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六十四條咸魚不翻身:
此為防盜章 簡直不能更棒!
不過, 在處理家事之前,顏君陶眼下還有一個更急迫需要處理的問題——容七歲。
是容七歲,不是容兮遂。
容兮遂把之前寬衣解帶要給顏君陶看的寶貝, 又重新掏了出來, 說要給顏君陶一個驚喜。
顏君陶下意識地用小肉手捂住了雙眼, 免得被辣到。等了半天,卻見那頭始終沒有動靜, 這才悄悄錯開了一條指縫, 朝著容兮遂看過去。
結果, 那么大一個人就憑空消失了。與顏君陶設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顏君陶黑白分明的圓潤大眼一愣,不可避免地卡了一下殼。
隨后就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童聲幽幽道:“往下看。”
顏君陶下意識地照辦后,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只有七歲的容兮遂。穿著與顏君陶同款不同色的童子衣,頭頂扎著一個小道髻。雖然還是鮮冠組纓的大人打扮,卻怎么看怎么像是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可愛。
顏君陶等了好一會兒,才帶著不確定的疑問語氣,試探了一句:“你要給我看的寶貝就是這個?”
把自己變小?
不得不說,容前輩真的很有想法啊。
“那你以為我給你看的寶貝是什么?”容兮遂壓低聲音, 故意說得曖昧不明。
顏君陶根本不上套,正服衣冠, 一本正經:“我以為你給我看的寶貝就是這個。”
所以,為什么是七歲?
“因為我比你大。”容兮遂這個人,就是有一種奇怪的本事, 把很多本可以很正經的話, 說得聽起來一點都不正經。
顏君陶決定不再繼續自取其辱, 轉而和容兮遂認真探討起了容兮遂是否有這個刻意變小的必要。
他是說,萬一引起什么很沒有必要的誤會,好比必須變成小孩子才能飛升之類的奇怪迷信,怎么辦?以后和光界和同塵界一群渡劫期大佬流行起“幼崽遍地走,少年不如狗”的外表觀,那他們就成為千古罪人了。
“但這樣在外人看來,我們才會比較相配啊。”
“……我們可以不那么相配的。”顏君陶委婉道。
容兮遂總會說一些引人誤會的話,卻又打死不捅破那層窗戶紙,這讓顏君陶很為難,為難不知道該怎么明確地拒絕他。
“我說的是相配的道友,我以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容兮遂故意用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顏君陶,仿佛他的大佬包袱隨著他變小的年紀一起放飛了自我。不得不說,容兮遂用這張唇紅齒白、可愛到爆炸的表情來裝可憐,真的是一裝一個準,至少顏君陶就很吃這一套。
“我們當然是最好的道友!你是我修生的第一個朋友!”顏君陶立刻握住了容兮遂的手,開始表忠心。
第一個總是特別的。顏君陶到死都對容兮遂念念不忘,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容兮遂這才滿意地勾唇,抬起他同樣變得肉乎乎的小手,獎勵似的摸了摸顏君陶小朋友的頭:“我知道。只要你愿意,我們會一直是很好的道友。”
顏君陶有點分析不出容兮遂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好了,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變小了,”容兮遂以一副“逗你玩其樂無窮”的語調,放過了顏君陶,不過,他還快速補充了一句,“而且變小的話,就沒有辦法很好地照顧你了。”
“……我不需要照顧。”
“那我們就一起當小孩子吧。”容兮遂立刻改口,他這完全就是在威脅了,“兩個小孩子,才不會讓人覺得變態。”
“其實也挺變態的,真的!”顏君陶只能可恥地屈服了,“你還是變回大人吧,我很高興能被你照顧。”
“乖。”
容兮遂,一個計劃通。他永遠不會說,看見顏夫人那樣理直氣壯、又無微不至地照顧著顏君陶,他的內心就像是有一只野獸在嘶吼,在咆哮。他想向天下宣告,顏君陶與他才是最親密的!
