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沒有挪開視線，也沒有裝傻。
她勾唇一笑：“怎么？域主有何指教？”
斂陽域主不甚習慣她漫不經心的態度，率先挪開視線，不去看那雙灼灼發亮的眸子。
“你既猜出來了，我也不瞞你。他……”
他稍稍抬起下巴，示意虞晚看向沈瓊白：
“他是你前前世養的一條狗，是以，你日后得改口，不要再喚他師父。”
虞晚：“……”
她定了定神，強行消化了這條突如其來的消息，面不改色：
“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與你何干？”
斂陽域主臉上的神情微黯，他沒有再糾結于這些小事，轉而說起另外的事情：
“賭約未有結果前，我會從旁保護你。你不必心中糾結，這是我和沈瓊白定下的約定。”
虞晚眼睛轉了轉，忽地試探道：
“你能不能去幫我師父一把？”
沈瓊白和青桐雖占上風，但那頭蛟龍和幾位仙君都不是吃素的。
虞晚生怕沈瓊白破封的后遺癥未愈，又添了新傷。
斂陽域主冷笑：
“你就這么關心他？他不過是……”
虞晚打斷他的話：“你就說行不行！其他我不愛聽的話，也就不必多說。”
斂陽域主臭著張臉，毫不猶豫搖搖頭：
“不可，我一出手，定會引來引月域主的關注。”
虞晚微怔：
“我師父都能殺了齊星域主，為何你們會怕引月域主。”
她思來想去也想不通。
引月域主再是厲害，也不過是仙界的一方霸主。
可依沈瓊白之言，他和斂陽域主分明是神界的大人物。
縱使身帶封印，也是仙界的頂尖戰力，他們倆為何會忌憚引月域主？
斂陽域主沒有吭聲。
虞晚看他沒開口，也沒在意。
左右沈瓊白說了，待神影郡守事了后，他會道明一切。
虞晚索性轉過頭，繼續圍觀沈瓊白大戰一名仙帝和數位仙君。
不得不說，沈瓊白的實力著實強悍。
那頭斷了半截尾巴的蛟龍一看就不是他的對手，輕易就被撞出老遠，被兇獸一腳踩在長長的脖子上，痛得尾巴直顫。
斂陽域主定定盯著身前的虞晚，眸子閃爍不定，猶豫著抬手伸向前。
就在碰觸到虞晚整齊發間的一剎那，他的手一頓。
在虞晚察覺到不對蹙眉轉過頭前，他嘲諷地笑了笑，無力垂下手，語焉不詳道：
“不是怕他，是忌憚于他。他修為不過如此，但……”
斂陽域主傳音入耳：
“但他和此方天道，息息相關。”
斂陽域主能說的不多，也僅能言盡于此。
虞晚眼睛一閃，忽地想起了凡塵界的天道。
一個小小的凡塵界天道都能生出自我意識。
靈虛界天道的分身，甚至能偽裝成系統，引無數異世之人前來。
那么更上一層的仙界天道……不可能生不出靈智。
她沒有再問。
這時，帶著一群護衛、客卿匆匆趕來的郡守之子郎何安指揮眾人齊齊涌上后，余光忽地注意到了人群上方的虞晚。
她修為不過大乘期，身邊的人更是無甚存在感，兩人在圍觀看熱鬧的修士里異常顯眼。
郎何安知道些許他爹神影郡守的謀劃，也認識虞晚這張顧岫的臉。
他看看被青桐以因果線射穿肩膀一時不得動彈的爹，心里一緊，當即叫來幾個侍衛，直沖虞晚而去。
虞晚注意到氣勢洶洶飛來的幾人，個個都是金仙左右的修為，果斷往斂陽域主身后一躲：
“交給你了！”
斂陽域主神色復雜：“……”
她當真是虞清暄的轉世嗎？
逃命的動作可真麻溜。
虞晚看他動也不動，趕緊拍拍他：
“別一動不動的，人都到跟前了！”
她還不想死呢。
斂陽域主抬手用靈力束縛住幾個護衛，只留下郡守之子郎何安，默默后撤一步，露出虞晚來：
“單打獨斗，我不管。”
郎何安一看這人沒什么存在感，卻一下制住幾個金仙修為的護衛，瞬間明白不是他能應付的。
他兜頭就走，卻被一柄帶著紅痕的劍攔住。
郎何安顫顫看去，只見虞晚執劍擋在他身前，眉眼里淬滿寒意。
不過是個大乘期的廢物，竟敢擋他的道！
再一聽那名男子的話，他心思上下浮動片刻，抽出一柄玉扇朝虞晚猙獰一笑。
“就你也敢攔我的道！若非你是那頭兇獸的徒弟，憑你的修為，壓根入不了本少爺的眼！”
虞晚嗤笑，執劍打了上去。
斂陽域主負手立在虛空之上，靜靜看著虞晚沉著冷靜地應對天仙修為的郎何安的攻擊。
一刺一提一挑一擋……縱使使出的劍招與虞清暄所用的并非一模一樣，可虞晚對敵時的果斷凌厲，恍然讓他憶起當年。
斂陽域主下意識抬手摸著胸口。
他胸間藏著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說出。
虞晚和虞清暄，終究不是同一人。
他的滿腔愧疚與深埋在心底的情意，終究是對虞清暄，而非對虞晚。
他不該，也不能認錯人。
斂陽域主收回關注著虞晚的視線，遙遙看向沈瓊白，靜待他履行賭約。
虞晚被郎何安一扇震在浴雪劍上，震得虎口顫顫發抖。
但郎何安也沒討到什么好，被虞晚拼盡靈力一劍抽在臉上，小臉頓時腫了起來。
小半刻后，修為壓制之下，虞晚身上多了幾道傷口，更是被一腳踹在后肩上，右手幾近脫臼險些拿不穩浴雪劍。
虞晚沒有求救，往嘴里塞了幾顆丹藥后，繼續迎了上去。
重傷迎戰之際，她的腦子飛快轉動，倏地想明白沈瓊白為何拋下臉皮也要跟斂陽域主打賭。
——他沒把握贏。
沈瓊白怕他死后，她一人無力茍活，于是提前為虞晚，為他最小的徒弟謀一條生路。
甚至不惜挖出深埋在心底的觸之即疼的記憶，以此來誘使斂陽域主上鉤。
以沈瓊白高傲的性子，若不是實在沒的選擇，他不會去找斂陽域主這位碰面就開打的死對頭，想盡一切辦法讓斂陽域主應下賭約。
虞晚手一頓，眼皮顫顫不停。
她猛地看向浴血奮戰的沈瓊白，脖頸后察覺到襲來的冰冷靈力，心神微動換出人間劍。
四劍合一化作第五劍。
漫天靈氣凝成萬丈冰霜巨龍，倏地刺穿郎何安的肩膀，直直襲向欲趁亂偷襲沈瓊白的巨大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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