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一邊心生防備，一邊卻又控制不住的把目光凝滯在那張清冷的臉上。
……太像了。
長相雖跟濯淮和暮淵僅有五分相似，氣質也遠比濯淮更為冰冷。
這人身上更多了幾分居高位已久的矜貴氣勢。
可他各處的細微動作與習慣與濯淮二人一模一樣。
就連抬眸望來的眼神里，抹去幾分冷然后，也與初見時濯淮的眼神一般無二。
虞晚心里這般想著，腳步卻一刻不停繼續往后撤。
沈瓊白說過，濯淮的本體身在神界，而非仙界。
師父說起話來不怎么坦誠，但只要她問起，少有欺瞞于她的時候。
眼前這人，不可信。
虞晚在打量眼前這人的同時，對面的斂陽域主同樣漫不經心地審視著她。
看到虞晚的第一時間，斂陽域主心神不自然地一顫。
他幾乎瞬間便認出虞晚的真實身份，眼底頓時浮上一抹殺意。
甚至私下動作引虞晚落入虛無深淵，亦是存了幾分殺了她的念頭。
——并非他殘忍嗜殺，不過是多年后再見死對頭，生出下意識的反應罷了。
就在斂陽域主欲要動手時，心神卻有片刻的動搖與不忍。
他明白是那個名為‘濯淮’的心魔殘留的余念。
看在‘濯淮’助他修為大漲的份上，斂陽域主收斂住眼底的殺意，平淡開口：
“不必如此防備，我若要動手，誰也攔不住。”
虞晚腳步頓住，隔著老遠的距離瞅了他幾眼。
無數句話在喉嚨間轉了幾圈，又被一一壓下。
虞晚苦澀一笑，終究接受濯淮已死的事實。
眼前這人與濯淮暮淵再是相似，也不是他們。
她逐漸平復住涌動的情緒，聲音冷淡：
“不知道友引我來此，可有要事？”
斂陽域主凝眸，停留在虞晚面若冰霜的臉上。
他猶豫片刻：“并無。”
虞晚深吸口氣，恭敬抱拳道：“還請送我離開，我師姐師兄該擔心了。”
斂陽域主沉默。
他壓制住心底莫名泛上的微妙酸澀之感，微微頷首：
“可。但你得替我給沈瓊白傳句話。”
虞晚剛欲松口氣，聽完后再度握緊手中的劍。
斂陽域主抬眸盯著浴雪劍，慢吞吞開口：
“他與前任斂陽域主的事，我不多做計較。可他擅自拐我心魔入靈虛、強行收他為徒的賬，我早晚會與他清算。”
虞晚面無表情，冷冷懟了回去：
“什么叫拐你心魔入靈虛？分明是你自己留不住心魔，怎么能怪到我師父頭上？！”
斂陽域主收回視線，意味不明道：
“哦？你倒是一貫的偏心。”
虞晚聽不懂，也不想再聽這人頂著濯淮的臉，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直言：“有什么事，你自個兒跟我師父說去，不要為難我這么個小輩。”
小輩？
斂陽域主笑了笑，沒有再應聲。
他抬指拂過虛空，破出一條望不見盡頭的路。
再一抬手，虞晚瞬間消失。
半晌后，斂陽域主遲鈍地捂上胸口，喃喃自語：
“她可不是你的小師妹。她，是我畢生死敵……”
*
虞晚被送出虛無深淵后，立時來到一處鬧鬧嚷嚷的地方。
這里的修士遠少于斂陽仙域下的爭霸賽場，但嘈雜喧嘩更勝。
虞晚遲疑著找尋師姐師兄同門的蹤跡時，忽地聽到一道大嗓門邊嚎邊喊：
“嗚嗚嗚！溫師兄，你動作輕點，傷口太痛了！這群王八蛋，專搗人眼窩子。”
“……我是怎么過關的？嘿嘿，我膽子大，被打的快死時靈機一動胡扯了個身份，沒想到一直沒人戳穿，就這么混過來了。”
“虞晚師妹？我也不知，但我都能混到最后，她鐵定行！”
……
虞晚順著聲音一路走去，果不其然看到溫執和鼻青臉腫正被治愈的元宗。
“溫師兄，可曾看到我大師姐？”
溫執連忙拋下說個不停的元宗，臉上帶著幾分急切：
“白榆和裴風則二人去找同行之人，暫未歸來。你可有受傷？我幫你治治。”
虞晚搖頭攔下這位準大師姐夫的關心，瞥了眼眼巴巴湊上來的元宗，皺眉道：
“這里不是四域聯合爭霸賽場？怎么看上去……”
不像在生死搏斗，更像是在開小型宗門會談。
溫執聳聳肩：“齊星仙域下爭霸賽場的擇選還未結束，這些人閑著也是閑著，索性結交些朋友，好為日后做些謀劃。”
能進入四域聯合爭霸賽場的修士各有不凡，個個都是人中龍鳳，說不定就有前途無量之人。
若能結交上這些人，既是為飛升入仙界留條后路，也是為所屬小世界攀些關系。
溫執邊給元宗治傷，邊絮絮叨叨說了些名字：
“我方小世界入內的修士約莫上萬，可通過試煉的不過一小部分，能進入這里的，更是寥寥無幾。”
有些單純的運氣差，開局就被送到危險程度最高的幾個試煉之地。
有些實力不夠，被人強行刷了下去。
另外一些，實力夠強，氣運也足，可從未來過爭霸賽，也不知去找些人問問。
以為得殺了試煉之地的霸主仙獸才能得勝，平白送了性命。
虞晚仔細聽了片刻，沒有多做評價。
她想了想，取出從游霧之林得到的各色東西，每樣留了一半后，決定原地擺攤。
溫執和元宗湊在后面嘀嘀咕咕。
元宗看了虞晚一眼又一眼：“我怎么覺著，她心情不是很好。”
明明擂臺前分開時，虞晚眼里還帶著幾分笑意。
溫執重重一按他的傷口，引得元宗痛呼：“閉嘴，我們也去幫忙。”
很快一個小攤支在角落里。
元宗深吸一口氣，扯著嗓子大喊：
“瞧一瞧看一看啊，游霧之林帶出的好東西嘞！玉骨蛇、仙獸蛋、無盡木、迷霧石、入仙髓……仙獸珍藏，應有盡有！”
“換情報、換仙丹、換仙珍、換仙器……什么都行。只要攤主滿意，即可換得想要的東西……”
人群中瞬間投來詫異的看傻子般的目光。
有好東西不留著自個兒用，比留給同宗同門用，放在這兒換？
腦子被仙獸踢了吧？！
能混到現在的都是人精，都在攤前觀望，無一人踏出一步。
直到元宗扯著嗓子來回喊了三遍，這才有一人猶猶豫豫走上前。
“我有一仙珍，欲換一滴入仙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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