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饑腸轆轆的惡犬
束縛惡鬼的鎖鏈出現了。
光就那么照進了他抬頭看向那人的眼中,這一次的期冀總算沒有落空。
溫冬頭發亂糟糟地盤著,身上還穿著睡衣,就站在他身側,表情似乎有些不安。
法則倒是猜的沒錯,她果然沒過多久就又被拉進來了。
不過想到法則所說的契機,他這是又產生滅世念頭了?
驟然從光亮處被拽至黑暗,溫冬瞳孔適應性地微微緊縮,她能感覺到蹲在腳邊的李映川正死死盯著她,深沉的眸子在黑暗中散發出某種詭異的亮度。
如同餓到瀕死的野獸看見獵物,迫切地想要撲殺撕咬,飲血吃肉。
饑腸轆轆的惡犬,但他像是被無形鎖鏈牽制住了。
眼睛漸漸適應,自上而下看進此時在黑暗中不加遮掩的李映川的眼睛。
清澈到能映出世間萬相的淺色棕眸此刻隱于將醒夜色之下,里面爬滿了感情絲線,密密麻麻到讓人心驚。
瘋涌的焦灼渴求摻雜著搖搖欲墜的克制隱忍。
明明有著高大的身軀,冷漠神情,利落下顎,卻獻祭般朝她露出脆弱的脖頸和突出的喉結。
冷漠強大卻因為她而脆弱。
這種危險的矛盾感,讓溫冬心跳有些加速。
但卻并不是因為害怕。
在李映川一錯不錯的盯視下,溫冬壓下身上的雞皮疙瘩,咽了咽唾沫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就見仰頭盯著她的男人垂下了頭,目光落在她的腿上。
李映川盯著她的腿,緩緩伸出攥得再緊依舊是冰冷的手。
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蹲在地上,像個小孩兒一樣小心翼翼地去牽她的褲腳,繞是溫冬這顆無情鐵心看了,心情也難免有點復雜。
也許是他的手太冷,觸碰到棉質褲腳都覺得是溫的。
是真的,不是他的臆想。
意識到這點的李映川猛地站起身來,那種突如其來飆升的壓迫感讓溫冬下意識往后退了一小步。
但很快又被他一把拽了回去。
過大的沖勁讓雙腿已經麻木到幾乎失去知覺的李映川連連后退,被扯進懷中的溫冬也被他帶著一起踉蹌。
眼瞧著兩人就要摔倒,李映川非但沒松手,反倒將懷中人抱得更緊了,嚴嚴實實地嵌進懷中。
頗有一種縱使身后是無垠深淵,他也要拉著她共沉淪的決絕感。
可惜后面是一片硬地。
兩人摔倒在地發出極大的響聲。
那扎扎實實骨頭磕地的聲響,窩在李映川懷中的溫冬光聽就覺著痛。
在李映川這個人形軟墊的包裹下,她是一點沒摔著,就是落地的時候鼻子沒有防備地撞到了他堅硬的胸膛。
從下顎滑入后頸由溫轉涼的液體比疼痛更加尖銳,李映川低頭,手指去尋她的臉。
干燥冰冷的指尖摸到了一片水跡,望著淚眼朦朧的溫冬,他冰冷的眉眼微動,輕嘆了口氣,“哭什么?”
明明突然消失的是她,他都還沒來得及說什么。
溫冬眨了兩下眼,正想說她沒哭,只是撞到鼻子的生理反應而已,房門就被敲響了。
宋藹帶著喘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溫小姐,您沒事吧?”
他是被方才那巨大的動靜驚醒的,腦袋都還沒怎么清醒就立刻從床上爬起,直奔這屋。
要不是考慮到男女有別,這會兒門都已經被他打開了。
那么大的聲響,就知道會把宋藹吵醒。
溫冬迅速抬眸看向門,有滴淚從眼中滑落,燙得李映川捧著她臉的指尖蜷縮了下。
要是宋藹進來看見他們倆這種姿勢,還不知道得怎么誤會。
溫冬連忙穩了穩聲線,揚聲道:“沒事,只是不小心摔下床了。”
只能看著門板的宋藹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又問了遍:“溫小姐,您真的沒事?需要我進去看看嗎?”
溫冬的語調盡可能松弛,“沒事沒事,你回去繼續睡吧。”
聽她的聲音不像是有什么,難道真是睡覺的時候不小心摔下床了?
不由自主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宋藹因為擔憂而緊抿的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如果他現在強行進去她應該會很尷尬吧?
他應道:“好。”
天邊已經開始微微亮,低頭的李映川能看見得更多了。
她趴在他身上,眼眶濕潤微紅,目光警惕地盯著房門,鼻頭通紅滿臉淚痕,看起來像只躲在草叢狼狽又可憐的兔子。
但她打發宋藹的話語游刃有余,柔弱只是表象。
狡猾的兔子。
他的手下意識撫上她濕潤脆弱的眼尾。
粗糙冰冷的觸感讓溫冬眼睫一顫,又是滴淚滾延而下,綴在小巧的下巴。
修長手指勾去懸掛的淚珠,像陣輕風吹過清晨沾滿露水的玫瑰。
“別哭了。”
可能是覺得自己語氣有些生硬,他壓著聲音又問了句:“摔到哪了?”
