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九十一條咸魚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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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直通皇宮的御街兩側(cè), 星羅棋布著各個達(dá)官顯貴的宅第。其中一座層臺累榭、飛閣流丹的廣廈, 便是顏家的大宅。府內(nèi)有被空間陣法擴(kuò)大了千百倍的庭院樓閣,玉階彤庭、粉墻黛瓦,猶如人間仙境。那縈繞不散的沖天紫氣, 仿佛都要蓋過遙遙相對的皇城。
“這一切都是,我兒, 為這個家?guī)淼模 ?br />
顏夫人雍容華貴、不怒自威地端坐在花廳的梨花椅上, 刻意停頓重讀了“我兒”二字,在享受夠了眾人聽到顏君陶威名后的瑟瑟發(fā)抖, 她才用睥睨傲慢的眼神,環(huán)視了一圈在堂下或站或坐的顏家人。
這真的是一個枝繁葉茂的大家族,環(huán)肥燕瘦、小娘郎君, 多得仿佛已經(jīng)是四世同堂。天知道其實(shí)只住了兩代人——顏老爺和妻妾及兒女們。顏老爺是個儒修,筑基后期修為,入朝為官多年, 在苦修德政、鍛造一身浩然正氣的同時, 還不忘為鄒屠的人口略盡綿薄之力,不可謂不“勞苦功高”。
而也不知道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差錯, 導(dǎo)致這個初具規(guī)模的小型修真家族, 平日里的勾心斗角, 不比凡夫俗子的后宅差到哪里去,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今在花廳上演的就又是一出鬧劇。
——今天的顏家也是活力滿滿呢。
這次宅斗的主題是外面都在瘋傳, 顏老爺與顏夫人的驕傲、唯一的嫡子公子陶, 將與將軍府的顓(zhuan)孫少將軍成婚。
結(jié)婚本是好事, 但這位在過去被譽(yù)為鄒屠第一戰(zhàn)神的顓孫少將軍,如今修為盡毀,猶如廢人。而公子陶依舊是修為高深的天縱奇才,鄒屠近萬年內(nèi)唯一最有可能飛升成仙、甚至更進(jìn)一步的天之驕子。
“散播這般謠言的惡毒之人,簡直其心可誅!不管她是誰,是何等身份,我都會把她揪出來,讓她不得好死!”
顏夫人嘴上說著不知幕后之人是誰,但其實(shí)一雙鳳目利眼,打從一開始就沒離開過自己對面之人的臉上。那是在這個家里除了顏老爺以外,唯一可以與顏夫人分庭抗禮的平妻,鄒屠國君的妹妹敬真公主。
敬真公主的修為不如顏夫人,但身具皇室重寶,倒也不怕顏夫人的靈力威壓。
顏夫人繼續(xù)對家中不老實(shí)的妾子厲聲呵斥:“而你們!因一些謠言,就聽風(fēng)就是雨的,想讓我兒娶一個廢人?你們脖頸上那東西只是為了增加身高嗎?!”
顏老爺一直對家中的世俗爭端興致缺缺,典型的只負(fù)責(zé)生,不負(fù)責(zé)養(yǎng)。唯一的特例是嫡子陶,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抬了抬有些松弛的眼皮:“夫人說得是,都給我好好回去閉門反省一下,在沒有學(xué)會什么叫謠言止于智者、尊重嫡子之前,我看你們都不用出門了!”
這場鬧劇也該到此為止了。
敬真公主差點(diǎn)咬碎一口銀牙,眼睛就像是淬了毒,并不甘心自己的出招就這樣被輕松化解,她語氣快且急地打斷了顏老爺:
“顓孫少將軍是為了鄒屠能夠評上,才在封城戰(zhàn)中被斷了靈根,仙途無望。
“如今向九星門派推薦弟子的諸多名額,都是依賴于這的評定,全域上下無不感念。這種時候傳出我們顏氏要悔婚,好教天下人如何看?
“世人愚昧,顏氏被當(dāng)作捧高踩低、背信棄義的小人也就罷了,妾最怕的是誤了公子陶的清名啊!”
作為顏家、甚至是鄒屠最大的希望與驕傲,顏君陶這個先天靈體的早慧之才,不能被蒙上任何一絲陰霾,這是所有人的默契與共識。
敬真公主再下一劑猛藥:“我皇兄說,那顓孫少將軍不只是修為全廢,恐壽數(shù)也有礙。這只是結(jié)婚,又不是合籍。公子陶甚至都不需要在場,只等顓孫少將軍嫁過來一死,就能成就功德,何樂而不為呢?”
顏老爺名義上和鄒屠大半的修士都一樣,走的是以功證道的路子,再沒有誰會比他更重視名聲。
敬真公主也不傻,并沒有真的要搞垮公子陶這個立家之本,她只是想給顏夫人添堵而已,無所不用其極地添堵。只要看到顏夫人不開心,她就開心了。
“陶兒真的不會知道?”顏老爺?shù)氖种革w快敲打著扶手,他有點(diǎn)猶豫了。
顏夫人心頭一跳。
她自己下場和敬真公主斗,是因?yàn)檫@就是她的道,或輸或贏都有真意,但連累兒子就另當(dāng)別論了。
顏夫人趕忙道:“簡直一派胡言!我兒怎會不知此事?九星諸派十年一次的收徒法會召開在即,我兒說不定也會代表天衍宗回來,你們就準(zhǔn)備讓他看這般猴戲?!”
