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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二章


澈光沒有想過自己能夠一直瞞著自己的身份,  然后永遠呆在這座學院里。

        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這所學院落腳,但他不可能永遠落腳。

        但他想他應該會在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前,自己先離開這里,  這樣至少其他人所記得的他,都是他們所以為的強大冷面教官,  而不是偷偷潛伏在帝國的狼狽的教會前圣子。

        可是當這天真的到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沒有機會去選擇結局了。

        帝國人對于教會的人有著天然的排斥,只要他站出去,  恢復原本的面貌,其他人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必然會立刻改變對他的所有印象。

        但好像都不重要了。

        就在這時候,澈光聽見了飛艇那頭傳來的聲音,是那位教皇在叫他的名字。

        他身后的學生們相互對視著,  臉上都有不解:“澈光?”

        “澈光是誰?我們這里有這個人嗎?那家伙為什么要叫他出來?”

        “等等,  我好像在哪里聽說過這個名字……”

        “不對不對,這不是那位教會的圣子嗎?聽說是整個南方教會雌蟲們的夢中情蟲那個?”

        “你從哪聽到這些花邊消息的?”

        大家突然之間討論了起來,只有晉琉沒有加入這樣的討論當中,他現(xiàn)在的神態(tài)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復雜,他側目緊盯著自己面前的澈光,  像是要用這樣的視線將他從頭到尾所有的秘密看透。

        澈光注意到晉琉的視線,同時也回過了頭來。

        他相信這人應該已經(jīng)猜到什么了,畢竟他沒有刻意隱藏,所以破綻已經(jīng)很多。

        他于是無奈地對澈光笑了下,  說道:“抱歉。”

        連他也說不清楚,他究竟是為隱藏身份而抱歉,  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不過都已經(jīng)不太重要了。

        就在他踏出去的同時,  他精神力再動,  竟然以自身精神力挾持了旁邊正在環(huán)繞著圖書館的飛行器。飛行器里面的駕駛員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不聽使喚地來到這里,而等到飛行器停在窗邊,澈光也就自窗口翻出,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飛行器內。

        就在他翻身進入飛行器的同時,晉琉終于后知后覺地趕了過來,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太遲了,他徒勞地伸手卻沒能夠阻止到澈光的動作。

        澈光回頭對晉琉用唇語無聲說了句話,晉琉注意到澈光說的是,要他盡快離開。

        晉琉不能明白究竟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地大家一起解決,而非要讓他獨自前去的,他緊皺著眉頭,幾乎就要從剛才澈光離開的窗口翻身而出,然而司異卻及時上前,阻止了他的動作:“殿下,您不能過去。”

        晉琉掙扎了下,以他的力道竟然也沒能夠立即脫身,而等他終于脫身的時候,澈光已經(jīng)乘著飛行器離開了。

        不過多久,眾人透過窗口,都看到他的飛行器在艦艇上方停下,接著他來到了那位教皇的面前。

        然后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摘下了自己耳后的面具。

        雄蟲信息素的氣味頓時擴散開來,同為雄蟲,他的氣息與教皇的氣味有著很大的區(qū)別,如同深谷中的幽蘭,令人不過只是稍稍沾上,就如同上了癮般無法抗拒。

        那是幾乎能讓雌蟲瘋狂的味道。

        隨著他的氣息暴露而出,他的面容也在面具摘下之后有了變化。

        不再是平常那副尋常又冷漠僵硬的面容,而是一張細致得仿佛經(jīng)過最美雕琢的柔和輪廓。

        這顆星球上很少能夠見到雄蟲,但來自世界各地的雌蟲學生們,卻曾經(jīng)在各種地方見過各式各樣的漂亮雄蟲,他們享受著最好的呵護,被人從小寵愛著養(yǎng)大,但即使是再如何嬌貴的雄蟲,在他的面前似乎都還不夠珍貴。

        人們很難形容他們在見到澈光真實面容時候的震撼。

        但只有晉琉知道,因為他早在最初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來到晨曦星的飛船上見過了澈光。

        可是他想不到,曾經(jīng)幫助過他的那名神秘雄蟲,竟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教官。

        怎么會是這樣?

