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瓊白察覺到不對，連忙伸手扶著她，并用自身威壓覆蓋住虞晚：
“好些了嗎？”
和沈瓊白打相處多年，他的威壓于虞晚而言并無太大的威懾。
虞晚哽在胸口的氣一松，遲鈍地抬抬手擦去額間的虛汗：
“沒事。”
她聽人說過蒼月皇城里的威壓對未飛升的修士有著極強的壓制作用，卻沒想到如此霸道。
差不多能及爭霸賽當日、引月域主親自施壓給虞晚時的程度。
彼時是運氣好，威壓被人間劍吞噬殆盡用以開啟劍中秘境。
這次若是沒有沈瓊白出手，虞晚怕是得狼狽不堪。
她定定神，示意沈瓊白放開手，有些躊躇：
“師父，你用己身威壓覆蓋到我身上，可會被引月域主察覺？”
沈瓊白表情微妙地朝她眨眨眼：“若是覆蓋住整間院子，他很可能會察覺到，但就你一人身上，范圍極小，并無大礙。”
虞晚懂了。
她看了眼臉色蒼白艱難維持的林蒼玨，頗為體貼地將人重又收回劍中秘境。
——沈瓊白跟林蒼玨不熟，他的威壓和籠罩住整個蒼月皇城的威壓沒有區別。
至于斂陽域主和荊楚客……修為皆已在飛升往上，根本不受影響。
虞晚打量著這間陌生的府邸，和門后探頭探腦的鄭娘子與管宴對上了視線。
她好笑道：
“躲著干嘛？我們在仙界，又不是沒見過面。”
鄭娘子拖著面露躊躇的管宴上前，仔細端詳著虞晚的臉。
再看看旁邊臭著臉的沈瓊白，可算確定了她的身份。
“……你怎么不早說。”鄭娘子不甚自然地搓搓手，“早說都是熟人，我們就帶著你一塊兒過來了。”
管宴也不復初見時的風流姿態，整個人跟鵪鶉似的躲在鄭娘子和荊楚客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半個腦袋。
好半晌才恍惚地點了點頭。
虞晚無辜眨眨眼：“我也不知。”
鄭娘子一想也是，不再跟她繼續寒暄，直入主題：
“近些天潛入蒼月皇城的修士無數，宮里宮外都加強了戒備。”
“即便有我們相助，進入皇城簡單，但想入皇宮，可就難于登天。”
“虞清……咳咳，荊楚客這書生說話不靠譜，我再問問，你們是想去皇宮里刺殺呢，還是想到陛下……也就是引月域主近前看看？”
虞晚忽視甘愿當背景板不吭聲的斂陽域主，和沈瓊白對視一眼：
“只需見上一面，探探情況即可。”
鄭娘子松了口氣。
不怪他們慫，引月域主可是當初的神界天道。
換誰誰不慫？
想到這里，她看了看虞晚和沈瓊白三人，默默收回視線。
行，吧。
荊楚客依次說出三人這幾天想出的計劃，猶豫著皺眉：
“每個計劃都有不完善之處。其中問題最大的就是你的修為。”
虞晚苦巴巴皺著臉：“我還沒到飛升期呢，哪來的問題？”
鄭娘子搖搖頭：
“那位不怕修為相當或高于他的修士，只忌憚尚未渡劫飛升之人。”
“你瞧瞧，就連皇城里第一道障礙——仙界威壓，針對的都是未飛升的修士。”
沈瓊白嗤笑：“這狗玩意看來是知道你與……”
他看了眼眾人，頗為自然地繼續說道：
“知道你虞晚的修為，專門搞針對呢。不要臉！”
虞晚和斂陽域主兩個知情人知曉沈瓊白話里的轉折是什么——知曉虞清暄和神界大道的交易。
以未渡劫飛升之修為，滅殺掉引月域主，換虞晚的來世輪回。
難度極高，收獲一般，但不得不做。
斂陽域主陷入沉思。
若是換做虞清暄，斂陽域主老早就得勸誡她莫要繼續。
這不是送死嗎？
可面對虞晚……他略顯遲疑。
斂陽域主自知沒有資格插手虞晚的決定，也根本左右不了。
他輕不可聞地嘆口氣，到底沒有開口。
虞晚移開看向沈瓊白的視線，猶豫片刻：
“沒有別的辦法嗎？”
鄭娘子難得說了句玩笑話：“我們總不能直接把你押送到宮里吧。”
虞晚眼神微閃：“可以考慮。”
荊楚客、鄭娘子和管宴僵著臉：“啊？”
虞晚笑了笑，忽地取出一本厚厚的書籍，上書：八卦續集第……
她翻到引月仙域通緝榜附近幾頁，掃視片刻后，指尖定在一處：
“這人犯了什么罪？”
鄭娘子探頭一看：“他從皇宮里偷了一樣寶器，聽聞價值頗高，引月域主震怒，特地下通緝令要取他的人頭。”
虞晚點點頭：“做壞事的人一般都會回到案發地欣賞自己的杰作……你平日里巡邏的時候多在城墻處關注一二。”
“我們則在皇城里大摸底，看看能不能把人找出來。到時候就以抓賊勇士的名頭，光明正大地入宮！”
鄭娘子三人面面相覷：“你會不會太想當然了？”
虞晚搖搖頭：“這通緝令都下幾年了，還沒抓到人……你們就沒想過，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管宴忍不住開口：
“萬一，他就在皇宮里呢？”
虞晚無奈：“我也不確定。這不是想著多一條出路嘛，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
沈瓊白氣勢洶洶：“找不到，我就直接闖進蒼月皇宮，我倒要看看這王八蛋還能耍什么花樣！”
虞晚默默抬手推開沈瓊白：“找不到的話，就想辦法完善其他計劃，盡量不要露馬腳被人懷疑。”
左右入皇宮不是那么容易的，得小心謀劃多方打點。
尤其他們明面上還都是蒼月皇城里不起眼的小人物。
鄭娘子三人一想不過多浪費些時間罷了，只要能減弱些危險保住命，一切都不是問題。
“干了。”
等三人去收拾上值后，虞晚有些不解：
“他們跟我想象中的雇傭兵，有些不同。”
一般來說，能干些刀尖舔血日日跟窮兇惡極的修士和妖獸打交道的人，不都該渾身煞氣肌肉有力不怕死嗎？
沈瓊白頓住，狀似輕松地笑了笑：
“眼看著親朋好友、生人熟人一一死去，九死一生逃離神界，好不容易保住性命艱難喘息……他們怕了。”
怕死。
也失去了以往的血性，不敢再出頭冒進，渾渾噩噩找了個活計，靠著過去的回憶麻痹自己。
虞晚垂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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