是他。
眼睛偷偷想看他,瞥到一半又尷尬收了回來。
橫隔了十年的歲月,曾經熟悉的臉在記憶中已經開始有了模糊感,想認,又不敢認。
對面的人也一直沒有說話。
視線所及里,溫簡看到一只修長有力的男人手伸了過來,不是伸向她,伸向桌上的開水壺,輕輕拿起,出去,又回來,放下,而后再沒了聲響。
乘務員過來換票。
溫簡把票遞了過去,眼角余光瞥見江承遞出來的火車票,忍不住微微拉長脖子,想看看是不是他,江承突然看過來,又一下縮了回來,尷尬地將目光轉開,重新縮回了她的小窩里,拉過被子,背對著江承躺了下來。
江承看了她一眼,也在床上坐了來,雙臂輕輕環胸,盯著她不動。
溫簡明顯感覺到有雙眼睛在盯著她,如芒在刺的感覺,盯得她渾身不自在,動也不敢動。
她平時出行最愛的便是軟臥,空間夠大也夠私密,人在車上睡一覺,或者看看書,再長的旅程都一下就過去了。
她從沒想過,這種她最愛的旅行方式,有一天會變得如此難熬。
這是她這輩子度過的最難熬的旅程。
從中午到晚上,十二個小時,背后那雙眼睛,盯著她一動不動。
她也幾乎一動不動地在床上躺了近十二個小時,假裝睡覺,除了起床上洗手間。
她起身時江承也只是動也不動地微微抬頭看她,依然是雙臂環胸的姿勢,眼神異常的平靜。
晚上十點五十,車廂喇叭終于傳來了列車到站的廣播聲。
假裝睡覺的溫簡終于可以起身,小幅度地伸著懶腰拉伸了下躺得僵硬的身體,溫簡彎身把床底下的行李箱拖了出來。
江承依然是看著她不動。
乘務員過來換卡。
溫簡把票換回來后,偷偷看了眼對面也換回票的江承,抿了抿唇,站起身,拉過行李箱便要出去。
江承雙臂環胸,動也不動地看著她,在她快走到門口時,冷不丁抬腳,很干脆利落地一記回勾,溫簡一下失衡往回摔趴在了床上,“碰”一聲,身后傳來車廂門撞入卡扣的聲音。
溫簡本能回身,看到江承收回握在門把上的手,高大的陰影壓下,她本能后退,人一下子被逼退到了車內側,后背也緊緊抵在了冰冷的車廂壁上。
江承微微傾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林簡簡。”
溫簡戒慎地看著他,遲疑地點點頭:“嗯。”
而后看到江承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淡諷的弧度:“原來你沒失憶啊。”
溫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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