這樣的嫉妒很不好,可容兮遂就是控制不住。未免傷害到顏君陶,他必須找點什么事情來安撫心中的怪獸。
稍晚之后,顏君陶才終于反應過來,容兮遂突然說起這事,是在器靈爆了他爹娘其實不是他親生爹娘之后,容兮遂不僅很體貼地沒有追問,還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謝謝啊。”顏君陶真的有一個特別棒的道友,他都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怎么舍得就這樣拋下他獨自飛升的。要飛也該兩人一起去上界啊。顏君陶雖然很想留在最安全的和光界,但他也必須得面對現實,他不可能壓抑太久的修為。還不如去仙界想辦法,當然,這一回顏君陶不想再一個人飛升了,他想和大家一起,至少要有容兮遂。
“你在說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容兮遂悄悄握住了顏君陶的小手,你不想說,就可以永遠不說。
那一天,顏君陶再沒有把手放開。
……
在顏君陶去找他娘攤牌之前,顏君陶先在花園里遇到了他的兄長公子陽。
公子陽正帶著常用的小童,坐在涼亭里……縫嫁衣。
可以說是很賢妻良母了。
顏君陶身后跟了一長串的天衍宗弟子,以及標準打手模樣、高深莫測不露臉的容兮遂,老遠就能看到他們這邊前呼后擁、眾星捧月而來。
公子陽身后的小童替自家公子不值:“公子陶要什么有什么,只是抬抬手就能解決的問題,為何還要我們公子去犧牲?”
“阿弟并不知此事,你不要聲張,給他平添煩惱。”公子陽已經動作利索地把嫁衣藏到了須彌扳指中,并假裝無事發生地在涼亭獨坐。
顏老爺和顏夫人已經對全家下了禁口令,這種凡塵俗世不該拿去打擾顏君陶。
“顓孫少將軍據說英武非凡,是多少名門閨秀、大派仙子夢寐以求的大英雄,放在以前,我想嫁都嫁不過去呢。”公子陽最后這樣道。
“那你是真的想嫁嗎?”
顏君陶五感發達,耳聰目明,并不存在什么低聲細語而不讓他聽見,只要他想,以他如今的修為,他可以感知到整個鄒屠域一草一木的動靜。
公子陽被剛剛還在花園門口,如今突然而至的弟弟嚇了一跳,卻在被嚇了之后不覺莞爾。顏君陶的外表真的很難讓人把他和什么大能前輩聯系起來,至少在公子陽這里,他的弟弟就是個嘴硬心軟的小可愛,還帶著少許會突然嚇人一跳的頑童狡黠。
更不用說這個弟弟身后還跟了一只馱著小浣熊到處跑的兔子和一只懶洋洋躺在兔子背上的小浣熊,怎么看怎么有童趣。
“你聽了多少?別誤會,哥哥是真的想要嫁給顓孫少將軍的。”公子陽的神情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他沒有說謊,因為他是發自肺腑想要替弟弟嫁人的。他的弟弟那么好,不該有任何污名!
雖然他能力有限,但至少可以為弟弟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甚至可以說他很高興他能變成一個對弟弟有用的人。
“真的?”顏君陶的眼神突然一變,閃過流光溢彩。
公子陽在一個恍神間,就說了實話。
顏君陶雖然一直專心大道,卻也是學了些能讓他的修生變得更加順暢的小手段,好比這個可以讓身邊人說實話的魅術功法。修為差距越大,成功幾率越大。
“真的。”公子陽道,他愿意嫁,“只是不是出于愛情,是出于親情。”他知道只要顏君陶一句話,這樁兒戲一樣的婚姻就會成為無稽之談。但他不想讓人有一絲一毫誤會他弟弟的可能。
“不是因為愛情,那嫁什么嫁?”顏君陶終于聽到了他想要的,“你的選擇還有很多,我能給你更好的選擇!”
不管是修仙還是修人,真正能夠依靠的始終還是自己,而不是隨便的人,更不是所謂的機緣!
“君陶……”公子陽還想阻止。
“兄長是不相信我嗎?”顏君陶轉身,小小的孩童,逆著光,好像在瞬間變得高大無比,可靠異常。
“怎么會?我弟弟是將來要做大事的人,我怎么會不信你?”
“那就聽我的。”顏君陶抬手,在公子陽的頭頂掠過,于上空一拂一卷,好似是尋常動作,卻讓公子陽覺得自己在那一瞬間失去了什么,并且清醒了不少,“你之前有點奇怪,不過現在應該好了。”
公子陽怔怔地坐在那里,沒再勉強開口,就這樣呆呆地目送著弟弟離開了,然后開始反思,他這幾天確實變得有點奇怪。
顏君陶在離開了公子陽后,便遣散了容兮遂以外的所有弟子,然后才抬手看著被自己抓來的、寄居在他兄長腦內,已經快要能夠化形的東西。
“你是什么?”顏君陶厲聲質問,這等宵小之輩也敢在他家里興風作浪?!
