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尊嚴(yán)的體面死去，還是成為喪尸沒有尊嚴(yán)的“活著”，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整個小區(qū)在平靜的表面下，暗地里早已波濤洶涌，只有凌霄和余歡兩個局內(nèi)人后知后覺，每天沉醉于自己的日子，沒有敏感的注意到事情的發(fā)生。
  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那是兔子還有得選，如果兔子沒得選的時候，管他是不是窩邊草，有得吃就行，自從凌霄和余歡出去沒有找到柴反而折了一輛車進(jìn)去后，兩個人決定這個冬天萬一實在是冷得受不了后，她們兩個就把小區(qū)里空置房里的家具弄來取暖，再不行就把小區(qū)里的綠化樹砍了，其他的都不管，先熬過這個冬天再說。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的冬天好過許多，至少在凌霄和余歡看來是如此，除了冷一點，其他都很好，還有一塊菜地給她們提供新鮮蔬菜。
  “霄姐，你有沒有覺得最近隔壁出門得太頻繁了？”早上起來，兩個人正在菜地查看蔬菜長勢，就聽到隔壁汽車發(fā)動的聲音，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隔壁這些天幾乎天天都是一大早就出門，風(fēng)雨無阻，有時候還會帶上孩子。
  “也不知道是去干嘛。”凌霄狐疑的瞇起眼睛，反常則為妖，只是她們兩個的腦袋加起來也干不過林浩一個，實在不知道隔壁出門去干啥了。
  “只要不是對付我們就行，管他們做什么，我們?nèi)ノ夷沁吙匆幌率卟碎L得怎么樣了。”她們和隔壁的關(guān)系雖然緩和了，但這并不代表余歡原諒了林浩，只是小孩無辜，她和林浩的關(guān)系仍然是井水不犯河水。
  看著自己菜園里的蔬菜長勢，余歡整個人都有些郁悶，同樣的蔬菜，一樣的用心照料，長勢就是不如凌霄菜園里的蔬菜長勢好。
  “蔬菜也會看人下菜呀。”凌霄那邊的菜有些已經(jīng)可以吃了，她這邊的還要過幾個星期才能吃，而且長得也不如凌霄的蔬菜水靈。
  “這不剛好，我那邊的菜吃完你這邊接上。”她們只有兩個人，這么多蔬菜，根本吃不完，不過她們兩個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怎么做泡菜和咸菜，吃不完的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儲存，一點都不會浪費。
  就在她們兩個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小峰將自己的親媽抱出來放在門口。
  “小峰在干嘛？”余歡疑惑道，竟然將自己的親媽扔門口，沒見過這種操作的，不過現(xiàn)在大家關(guān)系不咋地，也不怎么聯(lián)系，不知道其他人發(fā)生了啥事。
  “不知道，奇奇怪怪的。”凌霄也覺得奇怪，他們母子感情一向很要好，這是發(fā)生了啥事哦。
  “小峰，你媽怎么了？”余歡還是沒忍住，直接開口問道。
  凌霄和余歡走近了才注意到，小峰眼眶通紅，這是哭過了？
  小峰看到余歡，本來是想搭話的，在看到旁邊的凌霄后，眼里盡是憤怒，他沒有忘記，要不是凌霄無情無義，明知有蛇還拋下他們獨自離開，否則，他媽媽又豈會這樣。
  還是太年輕，眼里的憤恨和厭惡完全沒有掩飾，凌霄自己做過什么她心里有數(shù)，他們自己做過什么他們自己心里卻沒數(shù)，小峰眼里的憤怒在凌霄看來完全是無理取鬧，如果是因為在碼頭的時候她沒有救他們母子，那就更沒有道理了，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圣母，在被針對和排擠后還會對人施以援手。
  敢瞪她，她也直接瞪回去，還以為她會怕了他不成。
  小峰不想理會這兩個人，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進(jìn)屋時關(guān)門聲震天響，以彰顯他的憤怒。
  “莫名其妙啊。”余歡也覺得小峰不可理喻，都是二十幾歲的人了，還這么幼稚。
  “管他呢。”凌霄沒有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管別人的事情，還是一個從內(nèi)心憎恨她的人，反正她問心無愧。
  “那他媽怎么辦？”余歡也是不明白了，怎么把自己的媽扔在大門口，在喪尸最洶涌的時候都沒有發(fā)生，如今他們對喪尸已經(jīng)不那么懼怕了反而將自己那么扔了，這不是明顯給喪尸送口糧嘛，“霄姐，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奇怪，她好像一直沒有動。”
  “還真是。”她們在門外待的時間并不短，一直沒有看到地上的人動一下。
  “該不會是死了吧。”不然解釋不通，只是前段時間還好好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
  “我們趕緊回去。”此地不宜久留，她們兩個可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尤其是凌霄，這個女人不管有沒有事，都是她親兒子將她扔出來的，怪得了誰，要怪就怪她自己沒有把兒子教好。
  兩個人回去后，一直有注意這邊的動靜，在凌霄和余歡離開沒有多久，就有喪尸出現(xiàn)在小峰家門口，好久沒有進(jìn)食的喪尸，好不容易遇到人肉這等美味，豈能放過，大快朵頤的啃咬，沒過多久，本來躺在地上的女人以極其扭曲的姿勢站了起來，就算沒有了一只胳膊，也齜牙咧嘴的露出兇狠勁。
