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虞晚的視角望去，黑色面具下的暮淵長得跟濯淮幾乎一模一樣。
唯獨一雙狹長的眸子泛著幽深的深藍色光芒，與濯淮的銀眸截然不同。
看出她眸子里的訝異，暮淵笑著輕輕將面具覆蓋在她臉上。
“待在這里，不要亂跑。”
黑漆漆的面具倏地變小，嚴絲合縫蓋在虞晚臉上，她莫名覺得身上的傷口不怎么疼了。
暮淵慢吞吞走上前，斗篷在黑色亂流中颯颯作響。
‘沈御’伸伸懶腰，語帶嘲諷：“又來了個不知死活的……不對，原來是同類啊，你……”
暮淵沒有回應，直接伸出手，無數道藍光在他手中浮現，塔內胡亂盤旋的黑氣頓散。
‘沈御’身形不受控制地顫顫發抖。
見藍光匯聚成一道猛地刺來，他下意識探聽暮淵的心聲，妄圖料敵于先機，不想只聽得一片死寂。
‘沈御’難以置信，飛速閃身躲開緊緊跟在身后的藍光的同時，不忘皺眉望向暮淵：
“你是什么東西？本君的天賦除去大乘期的大能，無一能逃出……”
暮淵似在嫌棄他話多，手指微動，速度本就飛快的藍光猛一加速，直接刺入‘沈御’的胸口。
‘沈御’胸口處流出黑色的液體，但面上卻松了口氣。
不想胸口處的藍光悄然分成兩道，電光火石般射入他的雙眼。
“啊！！！”
與此同時，虞晚右手上的圖騰一陣閃爍，猛地沖破皮膚，化為一道巨大的泛著金光的圖騰，將整座鎮魔塔都籠罩其中。
縮在角落注意到這一幕的蕓娘輕聲喃喃：“鎮魔塔內鎮妖魔。”
圖騰從左往右掠過，鎮魔塔墻壁上刻畫的法陣似被一雙大手悄然抹去，塔外密集的一道道魔影逐漸消散。
‘沈御’的身體像被戳破了一道口子，滿天黑霧從中涌出，又在金色圖騰的照耀下消失。
他埋著頭跪在原地一動不動，過了好半晌方抬起頭望向暮淵，血色瞳孔被藍光洞穿，不住往外留著血淚。
“你我本是同類！你不過是……”
暮淵面無表情抬抬手，金色圖騰逐漸縮小，飄到‘沈御’頭頂沉下。
慘烈的尖叫聲過后，黑霧與金光同時消散。
暮淵轉過頭走向虞晚，在她身上輕點了幾下止血后，看她愣愣盯著自己，輕笑：“想問什么？”
虞晚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感受到指尖的滑嫩，憋了片刻沒忍住問道：“你……再是仰慕濯淮師兄，也沒必要復刻他的臉。”
暮淵臉上的笑容僵住：“我沒有。”
那條魚性子那么差，他怎么可能仰慕他！
虞晚拍了拍他的肩，臉上露出一副‘我懂，不用解釋’的表情。
暮淵無奈搖搖頭，正欲細聲解釋，卻見虞晚就地昏睡過去。
他揮手將鎮魔塔內的修士全部清至山頂空地上，再一揮手，鎮魔塔直接消失。
沒有上頂層的修士愣愣在原地環顧四周，臉上帶著茫然與無措。
“發生了什么？”
“塔呢？那些……鬼影呢？”
“大師姐！”
余光注意到正中間的幾道身影，歡顏谷修士連忙跑過去扶起昏迷的杜曉，喂了丹藥后靜靜守在她身邊。
何陵回過神后下意識跑向虞晚，卻被暮淵冷淡的眼神瞪了回來。
他悻悻看著僅存的兩個族人，眼底泛起寒意，撐著尚未痊愈的身體四處尋找沈御的蹤影。
何家跟他一起離開輕岸城的修士共十七人，都是家族精心挑選的筑基期精英。
現下活著的不過三人。
“少族長！”
一道遲疑的聲音小心翼翼傳來。
何陵轉過頭，下意識瞪大了雙眼。
“你們……你們不是死了嗎？”
何家修士撓撓頭，憨憨道：“我也記得我被沈家人算計，遭了塔內的懲罰，沒打過，死了。可……”
他茫然地抬起手來回翻轉：“可我好像又活過來了。”
何陵眼眶一紅，飛撲上去，狠狠抱住了他。
下一刻他擦干眼淚，帶著人在人群里一一找尋何家人，最后成功找回十三人，還有四人不見蹤影。
何陵愣神間，有個何家人遲疑：“是不是因為我們都是被塔內規則懲罰，但他們四個，是直接死在沈家修士的劍下？”
眾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何陵恨恨咬牙：“不報此仇，我誓不入金丹！”
何家修士起哄道：“可……少族長，你不入金丹，怎么能報此大仇？”
何陵瞪了他們一眼，不期然瞥見了跪在山頂正中間的沈御。
他正難以置信地上下摸索著自己的身體，欣喜于自己活了下來。
何陵急沖沖帶著人飛身上前，兩劍抵著沈御的脖子，面露冷笑：“幸好你還沒死！”
沈御眼底的喜悅尚未消失，臉上的表情倏地僵住。
*
虞晚迷迷瞪瞪睜開雙眼，臉上覆蓋的面具尚未摘下，身上的傷口全部痊愈
暮淵正在一旁閉目養神，察覺到動靜后，瞥了她一眼：“那邊正在審問沈御，你若是想知道緣由，正好可以去湊個熱鬧。”
尚未清醒的虞晚遲疑：“他……還活著？”
暮淵點頭：“他最開始獻祭了十條人命，與那魔族達成契約，受天道規則認可。”
他頓了頓：“且在鎮魔塔中，死于懲罰之下的修士都還活著。”
但因其他而死的人，就……
虞晚明白了，但她沒有急著去那邊湊熱鬧，而是盤坐原地撐著臉，好奇打量著那張熟悉的容貌，試探道：
“你該不會……就是濯淮師兄？”
她腦海中飛速閃過一些為擔憂無知師妹歷練時受傷，師兄隱藏身份隱姓埋名在她身邊護法……之內的內容。
暮淵搖搖頭：“準確來說，我是我，他是他，暫時無法混為一談。”
虞晚不死心地再次開口，卻被暮淵打斷：“你……會不會怨我沒有第一時間出手？”
虞晚怔了會兒，果斷搖頭。
暮淵仔細盯著她的臉看了片刻，輕聲道：“在此方天地，我的修為受限。”
且天道不讓任何人插手虞晚的命運。
他邊與天道意志對抗，邊與此方天地規則限制對抗，又強行壓制了自身修為，不得不……
虞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暮淵兄，我懂的。對了，我還沒跟師父師兄報過平安。”
眼瞅著虞晚邊說邊施了法訣用傳音玉佩聯系仙重宗，暮淵臉上的表情微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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