不,準確地說,被種種保護的顏家,本就不該有這樣能夠亂人心神的東西存在,特別還是被用在了他的兄弟身上。
被顏君陶抓住的小東西好似一團霧氣,瑟瑟發抖著,被嚇得不輕。
“我是大藥天匣,不是什么壞東西qaq。”
“哦。”
那邊見顏君陶表情淡淡,開始賣力地宣傳自己:“你還在修為資質不好而苦惱嗎?你還在為無法成仙而夜不能寐嗎?今天是你最幸運的一天,因為你遇到了我!只要擁有我,自此走向人生巔峰不是夢!飛升成仙,指日可待!”
“……我一點都不想成仙,謝謝。”說完,顏君陶就做出了捏爆的動作。
這年是鄒屠第一次獲得舉辦收徒法會權力之年。
作為東道主,鄒屠的子弟不僅免去了不遠萬里的奔波之苦,也得到了更多向九星門派推薦弟子的珍貴名額。但家有應選之年適齡后輩的,反而更加緊張了起來,生怕在這樣寬松的情況下,自家孩子還是沒有辦法踏上坦蕩仙途。
各城各域的良才美玉、天之驕子,已經從四面八方涌入了鄒屠;各方準備收徒的門派,相傳也已經準備停當,正在路上。
各派收徒的偏好、傾向,歷屆參考等信息,都已經賣到了天價。
雖然說九星門派才是人心往之的終極大獎,但能夠被九星門派收徒的終究還是在少數,十不存一。僥幸能被八星、七星門派收徒,就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的天大喜事了。各城各域的少年仙子,都摩拳擦掌,壯志酬籌,激動又期待著未來能夠一展宏圖。
而鄒屠域……卻還在不緊不慢地進行著法會開始前的靈根初測。
有沒有靈根,決定了最基本的仙凡之別,可以說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此中心酸只有測過的人才會懂。往年這個時候的鄒屠域早就已經測完,并內部挑選完畢,辛苦攢好了傳輸陣所需的靈石,心懷忐忑地前往了未知的城域。
今年沒了趕路時間上的壓力,就特特改成了要在所有人都能夠看到的御街前的八神坊,在諸域競爭對手和全域百姓的眾目睽睽之下,接受靈根檢測。
這有可能成為鄒屠對其他城域一種宣告實力的象征,也可以成為鄒屠域百年間最大的笑柄。
所以,鄒屠域的皇帝做了每一個城域之主,在第一年成為上上之城時,都會做出的選擇——作秀。
把所有提前就已經做過靈根檢測的修真世家子弟,按照靈根的好壞,安排好檢測順序,由低到高、層層推進,把最好的留到最后,與那些需要進行二次靈根確認的外域子弟一同對比,無論如何都要出一個能壓下所有域的經世之才,至少是要與幾個老牌的上城能夠勢均力敵。
鄒屠帝早已經提前打聽、并縱向比較過了,這一次鄒屠域最拿得出手的便是公子陶的妹妹,娘子玉,對方也同時是他的外甥女,是難得一見的單系天靈根。簡直是天佑鄒屠。
鄒屠帝自己還有一雙年歲更小的子女,都是相輔相成的雙靈根,八星十拿九穩,九星也不是不可期;還有顓孫少將軍的堂弟,據說也是個單靈根。這一次……
……鄒屠域應該不會輸得太難看。
為了減少這種作秀感,顏家、顓孫家等世家的子弟和皇室的公主皇子的檢測,不管資質如何,都良莠不齊地安排在了最后一日進行。至于會不會有資質不好的被自己優秀的兄弟姐妹比到塵埃里,那就不是皇帝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當然,哪怕真的輸了,也有顏君陶可以挽尊。
據顏家所說,本是回家給母親祝壽的公子陶,已經答應了前往觀禮。只這一方尊者,就足夠讓其他城域閉嘴了。他們這輩子都未必見過尊者長什么樣!
當然,鄒屠帝也沒見過,公子陶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
但是沒關系啊,別人又不知道他沒見過。
鄒屠帝如今正穩坐在龍椅之上,以一種生命不可承受之胖地搖頭晃腦著,并不能聽到椅子快要被壓垮的“吱吱呀呀”。他掰著胖胖的手指,開開心心地盤算著,這一回他該怎么氣死隔壁萬蒼域的皇帝。
恰在此時,一道青要門的拜帖,被清秀的小內侍著急萬分卻時刻保持著畢恭畢敬的態度,給請了上來。
這可是九星門派之一的青要門!容不得他們怠慢!