  凌霄和余歡目睹了全程，驚訝沒有，只剩下不解，她們兩個實在是想不通，明知有喪尸的情況下還將自己沒有死去的親媽扔門口，這個操作有些天打雷劈了吧。

  誰能想到，她們兩個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竟然會主動送上門來。
  文姐用無人機(jī)給她們傳消息，懇求她們能夠到她家里去一趟。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啥事，能夠讓一個性格要強(qiáng)的女人示弱，只是她們兩個確實沒啥可以讓她圖的，猶豫了一番后，還是去了。
  再次看到文姐，兩個人都驚訝了，一個利索干練的女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羸弱、無精打采的女人。
  “我現(xiàn)在的樣子太糟糕了，你們勉強(qiáng)看一下就行。”剛剛開門已經(jīng)用盡了她的所有力氣，這會兒她坐著都覺得費勁，也顧不得形象不形象了，直接躺下。
  “文姐，你這是咋了？”凌霄看到文姐，嚇了一跳，這個女人怎么病成這個樣子。
  “上次在碼頭被蛇咬了，當(dāng)時沒事，后來就持續(xù)低燒、嘔吐、乏力，想來我已經(jīng)到了彌留之際。”
  她們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林浩沒有來由的示好，小峰將母親喂喪尸的怪異舉動，原來是他們被蛇咬了，她們還以為蛇沒有毒呢，沒想到不是沒毒，而且毒性發(fā)作緩慢，給了他們后悔的時間，卻沒有給他們后悔的機(jī)會。
  “叫你們來，是想請你們幫我一個忙。”這些天她想了很多，有關(guān)生的，也有死的，她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倒也沒有什么舍不得、放不下的，以前她是一個無神論者，臨死之前她開始信佛，相信因果輪回和宿命，命里的這一場劫數(shù)，既然逃不掉，就坦然接受，她不是要死了，她是要去見自己的家人了。
  死者為大，文姐臨死之前的遺愿，只要是她們能夠做到的，她們肯定會去做的。
  “我現(xiàn)在的樣子有些糟糕，不好去見家人，能不能麻煩你們幫我梳洗一下。”她不想變成腐爛的喪尸，沒有尊嚴(yán)、沒有思想的四處游蕩，與其如此，她寧愿體面的死去，如果不是她實在是沒有了力氣，她肯定不會麻煩別人的。
  這個不難，兩個答應(yīng)下來，燒熱水給文姐洗澡，幫她換上漂亮的衣服，畫上精致的妝容，有了化妝品的遮掩，鏡子里的女人光彩奪目，又變回了她們認(rèn)識文姐。
  “這輩子落魄過，也風(fēng)光過，吃過苦，也享過福，死的時候還能漂漂亮亮的，值了。”
  兩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任何的語言在死亡面前都顯得蒼白，只是她們兩個也是普通人，面對死亡，她們也無能為力。
  “文姐，想不想吃點東西？”想到鍋里燉著的臘肉蘿卜，如果換作是她的話，死前大概是想吃點好吃的。
  “可以嗎？”她這些天沒怎么吃東西，并沒有感覺很餓，也沒有力氣做飯，不過死前吃點東西也是好的，沒想到還能做一個飽死鬼。
  “可以的。”凌霄點頭，死者為大，盡量讓她少些遺憾吧。
  臘肉蘿卜很美味，不過文姐已經(jīng)不太能吃下去了，勉強(qiáng)喝了點湯。
  “真美味呀。”死前還能吃上肉，就算是到了地府，也不是一個餓死鬼。
  “那就再喝點。”
  “還要求你們最后一件事，我死后，還要麻煩你們把我埋在后院里，坑我已經(jīng)挖好了，只需要在上面填上土就行。”人的最終歸處就應(yīng)該是在土里，而且墳?zāi)惯�是她親自挖的，多好啊。
  凌霄和余歡攙扶著文姐來到她說的地方，果然有一個坑，坑里面還有她親手做的棺材，棺材里被子枕頭一應(yīng)俱全，仿佛她不是即將死去，不過是睡一覺罷了。
  人還沒有死就將人送進(jìn)棺材里，凌霄和余歡都不忍心，只是如果人死了的話。她們兩個也不敢弄，在文姐的一再要求下，兩人還是扶著文姐躺進(jìn)了棺材，還幫著把被子蓋好。
  “也沒有什么東西留給你們，屋子里的東西你們隨便拿。”說完這句話后，文姐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再也吃撐不住，閉著眼睛沉沉睡去。
  她們兩個砍過喪尸，斗過賊人，手里也沾過鮮血，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慢慢的死去還是第一次。
  “死了嗎？”余歡顫抖的問道，她的膽子算大的，但是此情此景也有些害怕，誰能想到，她有一天竟然會給人收尸呢。
  “不知道。”凌霄搖搖頭，不確定。
  兩個人都不敢用手去試探文姐的鼻息，過
  過了半個小時，躺在棺材里的文姐依然文絲未動，兩個人決定還是不等了，直接用文姐事先準(zhǔn)備好的棺材蓋將棺材蓋上，然后填土。
  “要不要給立塊碑？”這個文姐事先倒是沒有交代，也沒有準(zhǔn)備。
  “我沒有這手藝。”嘴上雖然這樣說，不過還是準(zhǔn)備給人立塊墓碑。
  兩人找到文姐的身份證，在木板上寫了文姐的姓名和生卒年月，立在墓前，這是她們能做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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