        在這瞬間,驚異自然是有的,而且絕對不少,但隨著澈光露出自己的面貌,事情也就漸漸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學生們雖然震撼,但卻絕對不遲鈍,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弄清了問題。

        他們的教官,就是對面的教皇所要尋找的澈光。

        而澈光,就是南方教會從前的圣子。

        所以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們的教官竟然是圣子?他們竟然是在一名雄蟲的幫助下,訓練到了現(xiàn)在?

        眾人沒有覺得諷刺荒誕,他們只是震驚不解,為什么他們的教官明明是雄蟲,卻擁有這樣強悍的能力,而為什么雄蟲圣子,會跑到這種偏遠星球來?

        可是現(xiàn)在追究這些好像都沒有太多用處了,因為就在這時候,澈光已經(jīng)到了教皇的面前。

        沒有人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大家只能緊張而又擔心地看著那處。

        而在這時候的艦艇之上,那位分明有著幾百歲的容貌,但模樣卻依然年輕的教皇正在以憐憫的目光注視著澈光。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孩子。”教皇垂著眼睫輕聲問道。

        澈光輕笑了聲:“我錯在當初不應該離開,讓你霸占了這個教會,將它變得烏煙瘴氣。”

        教皇的神態(tài)冷淡,像是在縱容著無知的孩童胡鬧般,他沒有立即回應澈光的話,只等他嘲諷般又說了好幾句,才終于緩緩開口道:“你還是不明白。”

        澈光對于他這種故弄玄虛又仿佛占盡上風的對話方式很是不喜,聽到這里又道:“你來這里,只是為了想要勸導我這些話么?”

        教皇沉冷的目光看向他,輕輕搖了搖頭。

        澈光說道:“那么,不如我們來說說祭祀的事情……”

        當初祭祀是為了送他離開神殿,所以才會重傷離世。

        澈光想要在大庭廣眾下讓教皇解釋清楚,自然是理所當然,祭祀畢竟德高望重,他就這般被害死,即使是教皇也必須要承擔他做出這種行為的罪責。

        說到這里,澈光朝著教皇近前走去,似乎是想要將當初祭祀的事情說個明白。

        然而就在他說著這些話,即將來到教皇面前的時候,他突然定住了腳步。

        因為就在這時候,教皇的隨侍當中,有個雌蟲舉起武器,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澈光。

        澈光冷笑了聲,說道:“果然是這樣。”

        他的話剛說出口,對面的教皇眉峰微揚,同樣也站定不動,因為在另一方,另一側的隨侍也向著他舉起了武器。

        兩個隨侍同樣沉默無言,同樣連眼神都沒有變化,仿佛只是冷硬的石像。

        教皇微笑起來:“看來你也學會了。”

        澈光聲音冷然道:“當然,你所謂的令人歸順于你,不過是用精神力魅惑而產(chǎn)生的騙局,你利用雄蟲對于雌蟲的天然吸引力,讓他們?yōu)槟阕鍪拢遣皇翘硭斎涣耍俊?

        教皇看了眼身后“忠心耿耿”的下屬們,說道:“他們本該如此。”

        “雄蟲是這個世界的主宰,雌蟲天生就應該臣服于雄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不過是將它變得合理化而已。”

        澈光冷笑起來:“荒謬。”

        他當然也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在精神力的運用上,他從來不輸于任何人。

        只是在他看來,還有比力量的臣服更重要的東西。

        澈光這次孤身來到這艘艦艇上,將該處理的事情早已經(jīng)處理完成,就是為了想要再進行最后一次嘗試。

        他想要試試自己是否能夠憑借著他提前看出的破綻,結束這位教皇的陰謀。

        即使是他的方式是徒勞也沒有關系,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面前,甚至還有蟲族帝國的兩位皇子,他們都能夠看到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并且通過今天的事情,知道教皇真正的破綻。

        那么他這次來到這里,也不算是白來。

        “你的蠱惑,只能夠對那些從來沒有接觸過雄蟲的雌蟲有用,只要有另一個雄蟲散發(fā)出同樣的信息素氣息,以精神力干擾他們的思維,他們就能夠逃出你的蠱惑。”澈光這樣說著,側目又看向那名用槍對著他的雌蟲侍衛(wèi)。