胖皇帝也是被嚇了一跳,連本來腆著的肚子,都不自覺地吸回去了一些,在沐浴焚香、凈過手之后,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好像散發著無上法力的云紋拜帖。
帖子上的字可以說是胸藏錦繡、筆走龍蛇,內容更是至柔動剛、風骨遒上,不過,其實意思翻譯過來卻很簡單——這一次青要門的首席,奉命帶著門內眾多師姐妹下山歷練,途徑鄒屠,得知恰逢十年法會,遂決定一同觀禮。如今有一個不情之請,就是希望能夠安排她們觀禮的時間越早越好,好比從最后一天的靈根檢測開始,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這目的直白的,都不需要動腦子,胖皇帝就明白了。
公子陶會出席最后一天的靈根檢測,而據說青要門的首席,也就是名動諸界的雅歌仙子,愛慕公子陶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她會跟來真的是一點都不該覺得意外。
胖皇帝只能咬牙決定,把最后一天靈根檢測的觀禮規格再往上抬一抬。這倒不是說他不夠尊重顏君陶,而是他本來只準備了一方清凈天地給顏君陶,如今只能再給雅歌仙子和她的師姐妹們追加一個。至于建造一個清凈天地的價格,該怎么形容呢,足夠皇帝從一個胖子節省成一個瘦子。
但這明顯不算完,很快的,又一封拜帖被送了上來——白鹿洞書院首席與覺生寺首席,聯袂拜訪。
不用說,他們也是“突然”決定帶領師弟師妹下山歷練,“不巧”提前到了鄒屠,就決定來觀禮了。
連理由都找得十分敷衍。
放著隨后更大的收徒法會不去,來觀禮一個小小的靈根檢測,這些大門派的首席都是這么閑的嗎?!
“陛、陛下?”小內侍小心翼翼地提醒,這些九星門派都是他們惹不起的龐然大物。如果把九星門派的門主比作皇帝,那鄒屠域的胖皇帝基本就約等于鄉里的里正,一個村長,不能更多了。
“造!”胖皇帝都感覺他聽到了小私庫在哭泣的聲音,龍椅也被壓得不堪重負,響聲更大了起來。
但是這種時候輸人不輸陣,絕對要把鄒屠域的排面給搞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火繞云紋、黑底紅字的帖子,霸道地直射入了胖皇帝身邊金燦燦的屏障之上。隨著“啪嚓”一聲,龍椅終于還是碎了,把本來就嚇了個半死的胖皇帝摔了個人仰馬翻,滿宮上下,人心惶惶。
知道的那是拜帖,不知道還以為是暗器。
幾個煉氣期的宮人,合力都沒有辦法將其取下,請了筑基期的武將來也不行,最終還是勞煩了皇室供奉的金丹老祖,這才勉力把那霸道的請帖,給恭恭敬敬地請了下來。
不用說,這必然是走隨心所欲風的坐忘心齋的拜帖了。
坐忘心齋是五個九星門派里,唯一的魔門,也是……根本不會在鄒屠域舉辦收徒法會的九星門派,畢竟哪怕兩界挨得再近,同塵界也不會撈過界地來和光界挑釁收徒。雖然當年他們確實很想就這么把顏君陶給強行收走。但因為種種歷史原因,這件事最終還是沒能成行。
據說坐忘心齋在上界的靠山戮力魔尊,因坐忘心齋收徒不利,差點砸爛了半個仙宮。
這也就導致了都這么多年過去了,坐忘心齋仍對顏君陶念念不忘,收徒之心總是不死。陸掌門在顏君陶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一再和他嘮叨叮嚀,路上看到妄圖用糖人把他拐走的魔修,一定不要客氣,照著他丫的臉就是踹!
這個念叨傳出去之后……
至今,顏君陶還能在每年生日的時候,收到來自坐忘心齋栩栩如生的糖人。
這已經不是“誘拐”不“誘拐”的事情了,而是關乎兩派掌門幼稚如小孩的面子。坐忘心齋上下對于錯失了顏君陶這么一個天才,也是萬分扼腕。本來坐忘心齋這一代的首席還對顏君陶充滿敵意的,畢竟誰都不會喜歡被別人家的小孩比著長大,直至龍冢法會上顏君陶把前來挑釁的對方揍得差點跪下唱《征服》,那之后,顏君陶就總覺得對家首席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咱們、咱們怎么辦啊?”
