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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成不成做了再說


崔漾和楊明軒坐在安義坊臨街一家食肆里正是午間飯點,食客多,伙計手腳麻利,一邊飛快上著菜,一邊滿面笑容,“客官稍后,香酥鴨馬上就好了。”

        又笑道,“這位公子可要常來,小店送招牌菜給您。”

        “多謝。”楊明軒拱手,頗為無奈,陛下雖是帶了面具,換了常服,但無論到哪兒,通身氣度都是惹人注意的,跟進食肆的人都把位置坐滿了,有些人更瘋狂,進來也不問,陛下點什么,他們便點什么。

        到兩人上二樓進了包間才好些。

        包間臨窗,整條街盡收眼底,一閑漢張著腿坐在地上,灰黑襤褸的衣衫上都是泥污,蓬頭散發,正張著手臂對天長呼,“大禍,大禍!世風日下,母雞都出來打鳴了!”

        他這一聲呼,竟是引來路人贊賞聲,身前的破爛碗里叮叮咚咚,一下子竟是積起不少銅錢,一些乞丐見狀,紛紛效仿,臭罵崔九一頓,竟是也能收來錢幣,儼然成了一條新的致富之路。

        崔漾啼笑皆非,“上京城竟是能隨意議論朝政么?也不怕掉腦袋。”

        這樣的人三十六坊每條街都有幾個,巡邏衛兵屢禁不止。

        楊明軒嘆氣,“廢帝繼位后,廣開言路,并不忌諱百姓議論政務,他這一套很得民心,加之素日勤勉,又禮賢下士,也確實有所作為,許多隱士都出來做官了,書肆、茶樓、酒肆,常能見名士清談論政,學風大盛,讀書人愿意寒窗苦讀,為生民立心立命,閑漢說幾句話,還真不能隨意殺了。”

        崔漾自小見的是王行崔呈那一套,酷吏與嚴法,誰妄議,便砍誰的頭,卻也知曉自王行玩弄權術,肆意廢立帝王后,禮崩樂壞,世家子弟荒誕不羈,讀書人放浪形骸,有識之士隱居避世,濫殺雖好用,摧毀的卻是根本。

        司馬庚想將風氣引上正途,十余年過去,也頗具成效。

        對她來說便不怎么友好了,大開言論,防民之口如同防川,想要扭轉局面,只怕要廢不少心思。

        只眼下要緊的是北邊戰事,百官罷朝,坊間些許議論,不痛不癢,姑且便放在一邊不管。

        崔漾漫不經心呷了一口茶,門外進來一帶斗笠的女子,徑直往這桌來,楊明軒戒備,崔漾卻認出了來人,待女子摘了圍帽,果真是杜冰瑩。

        杜冰瑩坐下來,被那張傾世的容顏晃花了眼,幾乎忘記了來的目的,坐了半響,被旁側候著的男子提醒,才醒過神。

        她心下著惱,又忍不住往崔九面容上看,這張面容比之十三四歲時,只更精致奪目,烏發華顏,加之通身氣度,自由從容,瀟灑不羈,叫人不由心生艷羨。

        念及自己,便不由自行慚穢,勉強定住神,“我不信讓賊寇聞風喪膽的洛麒麟做這些是為了一個男人,崔九,你殺上金鑾殿摸到了龍椅,說實話我不得不佩服你,也幾乎不相信這會是一個女子做的,但不行的……”

        杜冰瑩一直盯著崔漾,“罷朝越演越烈,天下人都反對你,我收到消息,除了暫時未出面的宴家,以沈家為首,李、劉、高、杜、鄭幾家已經聯結了府兵,就等著禪讓大典上給你痛擊……”

        “后日便是禪讓大典了……”

        她說著,自己身體都跟著有些顫抖了,“我聽家里幾個兄長商定,一旦抓住你,便要將你梟首于市,身體則要四馬分尸,警示后人,叫以后的女子都安分守己,不做出閣之事……”

        “崔漾……你快逃吧。”

        杜冰瑩已太知道這世上男子虛偽狠毒的一面了,司馬昌殺了那么多人,尸身也不過扔到亂葬崗,換成女子,便好似天地翻轉,比要他們的命還難受。

        那么多人都反對……

        杜冰瑩顫聲道,“做不到的,我們身為女子,要做這樣的事,不可能的,都到這個地步了,你不要妄送了性命。”

        崔漾淡聲道,“成不成,且做了再說,我也不打無準備的仗,否則也不會等待十二年之久。”

        她語氣太過平靜,因著太平靜,反而透出股寒意,和破釜沉舟的志在必得。

        杜冰瑩一震,霍地起身,本是想再勸勸,話到出口變了,脫口道,“好,崔漾,你是真狂,我敬你是真梟雄,就等著看,看你君臨天下,如果你勝了,我舍了家族,舍了名聲,和離叛家,去自己繡花掙錢吃用,再不靠男子,如果你敗了,我杜冰瑩拼了這條命不要,也會幫你收好尸!”

