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夢魘
若說這事兒，委實(shí)怪不到華貴妃頭上，是皇后行事不妥激怒了圣上，是她親手將華嬪推到了貴妃的位子上。
皇后冷靜下來定會后悔，進(jìn)而更恨華貴妃。
李奚然用毛筆桿壓了壓太陽穴，若是姐姐再鬧下去，說不得皇后的位子都得拱手讓給華貴妃。到時(shí)三皇子就會成為正宮所出的皇子，再加上他之能，奪天下并非難事。
若是事到如今皇后還看不到這一步，就不只是嫉妒蒙心，而是蠢了。
女人不怕不聰明。就像秦氏，她就不聰明，卻很有自知之明，只做自己能做、該做的事，不會、不懂地就交給親人去做，只要親人決定了，她便不猜也不疑，多讓人省心。
難道在姐姐心里，易王的將來還不及一個(gè)早已不將心放在她身上的男人重要么？
宜壽宮內(nèi)殿的龍床上，昏睡一個(gè)多時(shí)辰才緩緩醒來的華淑，靜靜感受著周遭的情況。滴漏聲、龍涎香味，這里是宜壽宮不是重華宮。她既然到了宜壽宮，就說明這一關(guān)已經(jīng)過去，可以進(jìn)行下一步計(jì)劃了。
華淑默默感受自己的身體，多虧了小暖的那幾粒藥丸，她的胸中未感不適，除了被太陽曬得發(fā)疼的肌膚，最為難受的便是雙腿了。昨晚跪了一夜，今天又跪了許久，她的腿怕是青紫一片，三日之內(nèi)不能走動了。
不能讓建隆帝看到她的腿，這個(gè)男人不會心疼，只會因此嫌棄她。現(xiàn)在她要的是讓他為自己著迷，離不開自己，然后才好行事。
華淑醞釀片刻，睫毛顫了顫，呼吸變得急促，手指也微微抖動。
守在床邊的若拙立刻站起來，輕聲喚道，“娘娘，娘娘……”
寢殿門口的小太監(jiān)聽見響動，跑去正殿給萬歲送信。
建隆帝放下政事回到正殿，就見他的美人黛眉染愁，小嘴兒微張，無助輕喘。
“淑兒，醒醒。”建隆帝上前，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臉。
華淑猛地張開眼睛，目光里全是驚恐，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抖著，模樣煞是惹人憐愛，建隆帝輕輕將她攬住，“朕不在你身邊，又夢魘了？”
若拙帶著宮女退了出去，低聲吩咐道，“去天章閣給晟王送信，就說貴妃娘娘已經(jīng)醒了，并無大礙。”
三爺知道母妃醒過來，心中的巨石也就放下了，想回家去看小暖。
說走邊走，三爺站起身抱了一摞折子，指著剩下的一摞，對身旁的盧正岐道，“這些就勞煩盧大人了。”
陷入折子堆里的盧正岐抬起頭，磕巴也沒打一個(gè)，“是。”
晟王走了后，安國公也指著自己桌上沒處理完的文書，學(xué)著晟王的口氣對盧正岐道，“這些就勞煩盧大人了。”
盧正岐頭也不抬，“國公爺?shù)奈臅鹿倏床欢矡o權(quán)處置。”
安國公長嘆一聲，繼續(xù)埋頭苦干，最近建王也不知道犯了啥門子的邪，給他安排的活多了數(shù)倍不止。
盧正岐進(jìn)來，與晟王走得越來越近了，對他儼然幾乎是唯命是從。左相眼睛一轉(zhuǎn)，也抬頭指著自己桌上的一大摞公文，試道，“本相這些就麻煩盧大人了。”
盧正岐的筆頓了頓，眼中閃過各種念頭，抬起頭時(shí)面容只剩苦澀，委屈巴巴地道，“不瞞相爺，下官已三日未歸家，明晚是拙荊的生辰，若是下官再不回去，這個(gè)中秋都過不安生了。”
“離著中秋還有二十多天，正岐這話未免說得太大了吧？”安國公開口了。
閣老們很忙，但也會忙里偷閑地聊聊天，愉悅身心。
盧正岐苦笑，“若拙荊的性情能及上國公夫人的半分，下官也就知足了。”
提起自己府中那正直華信之年，美若嬌花、柔若春柳的小妻子，安國公滿是得意。盧正岐那糟糠妻，當(dāng)然半分也及不上。
見到安國公被盧正岐一句話擺平了，左相淺笑，“正岐既已三日未歸家，為何還要接下晟王的差事？”
果然是試探么？盧正岐笑得滿是懷念，“拙荊第一次有喜時(shí)，下官歡喜得連書都讀不進(jìn)去，恨不得天天守在她身邊，為她做飯、洗衣。晟王得知王妃有孕，怕也是歸心似箭了。”
盧正岐出身貧苦大器晚成，二十七歲才得中狀元受了建隆帝的重用，可謂一飛沖天，但他待堂上的糟糠妻卻始終如一，令人敬佩。
左相追憶往事，卻記不起他得知妻子有孕時(shí)，為妻子做過什么。那幾年清王與當(dāng)今圣上為了皇位斗得正酣，左相的心思都放在權(quán)謀之中、朝堂之上。
如今想來，不免有幾絲遺憾。
“盧大人，今日大理寺送來的那幾宗案卷呢？”
盧正岐將卷宗找出來，送到左相桌上。大理寺報(bào)送上來需內(nèi)閣決議的卷宗，都是牽涉人命的大案，復(fù)審需極為仔細(xì)，是公文中最費(fèi)心神最耗時(shí)的。
左相接了厚厚的卷宗，“這些交給本相，盧大人處理其他公文便可。”
盧正岐愣了，安國公仿若被雷劈了，“相爺，您今日下馬車時(shí)被馬蹄子踩了腦袋么？”
左相淡笑，“奚然早歸家晚歸家，都是一樣的。”
安國文眼睛大亮，“相爺，某這幾份驍衛(wèi)、金吾衛(wèi)和威衛(wèi)報(bào)送上來的軍餉文書，您也幫某過過目吧。某想早點(diǎn)歸家陪媳婦，說不得我媳婦也很快能孕呢。相爺可千萬莫說您看不懂，這些之前本就是歸您管的。”
左相抬頭笑道，“國公是想歸國公府，還是去望春巷？”
安國公有個(gè)嬌美不輸其妻的外室養(yǎng)在望春巷，這是閣老們都知道的秘密。
安國公理直氣壯地道，“去哪里都一樣，某有錢有勢有體力，多收幾個(gè)美人天經(jīng)地義。男人活在世上辛苦，當(dāng)然要盡情快活，要三妻四妾，美人環(huán)繞，不這樣的不叫真男人。”
左相笑了，“盧大人就不是如此。”
“那是他怕媳婦，不敢。”
盧正岐頭也不抬，繼續(xù)苦干。若說怕么也是有點(diǎn)的，不過更多的是敬重和憐惜，敬她少時(shí)不離不棄，憐她為家計(jì)日夜操勞。
“晟王，怕也不會如此。”左相又道。
安國公瞪大眼睛，“你說晟王會守著他那王妃過一輩子？某不信！”
左相挑釁道，“不信，咱們就賭一賭？”
陳小暖他見過，既非絕色也無高才，他才不信晟王能守她一輩子！安國公站起來，擼袖子踩凳子拍桌子，“相爺想賭什么？某奉陪到底!”
被兩位閣老下了賭注的三爺，已騎快馬到了第四莊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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