“還能怎么辦?去給顏家送信啊。”其他正道胖皇帝還能周旋一二,如今事涉魔門,就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了。
顏君陶看到來自皇宮的問題后,整個人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和他養的那個智障兒童歡樂多的腓腓有一拼。
他來安排?他怎么安排?他又沒帶丁管事過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交給我。”容兮遂第一時間毛遂自薦,把一眾本來躍躍欲試想要在尊者面前露臉的天衍宗弟子給威脅得誰也沒敢開口。
容兮遂在拿到那些突然決定來觀禮的大派名單后,就一直似笑非笑,拇指死死地掐在了坐忘心齋首席的名字那里。
真是哪里都有討人厭的蒼蠅呢。
***
靈根檢測需要整整三天的時間,同時在鄒屠不同的幾個檢測點一同開始,只有第三天的最后一場,才會全部集中到八神坊這一個檢測點。
而這重頭戲的第三天,一晃就到了眼前。
顏家這一次參加收徒法會的一共十一人,其中只有五人是顏君陶名義上同父異母的血親,另外六人則是外地的分家送上來的最有潛力的孩子。
顏君陶已經事先給他們檢測過了,都有靈根,最好的是一個擁有變異雙靈根的小男孩。但就顏君陶看來,六個孩子里最有前途的反而是那個一直默默無聞、極善于隱忍的三靈根小子。他的靈根確實沒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他的悟性卻是里面最高的。那個雙靈根的小男孩太過驕縱,若不改性格,難成大器。
娘子玉一直端坐在高位,不緊不慢地和她娘喝著靈茶,還很有大姐姐范兒地招呼著同齡的孩子一起來喝。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緊張。
顏君陶已經聽出了妹妹過于激動的心跳,用還有肉坑的小手,主動握住了妹妹修長如蔥根的纖纖玉手,沒有看她,只是給予了一種安慰,還是那句話:“盡力就好。不過,不努力其實也沒有關系。”
奇怪的是,娘子玉的心在那之后反而跳得更快了。
因為……啊啊啊,我家包子哥哥怎么能這么可愛,天惹,要被萌得昏過七了!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天衍宗那姓陸的老匹夫和你說什么了?!他當年也不過……咳,見了我師姐就和老鼠見了貓似的。娘有的是辦法替你收拾他!”暴露真我之后,顏夫人對天衍宗的陸掌門連稱呼都變了,平時的戲可以說是很足了。
“掌門待我極好,就是一直不肯允我拜師。”
“哼,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顏夫人忍不住抱著哪里都小小的、軟軟的顏君陶晃了晃,“我兒可是成仙至圣、有大造化之人,怎么能困在和光、同塵這等世界。”
“這里挺好的。”至少不會崩塌,并且離事發地中間還有一個上界作為緩沖。
顏夫人長長地嘆了一氣,吐氣如蘭,膚如凝脂,抬起柔荑,憐惜地摸了摸兒子既不像她,也不像顏老爺的精致容顏:“以前只道你這如玉的容貌像,卻不承想連念舊的心也像,真好啊,我的陶陶真好啊。”
顏君陶明智地沒有問“像什么”。
“所以,門派里到底發生了什么。”顏夫人很執著。
“宗門一切都好,掌門好,長老好,師侄、師侄孫們也很乖,”顏君陶在天衍宗的輩分不知道為什么特別高,“兒只是……”
顏君陶其實已經是渡劫期了,并且到了即將飛升的最后二十年。
事實上,上輩子的此時,顏君陶已經在閉關,沖擊上界了,經歷從一個修者到仙人的轉變。結果閉關了不到二十年,顏君陶就以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萬千諸法世界最年輕的七十三歲之齡,飛升了上界,成了此后人人都在傳頌、卻再無人可以超越的存在。
這輩子的顏君陶,重生的時間點比較微妙,正卡在他剛剛開始閉關的時候。
他一睜眼,在幾次掐算了前后因果后,就利索地打斷了自己。在先天靈體的作用下,他雖然沒能如愿以償地走火入魔,但至少讓修為停在了他最大限度可以壓制的范圍內。而除了陸掌門以外,無人知道顏君陶這次閉關的目的是為了飛升,他突然有感從閉關狀態醒來,也沒人奇怪。
不對!
