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趙魏公覺得這句話咀嚼起來挺有意思的。

        蔣青策。

        哪怕死了已經好幾年，在長三角地區都是近乎傳說的名字啊，想不到他的女人，宋靜秋竟然會對一個農村來的窮小子上心思。

        這要傳出去的話，不知道要震驚到多少人的大牙。

        倒不是說宋靜秋就配不上蔣青策這號人物，正因為她宋靜秋配得上，所以才令人驚訝，手腕，手段，眼界，都稱得上女人中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小撮人，甚至都能夠憑借著蔣青策的余威跟燕京被稱作武則天的那個王馨扳扳手腕了。

        這已經很了不得了。

        宋靜秋坐在了趙魏公的對面，兩條包裹在絲襪里的大腿尤為誘人，黑色長裙里的豐腴身軀更是女人中的極品。

        饒是趙魏公自認經手的美婦極多，也不得不承認宋靜秋的魅力對男人來說很難抵擋。

        他眼神下瞥，不露痕跡的從宋靜秋曲線驚艷的小腿上一閃而過，然后收回思緒，倒不是沒有吸引力，而是出于對那個男人的尊重。

        濱海，燕京。

        一南一北的代表城市，兩個涇渭分明的圈子，南北之爭，一直就有，蔣青策是少有的能夠從燕京全身而退的過江龍。

        對于這樣的男人，自認身屬南方圈子的趙魏公又怎能不尊重？

        如果要是換作別人的女人，趙魏公說不得就要豁出去用霸王硬上弓的野蠻方式將她占有了。

        當然了，既然是宋靜秋，又是能那么容易占有的嗎？如果是的話，那么宋靜秋也不至于能夠守得住蔣青策給她打下來的基業了。

        趙魏公往后靠了靠，目光上移，與宋靜秋平時，拿出煙，問了一句：“我抽根煙可以吧？”

        “嗯，沒事。”宋靜秋微微點頭。

        趙魏公點燃煙，輕輕的吸了一口，又緩緩呼出，扭頭看了一眼坐在外面大廳靠窗位置的年輕人，問道：“你好像很看中他的？”

        “倒也不是看中，只是他叫我一聲姐，我既然受了，總要還他一份香火情。”宋靜秋也順著趙魏公的目光看了過去，神色淡然，前前后后幾個月沒見，他的背影似乎佝僂了一些，是背上的擔子太重了嗎？

        “所以就將他送到我的眼皮子底下了？”趙魏公笑了起來，笑容玩味：“你怎么就知道他能夠入的了我的眼？”

        “蔣青策在世的時候跟我說過你的事情，我覺得你跟陳升經歷挺像的，當年大勢所趨，你不得不離開燕京，陳升也是被逼無奈，從寧安來到濱海，所以我就抱著試試的態度，看看陳升自己能不能傍上你這條大船，能傍上，很好，魚躍龍門，傍不上，也沒什么損失，大不了從頭再來。”宋靜秋看著趙魏公，這個在濱海別人罵作斷子絕孫的男人，沒有瞧不起，反而挺佩服的，稱得上是一個對別人狠，對自己狠的梟雄。

        趙魏公似笑非笑的說道：“我這艘船也就是個空架子，看起來風風光光的，其實船艙里面都進了水，說沉也就沉了，你就不怕你這個弟弟陪著我一起淹死了？”

        “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宋靜秋眼神不變，端起桌子上的紅茶，輕輕泯了一口。

        ……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看著外面，隔著一層鋼化透明玻璃，外面就是濱海市最繁華的地帶，甚至能看到半條長江，江面上走著游輪。

        這是我老家農村里大部分老人這輩子都不曾見過的盛景，如同煙花綻放，絢爛卻遙不可及。

        這時候，我身后走過來一個身影。

        我不回頭也知道是趙魏公的司機，一個我第一眼看到就很不舒服的人，倒不是他這個人怎么樣，而是他的眼神太冷了，我總有一種被禿鷲盯上的感覺。

        禿鷲在非洲往往跟死亡搭邊。

        我轉過身來，看著頭發微禿，單眼皮，樣貌就足以嚇到別人的王鋒，臉上堆滿了笑容：“王哥。”

        這個禿鷲似的男人并沒有因為我的笑容而對我釋放出善意，眼神依舊令人骨子里發冷。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離趙爺遠一點。”王鋒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我愕然的問道：“王哥，我不明白你說的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目的？”

        王鋒盯著我看了一會，眉頭微皺，接著笑了起來，是那種笑的很淺，藏著的那種笑容，說道：“行，你最好沒什么目的，不然今天那狗就是你的下場。”

        我沒出聲。

        其實我很想強勢一點笑回去的，但是形勢比人強，我不敢，我甚至有點懊惱的懷疑，這么繼續憋屈下去，我會不會心里變態了，慫到沒邊了。

        這時候，宋姐和趙魏公也結束了談話，兩個人走了過來，到底是有身份的人啊，看起來走路的氣勢都不一樣。

        我連忙站了起來，叫道：“宋姐，趙爺。”

        宋姐點了點頭，對我說了一句：“陳升，你跟我來。”

        “趙爺，我先走了啊。”我跟趙魏公打了個招呼，然后跟上了宋姐。

        趙魏公看著我和宋姐的背影，眼神玩味，在后面笑著喊道：“小陳，別忘了晚上回來吃狗肉火鍋啊，少了你，宿舍桌子四個面坐不滿，吃起來就沒氛圍了。”

        我差點沒摔了個跟頭。

        也就在我走后沒多久，趙魏公收斂了笑容，轉而看向了自己最貼近的心腹王鋒，不僅性格，就連給人的感覺都是一把從不進鞘的剔骨刀，透著一股冷冽。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有什么想法放心里，不要表現在臉上，你是誰？你是我趙魏公的心腹，跟一個小人物犯不上，你見過哪個上位者的真實想法能夠輕易讓人看出來的？”

        趙魏公搖頭嘆息道：“但凡你稍微有一點城府，也不至于今天還只是替我開車的命，我早就動用一切資源把你推上去了。”

        “我覺得替趙爺開車挺好的。”王鋒聞言，破天荒的笑了笑。

        “我要的不是一個司機，要的是一個能在我退下來之后，為我獨擋一面的人，你不肯學，我就退不下來，真的就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了。”

        趙魏公閉了下眼睛說道：“前半生做的缺德事太多，想要我死的人也太多，我這一退，說不定哪天就要橫尸街頭啊。”

        王鋒單眼皮微瞇，露出一抹狠意：“那也得他們活的過我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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