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虎和老鹿妖對視一眼，眸底都是一樣的迷惑。
.......都這樣了，還是福不是禍？
桑枝沒有心情為他們解惑，抬手在身上輕點了幾下止血后，揮袖撤回了籠罩在虞晚身上的神識，反手取出一個巨大的靈氣四溢的龜殼，掩蓋住在場的人和妖。
“不要打擾她。”
桑枝留下一句話后，閉上雙眼神識鋪遍周圍，謹防有東西圍攻。
小鹿妖拉著老鹿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不停冒著冷汗的虞晚，低聲呢喃：“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出事的。”
也不知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比它還懵懂無知的小貓。
被妖虎緊緊鎖在懷里的小貓胡亂掙扎了幾下，在妖虎遲疑間，縱身一躍躥上虞晚的肩頭，輕輕咪了幾聲。
一道迷迷蒙蒙的微光順著貓爪一路往下，又慢吞吞進入了虞晚的神識內。
*
“你是誰？”
“你叫什么名字？”
......
悠遠的聲音自靈魂深處傳來，虞晚忍不住順著它的問題緩慢思考起來。
“我是誰？我是......虞晚。”
“不，你是段云瀾。”
虞晚眉頭緊皺，掙扎了良久，還是堅定道：“我是，虞晚。”
暗地里的那道聲音不再開口。
下一瞬，虞晚的神識墮入一片黑暗。
在漫長的黑暗中，她經歷了一只妖的一生，從出生到死亡，從懵懂到滄桑，從混亂無序到秩序嚴明。
虞晚渾渾噩噩間，那道聲音再次開口：“你是誰？”
“我.......”
即將出口的話頓住，虞晚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滄桑中帶著幾分陰邪。
就在這時，一道微光點亮了整片黑暗。
虞晚眼前閃過赤紫天雷降下時牢牢護住自己的云殊，當著會仙同盟盟主和無數長老宗主的面拜入仙重宗時的尷尬，以及......
不等虞晚繼續回憶下去，濃烈的血腥氣彌漫，藏在心底的仇恨頓時如滔天洪水般肆虐，飛速充斥著她的腦海。
天玄宗偏殿冷淡無情的慘烈一幕，帶著傷口踉蹌走下萬階通天路的小小身影，得知心臟處被裴玄度留下足以致命的寒氣時氣急暈厥......
往日熱鬧喧嘩的仙重宗山門前一片死寂，沈瓊白雙眼猩紅帶著乾坤江山圖一去不見蹤影，同門師兄各個下場慘烈，無一幸免于難......
一幕幕帶著血恨與深仇的場景一一閃過，虞晚身上的煞氣越來越重。
最后的最后，是原主死在天塹下，那雙暴戾又絕望的雙眼。
“想報仇嗎？”
虞晚喃喃：“想。”
“把你的肉體給我，我幫你殺了那兩個人，葉知酒，裴玄度是嗎？以你如今的修煉速度，足以抗衡裴玄度時，他說不定早就飛升了。我可以幫你，盡快殺了他。”
虞晚眉頭深深蹙起，在答應和不答應間來回掙扎。
“你要想好了，你宗門的師兄們生死未卜，以你的修為，救不了他們。云殊，雙腿殘廢癱瘓，終生靠輪椅過日。濯淮就更慘了，剝皮拆骨，碎肉點燈......”
“答應吧，把你的肉體讓給我，我能和你一起，保護宗門師父師兄。更何況，你也想為自己報仇，不是嗎？”
外界，桑枝睜開雙眼，親眼看著虞晚的身體劇烈顫抖不停，臉上緩緩掛起一抹冷戾噬人的微笑。
小鹿妖強忍住心底的懼意，下意識上前兩步，卻被桑枝厲聲喝退：“別動她。”
話是這么說，但她眼底也帶著濃濃的擔憂。
現在正值關鍵時期，若是虞晚不能堅定本心，被趁虛而入，奪舍了身體，怕是......
桑枝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剛準備取出本命靈器拼死一搏，卻見虞晚額角不停冒著虛汗，眉頭松弛了幾分，臉上表情淡去。
虞晚薄唇輕啟，低聲喃喃：“......看清自己的初心，心之所向，即為坦途。”
虞晚也不知道為何忽然想起溫執師兄的話。
保持，初心嗎？
混沌意識中，虞晚心神逐漸鎮靜。
見她的神識清明了幾分，藏在暗處的聲音不由得氣急敗壞，放棄柔和的手段，選擇直接動手侵占吞噬她的神識。
意識到有道外來神魂欲摧毀自身神識，虞晚本能調動藏匿在神魂深處的三道凌厲劍氣，毫不猶豫刺向外來神魂處。
三道劍氣以凜然之勢閃現，狠狠刺傷了外來神魂。
但劍氣同時被外來神魂身上的侵蝕，化為純凈靈氣逐漸消散。
劍氣還未散開，那道被刺傷的外來神魂再一次沖向虞晚，帶著濃濃魔氣與駭人的戾氣。
卻不想湊近虞晚身邊時，一道烙印狠狠打入它的神魂深處。
虞晚保持著無上御獸訣的手勢，與外來神魂陷入僵持中。
*
云神宮正殿不透光，察覺不出時間的變化。
妖虎透過龜殼的洞口敏銳地觀察四周，朗聲道：“小心，又來了一波黑色妖獸！”
從虞晚臉上冷戾的表情消失開始，無數妖獸鋪天蓋地襲來，圍在龜殼外不停攻擊。
黑色妖獸大多是六階左右，力量散盡后又會再來一波，龜殼再是防御力驚人，也不由得在第三波妖獸襲來時顫了顫。
桑枝立時安排眾人看守龜殼上的兩道洞口，在她歇息恢復靈力和神識時，輔助龜殼抵擋一二。
妖虎和老鹿妖聯手，勉強抵抗住一側的妖獸，另一側只能讓桑枝吞咽下丹藥后動手。
小鹿妖守在虞晚身邊，小貓蜷縮在虞晚腿上。
兩只小妖獸不時望望形勢緊張的左邊，又看看波瀾不驚的右邊，再瞅瞅擺著奇怪手勢的虞晚，心底滿是擔憂。
小貓尖銳中帶著喜悅的聲音打斷了小鹿妖的思考。
它連忙瞅著虞晚，朗聲道：“姐姐醒了！”
同時，妖虎大喊：“妖獸全沒了！”
桑枝抬手又吞下一枚丹藥，邊煉化丹藥邊踱步走到虞晚身邊，仔細瞅了瞅后神情輕松了幾分：“沒事了。”
脫力的妖虎堅強地爬了過來，任由小貓在它腦袋上開心地跳來跳去。
下一瞬，整座大殿一顫，大門倏地打開。
桑枝隱約明白了什么，讓眾人齊齊退后。
不過三息，肉眼隱約可見的四條靈氣風暴從遼闊的草原上席卷而來，強勢地灌入虞晚的天靈蓋。
小鹿妖差點被吹飛，不得不死死拽著老鹿妖的手，疑惑：“這是......”
老鹿妖沉聲道：“她要進階了。”
金丹進元嬰，蛻骨入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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