        她話擲地有聲,神情決絕,崔漾啞然,“收尸也就罷了,但勝了,也不需要和離叛家慶賀。”

        杜冰瑩面色漲紅,“我就是想要和離!”

        崔漾不知她是什么情況,卻看出了她態度堅決,略想一想,叫楊明軒準備了筆墨。

        杜冰瑩怔住,旋即心間壓不住激動,“陛下,您要下圣旨幫我么?”

        崔九啼笑皆非,“我印象中,杜儀最要臉面,高老夫人為人嚴苛,你出了高家,帶不走一匹薄紗一粒米,回不了杜家,你身無長務,何以立足,流言如刀,又如何自處。”

        杜冰瑩面色頓時煞白,身形搖晃,一下坐在了椅子上,神色灰敗。

        崔九掃她一眼,提筆默寫一本適合女子修煉的內功心法,遞給她,“謀定而后動,一,先把身體養好,有自保之能,二,有立足之能,否則,不要想,想也白想。”

        杜冰瑩接過一沓紙張,那字跡大氣清正,筆鋒內斂,雋秀,卻也沉穩,鐵畫銀鉤里透著隱隱的殺伐果決。

        她本習武,一眼便認出這是最上乘的心法,捧著如獲至寶,嘴唇顫動,到這時,再看面前的女子,龍樓鳳閣,自崔九入京來,頭一次這般清晰地意識到,面前的是帝王,不再是以往的崔家紈绔了。

        有了這本心法,再輔助她得到的劍法,勤加修煉,自保和自立不成問題。

        杜冰瑩捧著紙,不敢緊握,怕被汗潤濕紙張,要謝恩,面色一時煞白,“表姐對陛下無禮,陛下會不會怪罪。”

        崔漾看她睫羽被淚珠濕潤,神情又激動又忐忑,一時倒不知怎么回答,半響方道,“不過人云亦云,顯得頗為愚昧,但她愚昧,是司馬庚的錯,怪罪她,也沒有任何意義。”

        崔漾展扇,“日后若還不知分寸,便不好說了。”

        那鳳目里清淡平靜,卻叫人心生寒意,不敢冒犯,知曉她方才不理會,不是不能理會,是不欲爭這翻沒用的長短,不免臉上熱辣,心生慚愧,屈膝行禮,道了謝,取了圍帽帶上。

        她下定決心要好好修練,便不愿用口說,只待日后有一番成果,甚至闖出一片天地,再來謝恩。

        到那女子帶上圍帽離去,楊明軒才道明緣由,“杜姑娘嫁給了高家嫡次子,兩人成婚多年,卻無所出,高大人不肯納妾,亦不在乎子嗣,但家中老母和族里親戚催促,尤其高老夫人嚴苛,若非忌諱杜家權勢,估計早就逼子休妻了,高大人護得再周全,只怕杜姑娘也很難稱心。”

        “高飛賦?”

        楊明軒點頭,與她換了新茶,“正是,高大人主掌刑獄,斷案一把好手,家學淵源,名聲極好。”

        崔漾聽罷,未有言語,高飛賦此人崔漾十多年前見過一面,不過是在花街柳巷,此事只怕有內情,但無論什么內情,都是人,想和離,便都有和離的權利。

        “陛下。”

        于節送來了秋修然擬定的契書合約,見上了飯菜,也不客氣,請陛下賜了飯,坐下來就吃,“秋莊主開口要三成讓利,老臣口水講干,秋莊主分寸不讓,老臣沒辦法,又打不得他,只得帶著契書先回來了,早說秋修然此人,雁過拔毛,半點虧也吃不得。”

        契書里寫清楚了運糧條款,大到數量,米糧質量,抵達時間,護糧隊人數,小到救災分發明細,連丞相一行的用度也厘得清清楚楚,條條分明。

        崔漾翻看完,交給楊明軒,“你看看沒什么問題便印上印章,發還回去給他。”

        楊明軒看了一遍,算算三成利,遲疑問,“秋家這不是趁火打劫么?畢竟是救災糧,也分毫不讓……”

        崔漾思忖片刻便應下了,“無妨。”

        秋家富比一方,家大業大,秋修然身為嫡子,十二歲掌家,要沒有一副硬心腸,早被手底下的掌事吞得骨頭都不剩了,“便就這么辦罷,沈氏一族為官者過千人,遍布各州郡,若卡了要道,后續運送軍糧,說不好還需要秋修然幫忙。”

        “我若答應幫你,你拿什么報答我?”