聽見宋藹差不多回了房,溫冬這才看向身下面無表情的男人。
應該是為著她憑空消失的事,他嗓音是低沉溫和的,表情卻是冰冷的。
她吸了吸鼻子,同樣聲音小小道:“沒,就是剛剛鼻子被碰到了,生理反應而已。”
聽見解釋之后他也不說話,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她。
看著他高挺鼻梁上那被摔得有些歪斜的眼鏡,溫冬的強迫癥不合時宜地犯了,被圈住的手臂往外抽了抽。
而李映川還以為她是要掙脫出他的懷抱,冷沉著臉,雙臂箍得更緊了。
他就像棵空心大樹,試圖用溫冬填滿他空蕩腐朽的樹干。
被緊緊箍住的溫冬甚至都感覺到了痛意,看著他如同驚弓之鳥的動作,她多少猜到了點他的想法。
這孩子估計是還沒從她之前突然的消失中緩過來。
她解釋性地問道:“你眼鏡歪了,需不需要我幫你……扶一下?”
她不是想逃。
李映川垂眸看了她半晌,看到溫冬嘴角友好的笑容都快僵了,他才緩緩放松了點力道。
察覺到了他的松動,溫冬慢慢抽出了手,學著他的手勢幫他扶正眼鏡。
中指拇指扶正眼鏡的時候,溫冬的掌心不小心蹭過李映川的鼻尖,他能清楚地聞到獨屬她的溫暖馥郁的香氣。
眼鏡被戴好后,李映川身上混亂的危險感削減不少。
頂著他的目光,溫冬先下手為強,試圖掌握話語主動權。
“對了,你怎么在我房間里?”
只能說眼鏡是個好東西。
在她的質問下,李映川不慌不忙,輕啟薄唇,“想見你,就來了。”
溫冬:“……”
擊敗她的不僅是李映川的直球,還有他與話語嚴重不符的語氣。
咱就是說能不能別把“想見你”三個字硬是說出“想殺你”的感覺?
這給溫冬整不會了。
李映川:“你就沒什么想和我說的?”
溫冬:“你……就沒什么想問我的?”
尷尬的靜謐后,兩人的聲音重合。
又是一片沉默。
最后還是李映川開口,“我想問的太多,但我想聽你說。”
他始終是希望她能對他坦誠,而不是去聽那些為了應付他的質問而扯的謊。
溫冬猶豫了會兒,還是將話說出了口,“如果……我說我不是人你信嗎?”
不管了,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嘛。
李映川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但那是和溫冬重逢之前。
他沒有否認,只是順著她的話問道:“那你是什么?”
溫冬仿佛得到了肯定,神情放松了些,“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魂魄,來這個世界是為了完成任務,復活自己。”
任務?
李映川聽到這個略顯離譜的說法,他第一反應既不是質疑,也不是好奇她的任務是什么。
而是盯著她問道:“完成任務之后你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嗎?”
就算不看李映川的眼神,聽見“離開”這個詞的溫冬心下也是一激靈。
她剛消失那么一會兒,他就產生滅世念頭把她給招回來了。
要是她說完成任務就能徹底離開這個世界,這大反派還不得分分鐘把她任務給搞黃了?
“不會,我會在這個世界得到一具健康的身體。”
“重新投胎嗎?”
“應該是讓我直接凝聚成實體,就像現在這樣。”溫冬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
溫暖柔軟。
比他更像活人。
“你什么時候來的這個世界?”
溫冬歪了歪頭,遲疑道:“大概二十年前?我在這世界游蕩太久了,記不太清了。”
二十年前……
李映川斂下眸,這才想起問她的任務。
“你的任務是什么?”
溫冬看著他,“幫助趙立安他們鏟除犯罪集團。”
李映川不置可否,問題又回到了她身上,“剛才你為什么會突然消失?”
明明任務是重點,但在他口中卻像是順口一提。
他更多的問題是關于她本身。
溫冬道:“我畢竟還沒有實體嘛,完成任務的時間拖得越久,我可能會消失得更加頻繁,不過除了會更容易被別人發現,其實也沒什么太大的影響。”
“你真實的名字是什么?”他神色肅然到像是在問什么極其重要的問題。
溫冬微愣,“你不是知道嗎?溫冬啊。”
李映川的目光寸寸劃過她熟悉的眉眼,低聲說了句:“好。”
好什么?
李映川將她的手全然包進手心,眸中的陰郁森寒盡數沉入眼底。
他說:“我會幫你。”
“但不要騙我。”
他如同一個瘋狂的賭徒,孤注一擲地向溫冬推出他所有的籌碼。
上鉤了。
眨眼低眸間溫冬眼中掠過絲微光。
她杜撰的一切,可不僅僅是為了“解釋”她的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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