其實還是有另外一個人知道的。
就是那個在顏君陶圣生的最后,被他莫名其妙想起來的人。那人在閉關前送了顏君陶一朵永不會迷失方向的迷榖,看不清表情,道不盡真言。
重生回來,顏君陶這才終于回憶起了那人的名字。
容兮遂,容兮遂兮的那個容兮遂。一個……來歷不明的散修,境界高深,道法莫測,在天衍宗主峰的禁地也可以來去自如,卻并不存在于天衍宗的記載里。顏君陶只知道連陸掌門見到容兮遂,都要低眉順目、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前輩”。
一直到飛升上界前,顏君陶也是這般跟著掌門規規矩矩地尊對方為“容前輩”的,只不過多帶了一二友誼的親密。
在顏君陶如古井一樣平波無瀾的修生里,他意外地有個好人緣,不閉關時總有人上門叨嘮,顏君陶也從不會嫌煩,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安安靜靜地聽對方自言自語,最后再安安靜靜地送走道友。
這個習慣的始矣,就來源于總是不請自來的容前輩。
等顏君陶好不容易習慣了容前輩——顏君陶修生中的第一個道友——顏君陶就飛升了。
而一直與顏君陶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容兮遂,卻在顏君陶真的渡劫成仙出關的當日,與顏君陶割袍斷義,決絕地轉身而去,連目送顏君陶登上天梯也不肯。
一如容兮遂陰晴不定的性格,翻臉最是無情。
這輩子當顏君陶生硬打斷閉關,從洞府里出來時,第一眼看到的自然還是長身而立的容兮遂。他一直抿唇,緊盯顏君陶閉關的洞府,視死如歸,又好像在期待著什么。茶白法衣,袍角滾滾,目光悠遠地站在一種冬夏常青、像竹子一樣有枝節的古怪細樹之下。綠蔭如傘,無風自動,唯有綿軟卻掰扯不斷的秋色之葉,如綰如帶,窸窸窣窣地落下。
顏君陶發現自己上輩子記錯了,容兮遂不只是好看,也不是特別好看,而是好看到了讓他沒有辦法形容,也許連圣人都要為之羞愧的程度。
這回,等待顏君陶的再不是形同陌路、連句話也不肯說的轉身,是讓天地都要為之失色、時間也想為其停止的笑容,容兮遂的眼睛里有著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光華,他輕聲打破了沉寂:“你,真的回來了。”
***
與此同時,在鄒屠邊域,星垂平野,月涌江流。一座浮空的深山群,于**力下拔地而起。剎那間鼓角大鳴,地動山搖,猶如亙古擎天的巨人,發出了千萬年的嘆息。
黑蒼蒼的山,水磷磷的湖,萬年古木組成的密林,在薄霧里若隱若現。禽鳴丹壁,猿嘯青崖,打破了幽澗與松颼。一柄十人合抱而不成的巨劍,從天而降,狠狠地斜插入了最高山的峰頂,卻并沒有將山一分兩半。只見烏云密布的天空之上,出現了一只靈力匯集而成的紫色巨掌,扣住劍柄,輕轉銀身……
整個山峰在頃刻間龜裂開來,隨著猝不及防的震耳欲聾,土崩瓦解的石塊,在攝人的劍氣中,依著山勢翻滾而下,驚天動地,猶如鬼訴。
散落在千里之外兩界的五個九星門派,均有閉關多年、榮養在后峰禁地的太上長老,有感睜眼,撫膺吐血。
“快,速報掌門!有人喚醒了撼天仙劍陣的一角……”
還是在鄒屠域的邊緣,黑袍玄底的高人踏月而來,在沖天的烏紫色劍氣中,以九幽之力喚醒了長眠于此方地下的巨人。
“終于——”一面目可憎、全身腐爛的惡鬼巨人,從焦黑的土地中一點點爬出,身體僵硬,卻動作迅捷。他跪于泥濘之地,淚流滿面,仰天長嘯。
“閉嘴!”黑袍青年以力成劍,懸于空中,衣角翻飛,滾滾之氣。他磁性的聲音不見得多有力度,也不見得多可怕,卻硬生生讓那惡鬼巨人真的再不敢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仿佛被人瞬間掐住了脖子,心甘情愿地被掐住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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