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鬧靈堂
“將軍,時辰到了。”王伯小心翼翼的帶著幾名家丁走了進來。
只見他頹廢的守在穆姎翊的靈牌前,不吃不喝,不言不語,不洗不梳,不理不睬,也不上朝,已然連著有數日了,數日皆是如此這般不死不活的模樣。
府中眾人無一人敢去勸退,也不敢大聲呼吸,生怕擾了堂中那人。
不知不覺便到了封棺之日,再不可任由那人頹廢了。
王伯是這司徒府中最年長,也是待的時日最長的一人,他一生侍候過兩代家主,更是親眼看著司徒桀一路成長至今。
他太了解眼前這個頹廢的司徒桀,從前府中清冷孤寂,他亦如冰冷的木板,沒有任何過多的情感。
一生堅強要狠的他,儼然已不再是那個從前的司徒桀。
此刻唯有滿眼的心痛,一番掙扎,深思熟慮,終還是鼓起勇氣上前勸慰,“將軍,逝者已逝,強留也留不住,讓已去之人入土為安,將軍。”
緩緩他才沉默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王伯,沒有言語,只是摟抱著她的牌位。
王伯定然是了解他的心思的,轉身便抬手招呼那幾人拿著器具走了過來。
幾人先是對著棺槨虔誠的拜了拜,隨即一手拿起鉚釘,一手拿一小鐵錘,一人站一方,拿著鉚釘對準棺材,就這么準備開始錘下時,一聲吼叫,叫住了他們的舉動。
“不要……”司徒雪狼狽的身影從門前躥出在眾人面前。
“姑娘……”王伯一臉茫然的看著司徒雪奔跑而來的身影,雖覺得驚訝,但眼中更多的是驚喜。
若是在早幾日便好了,或許一切都不會是這樣的結局,然而終究還是晚了,王伯無奈的直搖腦袋且輕聲發出聲聲嘆息。
兮緊跟隨在身后,她一把推開了圍繞在棺槨邊的幾人。
“你們都給我松開,松開——”一把奪過他們手中的長釘,連著將他們的東西通通扔在地上。
“姑娘,你可終于回來了。”王伯連忙哽咽說著,“姑娘,別這樣!夫人會傷心的。”
“王伯,你讓他們出去。”
“姑娘,時辰到了,若是執意這般,夫人在天之靈知曉了怕是也不會安心的。”
“姑娘,放手吧!”兮亦拉過她的手,溫柔的勸慰著,“姑娘,松手吧。”小心握過她的手,拿過她手中的鉚釘。
“不,我不要,我不要母親離開,我不……”
眼看就要拿過她手中的鉚釘,忽的她又將它緊緊攥在手里,連著后退。
轉頭便撲在棺槨上,雙手緊緊將她摟抱。
瞧見這般,兮和王伯也自動選擇了退讓。
“母親,你聽聽雪兒的聲音啊!母親,雪兒回來了,你快看看雪兒啊!母親……”
靜謐的堂前,唯有她撕心裂肺的抽泣聲,響亮整個大堂。
適才那樣一鬧,使得府中眾人皆知曉了她的存在,紛紛圍在庭院中,悄摸觀望著堂中那消失了四年之久的將軍府嫡女。
天將微明,司徒桀示意兮同王伯將她拉扯,而后那幾人順勢連忙重新拾起那鉚釘與鐵錘,“砰”的一聲接著又一聲,直視著那一根根細長的鉚釘釘穿棺蓋,釘入棺材中。
直至最后一根,司徒雪一把掙脫開二人的束縛,一掌將那釘棺之人拍打在地。
“你們不要逼我。”拿起那根鉚釘,直指眾人,面露難色。
“司徒雪——”
靜立在一旁的司徒桀一聲重吼,面無表情,直徑面她而去。
二話不說,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鉚釘,轉手扔給那仆人,一邊示意那人繼續他未完成的工作。
“父親,不要。”不安的雙手,緊握他的手臂,用以可憐的神情不斷祈求著。
“你還要鬧到何時!還嫌事不夠大嗎?”