        就在他看去這一眼的同時,那名雌蟲將槍口調轉,對準了教皇。

        然而也在這雌蟲的槍口調轉之際,剛才用槍口指著教皇的那名雌蟲,卻也將槍口轉向了他。

        依然是同樣的結局,只不過是換了個立場。

        教皇面對著他說出來的這些話,面色不變,只淡淡道:“就算是這樣,那又怎么樣?你永遠不可能干擾所有人,而我永遠能夠操控其中的部分人。

        澈光也輕笑了起來:“那就來試試好了。”

        在他說話之間,教皇身后的一名雌蟲突然暴起,向著蟲皇的方向襲擊而去。

        而蟲皇不閃不避,另一名雌蟲則動手阻止了剛才的雌蟲。

        混亂隨之一觸即發(fā),整個艦艇上的所有雌蟲幾乎在這瞬間動了起來,明明是整齊劃一的隊伍,卻不知道為什么互相之間開始纏斗起來,沒有人說出一句話,但戰(zhàn)斗交手卻多了幾分你死我活的味道。

        而只有澈光和教皇兩個人,相互站在這片混亂當中,誰也沒有挪動半步,仿佛正在進行著某種無聲的較量。

        這幕畫面也讓眾人看得清清楚楚,就連司異都有些遲疑地皺起了眉頭,不明白現(xiàn)在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

        晉琉也同樣焦急異常地盯著澈光,他觀察許久,終于對著身旁的司異說道:“那群戰(zhàn)斗中的雌蟲,他們好像沒有意識……”

        其他人也都聽到了晉琉的話,于是紛紛轉過頭朝他看來,幾乎是同時問道:“什么?”

        晉琉解釋道:“你們看,他們即使是受傷也沒有任何疼痛的表現(xiàn),除了打斗,相互之間連半句交流都沒有,好像交戰(zhàn)的雙發(fā)都是在由人操控的游戲角色。”

        可是這可能嗎?沒有任何交流的戰(zhàn)場?

        大家心里面同時產(chǎn)生了疑惑,而也在這份疑惑當中,那頭在戰(zhàn)場中央的兩個人,正在緩緩靠近對方。

        是教皇在向著澈光走過來。

        教皇抬起頭,緩慢地對著澈光說道:“你看你現(xiàn)在的狼狽,你為了能夠與我對抗,甚至不惜施展所有的精神力,可你這樣的勉強支撐也只能和我勢均力敵。”

        澈光的確是在勉力支撐,他在操縱的時候甚至沒有辦法走動,但教皇卻根本不受這些顧忌。

        教皇繼續(xù)說道:“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擁有戰(zhàn)斗力的,你操縱了半數(shù)的雌蟲,可你能操縱我嗎?”

        “照現(xiàn)在這樣,你只能任由我,結束你的性命。”

        教皇說著這話的同時,指尖已經(jīng)觸碰到了澈光細瘦的脖頸。

        澈光抬眸看他,平靜道:“我原本也沒打算活著離開。”

        這是他在來到這里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的打算。

        而教皇對此毫無反應,只說道:“你看起來依然不夠成熟,你根本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澈光搖頭,即使是被掐住了脖頸,他也依然無懼地將話說了出來:“你要的東西,已經(jīng)被毀掉了。”

        教皇聽聞他的這句話,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的笑聲透露著幾分陰冷,就像是沾了水的海綿,陰沉得沒有著力點,讓人捉摸不透。

        澈光在聽到對方笑聲的剎那,逐漸意識到事情或許已經(jīng)脫離了他的掌控,但當他想要追究的時候,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聽到教皇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道:“你大概還不明白,星辰之神是不會輕易消逝的,當初兩千年前蟲皇統(tǒng)一蟲族的那場戰(zhàn)斗中,星辰之神消耗自己所有的能量替蟲皇取得了戰(zhàn)爭的最后勝利,但它并沒有消逝,它只是將自己的數(shù)據(jù)封存了起來,慢慢修復等待重新歸來。”

        澈光聽到這里,倏然有些明白了過來。

        而教皇繼續(xù)說道:“這次也同樣,只要它還存在某個殘片,那么它就會慢慢地復蘇,再次回到人們的眼前。”

        澈光想起來了。

        他想到了之前諾迪校長拿走的那點備份資料,那就是“啟明”的殘片。

        就在他想到這里的同時,他聽到一陣□□聲,接著士兵們后方,諾迪校長被綁縛著扔到了澈光的面前。

        教皇繼續(xù)道:“而且,我的目標也不只是啟明,還有你,孩子,你從來都不明白你有多么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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