        食肆門口傳來一把溫潤的聲音,崔漾還沒看清人,抬眸先不由自主瞇了下眼睛。

        掀簾進來的人一身正紅,烈日灼陽照映到他身體的一半,上頭暗繡的金銀線反光,日光一灑,越發紅得耀眼,更不要說上面花團錦簇。

        大氅是花的,里頭袍子也是花的,手中亦拿一把折扇,扇上書錙銖必較四字,腰間還掛著一把金骨金珠的小算盤。

        當然這算盤只是鎏金,四年前秋莊主掛的是真金子,不小心被強盜一把拽了去,秋莊主大病一場,算盤還是要隨身掛,崔漾叫人重打了一把白贈與他,秋莊主這才恢復了元氣。

        云履鞋上暗繡銀紋,通身上下都寫著錢這個大字,若非他身形修長清癯,面如冠玉,單憑這身裝扮,實在是不能看的。

        也正因為生得清剛俊逸,一身紅倒襯得越發劍眉星目,像個跨馬游街踏颯流星的探花郎。

        不認識他的,第一眼看了,都會暗嘆一聲好一個俊美的富貴書生,實則這是個不折不扣的黑心牡丹,與他做生意,一個不小心,便要掉皮刮骨。

        兩位臣子大約是怕看久了眼睛疼,嘴角抽搐地拱手行禮,先出去了

        崔漾少見男子穿紅衣,更少見人能把這樣瀲滟的顏色穿出一股溫潤氣質,雖然這人內里和君子沒有一點關系,但美色膚淺,和品性無關。

        秋修然撥了撥腰間掛著的鎏金算盤,“我若幫你,你拿什么回報我,陛下。”

        崔漾回神,爽快道,“你若舍得下秋家家業,肯入朝為官,我封你做搜栗內吏,專管國庫財糧,想來你是能做好這個官的。”

        秋老家主發跡后,最忌旁人說他銅臭,費力娶了一書香門第的千金,得了兒子后,立誓要讓兒子腹有詩書氣自華,三歲便逼秋修然誦讀圣賢書,請了許多有名的老儒生教兒子,只世事難料,秋修然十二歲那年秋老家主重病,那時秋老莊主便欲讓兒子捐了家財入仕,哪怕做個小官也成,只是多般周轉,心愿未歲。

        想來子孫出個入仕弟子光宗耀祖,是秋老家主畢生的遺愿,她找上秋修然,說服秋修然與她合作,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八年。

        崔漾很清楚,以秋修然的才干,只要他肯應下,國庫只會越來越充盈。

        秋修然隨意撥弄著算盤,“照陛下眼前的形勢,還不足以讓草民甘心將家財捐入國庫。”

        還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崔漾失笑,“也罷,此事以后再議。”

        秋修然撥著金珠的手指一頓,溫聲問,“聽說廢帝樣貌氣度,與洛神公子齊名,草民心悅已久,想請陛下將他賜給草民。”

        崔漾訝然,“春娘還好么?”

        秋修然一時未想起,端茶抿了一口,“誰?”

        崔漾無言,“你半年前從我這里要走的婢女,你的性向半年變一次么?也太頻繁了。”

        相識八年之久,秋修然從她這里要走的人沒有二十也有十五了,且忽男忽女,個個都心悅,要到身邊好生安置著,卻碰也不碰,也不親近,轉頭便忘,時間一久,都有姑娘來她面前告狀了。

        她還得替他另出一筆補償費,好叫姑娘們少些怨言。

        秋修然不置可否,“至少陛下眼光不錯,且干凈放心。”

        這是要把藏嬌閣開遍大江南北的架勢,崔漾正想調侃兩句,忽而神色微凝。

        秋修然正欲問出了什么事,卻被一把拉到了身后,緊接著砰地一聲巨響震耳欲聾的巨響,房間的頂蓋、側墻從四面飛出去,砸落街上,煙塵四起,箭矢從四周飛來,密如傾盆雨,秋修然變色,不及反應,身體擋在她身前,“你——”

        “別搗亂。”

        崔漾把人拽回來,折扇自袖中劃出,灌上內勁,環旋一圈,那箭矢半數被勁力震斷,半數矢尖嵌入鋼骨扇縫中。

        崔漾掌心反轉,內勁磅礴,蹈海而去,只聽幾聲噗通響,自三丈外各檐角掉落許多黑衣人,只不過都是些被箭矢穿破喉嚨的死人罷了。

        崔漾摘了面具,反手扣到了秋修然面上,手臂攬住他腰側,拔地而起,“你素日不都帶面具的么?怎么今日光著就出來了。”眼下這般形勢,她與秋家有合作這件事,最好不要曝光,避免節外生枝。

        崔漾落于街面上,頃刻殺數幾十黑衣人,見一攤販被墜落的木板壓住,揮出一掌轟開那板塊,不管那人感恩戴德跪謝,擁著秋修然腳步如疾風,穿街過巷。

        秋修然冷靜問,“逃得掉么。”

        身后趕來大批刺客,且對方已換上了重弩,崔漾手指扣在唇邊打了個呼嘯,擁著秋修然往義和坊奔去,“等下你隨暗衛走,近期不要出現,記住不要壞了救災大計。”

        只聽噗嗤一聲,身后箭矢裹著銳利的風聲自她背后穿琵琶骨而過,冒出菱形的箭頭,一時鮮血噴濺,氳染了大片衣衫。

        崔漾鬢間冒出細密的汗珠,掌心灌上內勁,拍斷一名刺客心脈,右掌一托,將秋修然送進暗巷里,聲音沉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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