只聽見“啪”的一巴掌,眾人視線紛紛轉投過來,只見司徒雪左邊臉頰上赫然顯示出五根紅指印。
在場之人頓時戛然而止,她捂著被扇的臉頰,淚眼盈眶,“父親,我知錯了,父親——”
瞧見那臉上的五指印,司徒桀心中也好似突然被電觸一般,難受至極。
然而仍是強忍著露出一副冷漠的面容,連忙收起那只握成拳頭的手反背在身。
“我錯了,父親,我只求別讓他們帶走母親。”她攥住司徒桀的衣裳,痛哭流涕。
他沒在言語,只是簡單的一手將她擁入懷中,隨著最后一聲錘聲落下,她方才徹底的放棄掙扎。
“我錯了,父親,不要讓母親離開,不要……”
司徒桀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腦袋,反手橫打在她的脖子,使她瞬間昏厥過去,而那沖動的情緒也跟著停歇下來。
閉上眼,再次憶起那日廟會的情形,一點一滴如細小的露珠般從高處墜落,落在心中這塊四處布滿荊棘的平地上,那一幕幕的慌亂仍如當日般深深刻印在她腦海里。
在離開的一萬四千多天里,被改變的人和物太多太多,每一日都成了昨日,昨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難以釋懷的夢魘……
“母親,你告訴我該怎么辦……”淚水從眼角直線滑落。
“雪兒,快來!”
“哦。”大聲應和過去。
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新衣,扭頭透過缸中平靜的水面看著自己的倒影,忽而發現自己那一頭糟亂的頭發不見了,骯臟的臉也變得十分的干凈。
瞬間感到有些詫然。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院中的薔薇花也開了,穆姎翊坐在枝繁葉茂的那棵樺樹下安靜的烹煮著剛出落的新茶,淺淡的茶香飄滿了整個庭院。
司徒桀也被這香氣所誘惑而從書房中走了出來,捧著一書本恬靜地坐在榻上,她細心的為他添好一盞又一盞。
這場景,已很久沒有看到過了,父親常說他最喜歡看母親坐在樹下認真煮茶的模樣。
時光靜好,只需一樹,一花,一庭,一院。
一方小小的矮桌,一張時常被打掃得干凈的攆榻,一盞香茶,一本薄書,一人,一心,便足以。
他們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間相互牽掛的心,忽而些許落葉隨風飄在桌上,落在茶盤邊。
“雪,愣在那里干嘛呢,有花酥哦。”穆姎翊伸手溫柔的招呼著。
一切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溫馨美好。
司徒雪不再猶豫,“嗯!”的一聲便笑著跑上榻上安好的坐在桌旁,一邊盯著母親,一邊偷偷看著父親,小心的拿起一塊酥放在嘴里,入口即化,一吃便知就是那味,從未變過。
“好吃嗎?”
“好吃,雪最喜歡母親做的花酥了,酥甜可口,怎么都吃不膩。”
穆姎翊笑著扣住她的小腦袋,從袖中掏出巾帕,輕輕擦拭那粘在嘴角的酥皮,“你個小饞貓,看你吃的,沒人同你搶。”
“嘻嘻……”調皮做了個鬼臉。
然而一個轉身,周圍漸漸暗沉下來,手中的花酥片刻掉落在地,連忙轉過頭來,卻只見她站得甚遠。
“雪兒,母親要走了,好好照顧自己。”穆姎翊滿含深情的看向司徒雪溫柔說出最后一句告別話,隨即漸漸消失在烏云中
“不……母親!”低頭看向那摔落在榻上的花酥,早已是粉碎的模樣。
猛的睜開眼來,微陽還未升起,微黃的燭火被那寒冷的風吹的左右搖曳。
彈坐起來,掀開床簾,四處張望,看著空蕩的房間,已然明了,原來不過是一場留不住的夢。
腿腳蜷縮,抵靠在床頭,此時門外傳來聲聲敲門聲,一聲詢問過后,原來是兮,隨即允許她推門而入。
“姑娘。”
“兮姑姑。”整個人順勢撲在她的身上,雙臂緊緊纏繞著她的細腰。
倒頭枕在兮的腿上,“兮姑姑,我后悔了。”
“可夫人這一生從未有過后悔,只因姑娘是夫人的珍寶,夫人從未有過放棄雪的念頭,要相信,夫人從未離開。”
“苦了你了,都瘦了。”輕撫她耳邊散落的碎發,“吃些東西吧。”端來一盤花酥,放在床旁。
拿起一枚小小的花酥,輕輕的將之放入手中,默默的撰緊,藏進心間。
丫鬟們備好了沐浴的湯水,水中曬滿了各色花瓣,熱氣漸漸彌漫。
侍女們開始幫著寬衣解帶,司徒雪一把制止,她們頓時被嚇了一跳,不知所措,連忙縮回自己的手,連著后退在一旁。
“都下去吧!”兮明白她的心思,便順著她意,獨自將她留在房中,退去眾人。
透著層層白色霧氣,緩緩褪去身上那一件又一件破敗的衣衫,隨意將它丟在一旁。
緩緩跨入水中,鮮花牛奶將她包圍。烏黑的長發墜于桶邊,順勢向后仰著腦袋,枕靠著,閉上雙眼,屏住呼吸,慢慢將整個身子滑入桶中。
平靜的水面冒出一個又一個小泡泡,漸漸又平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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