顏老爺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眉眼間的緊張與期待一覽無余:“陶兒真的會回來?”
此前數(shù)年也有好幾次收徒法會,雖然天衍宗每每來人總會對顏家多加禮遇,但顏君陶卻是一次都沒有回來過的。
“這可說不準(zhǔn),”顏夫人心里其實(shí)也沒底,但就是有這個心理素質(zhì)睜眼說瞎話,“馬上就是我一百二十歲的壽辰了,我兒最孝順不過,哪怕本人不回來,也定會遣分-身回來祝壽的。”
“容我想想,想想。”顏老爺敢悄悄給兒子成婚,卻不敢真的教他兒子知道。
就在這個神經(jīng)緊繃的關(guān)鍵時刻,一伶俐小童,著素衣,裹青巾,滿面驚喜地來報:“老爺大喜!夫人大喜!公子陶回來了!”
此言一出,全家都被震住了。
連顏夫人都傻了,她兒子真的回來了?
敬真公主重新重重地跌坐回了實(shí)木圓椅之上,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哪樕蠈憹M了不可置信。怎么會呢?怎么能在這種關(guān)鍵時候回來?那個自三歲起就跟隨天衍宗掌門前往和光界、再沒有回來過的顏君陶,怎么就能突然回來了呢?!
顏老爺大概是唯一一個沒有震驚,只剩驚喜的。他就像是被澆灌了什么**,一下子從死氣沉沉變成了容光煥發(fā),這可是最像那人的孩子……他的腦子已經(jīng)再顧不上思考,只恨不能這就飛出去看兒子。
行動力卓絕的顏老爺也真這么做了,化作一道金光,與顏夫人聯(lián)袂飛到了門外。
顏家的其他人也只能放下忐忑的內(nèi)心,跟著或走或奔。很快的,大部分都在做賊心虛的一家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站在了顏家門口,身后是正門大開,身旁是瑞獸石獅,再怎么鄭重其事,于顏老爺和顏夫人看來都是不夠的。
我兒值得最好的一切!
說話間,一艘旌旗連天、雕梁畫棟的仙船,已經(jīng)由遠(yuǎn)至近地飛快駛來,沖破層層云障,轉(zhuǎn)瞬便從天而降,端的是金光搖曳、靈氣四溢。藍(lán)色的陣法在船底突顯,穩(wěn)穩(wěn)地幫助仙船停靠在了空中,震蕩出一圈圈的水形波紋與縹緲仙氣。
在隱隱透著法則之力的靈氣背后,影影綽綽地飛下了無數(shù)的身影,珠光寶氣,法衣獵獵,間或好像還有霞光星雨微微閃爍。
一縷帶著瑞麟天香的清風(fēng),伴隨著仿佛來自亙古的悠長獸鳴,恰到好處地吹散了薄霧云煙,終露出了法駕儀仗的廬山真面。由元嬰逢迎,金丹參乘,筑基、煉氣只能算作捧劍提鼎的小仆童。前呼后擁、左右開道,在隱隱還有更高修為的前輩護(hù)持下,顏君陶……
……鼓著一張好似金童下凡的包子臉,用小短腿跪坐式地騎在白尾腓(fei)腓之上,走到了爹娘面前。
五頭身的小小稚童,穿著有價無市的東海鮫鮹,佩迷榖,戴美玉,唇紅齒白,稚嫩無邪,只就這樣睜大眼睛地看人,就足以讓人心生好感。哪怕是心思狠辣如敬真公主,都有點(diǎn)想要譴責(zé)過去的自己了,怎么忍心對這樣的孩子下手?!
但不管怎么樣,眼前的場景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六歲孩子,騎在一只白色尾巴的巨型……小浣熊上。
顏夫人差點(diǎn)沒當(dāng)場笑出聲,她倒是要看看,誰還有勇氣開口要給他兒子娶親!
說他的不是可以,他還指望這些人越說越過分,讓他走個火入個魔呢,但是說他的家人……那就對不起了,他可沒那么多好脾氣!
在來鄒屠的路上,顏君陶看了很多市井流行的修真話本浪費(fèi)時間。而在這些故事里,無獨(dú)有偶的,總會有一個類似的橋段套路,那就是在對方家里的大能長輩或者是師尊也在場的時候,各種不按規(guī)則地摁著對方打。
如果是公平競爭也就算了,但偏偏還有口出狂言、公開羞辱、使用各種陰謀詭計的。
當(dāng)時顏君陶就特想不明白一件事,到底是誰給了這些人勇氣?竟然會覺得大能尊者可以不計較?你都當(dāng)著人家的面那樣挑釁了,和直接扇大能一巴掌又有什么區(qū)別?若這樣的事情能咽下去,那就不是佛性,而是以后別想在同道里抬起頭。
但偏偏那些大能尊者還真就能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放過了這樣欺負(fù)自己家小輩或者弟子的人,總要等以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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