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國面色劇變。

右手狠狠拍在面前桌案上。

嘭！

那沉悶響聲回蕩在會見室間。

他豁然起身，一雙眸子炯炯盯著林江夏：“你說什么你！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這么跟我說話！”

林江夏微微抿唇，嘴角傾斜抬起，冷笑說：“爸爸，遇到問題，您除了會亂吼，還會做什么？”

林佑國緊鎖眉頭，似乎是下意識般的攥緊拳頭，仿佛下一秒鐘，就恨不得在林江夏腦袋上錘落一般。

“您還想動手么？”她壓低嗓音，冷冰冰說：“可以，反正當年我媽媽還在世的時候，您也沒少動手。”

“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您心中清楚！”林江夏切齒，抬著雙眸，凝視著林佑國，面頰上沒有絲毫畏懼。

林佑國愕然，眉宇間的怒氣快速消失，頹然坐下來，就仿佛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在那椅子上，垂著頭，一言不發。

“蔣薇是您的情人，對吧？我還以為，當年您出軌，是因為找到了真愛。”林江夏譏諷說：“現在看來，您的真愛，還真的是有夠泛濫的。周美蘭是真愛，蔣薇也是真愛，還有死去的那個職員，大概也是爸爸您眾多真愛的中一個吧。”

林佑國眉宇之間流露出慌亂神色。

在那刻，他卻似乎是沒有勇氣抬眸去望林江夏。

林江夏手指敲打著輪椅扶手，冷漠望著父親說：“坦白與否，是您的自由，我不會強迫您。倘若你被關進了大牢，公司大不了宣告破產。”

言罷，她吸了吸鼻子便要離去。

“夏夏。”

身后卻又當即傳來林佑國那有些急切嗓音。

她側眸望林佑國，方見他眉宇之間的心酸。

林江夏凝視著他，緊抿薄唇。

林佑國長長沉口氣說：“那晚事情發生之前，她曾來找過我，希望我可以同意她的遞交的辭呈。”

“辭呈？”林江夏意外，本已預備離開的她，此刻又是耐心的望著林佑國，雙手同時搭在面前的桌案上。

“是！在發生綁架事件之后，她向公司遞交辭呈。在辭呈里，她認為是為林氏集團工作而招致了災禍，希望可以離開公司。但夏夏你應該明白，倘若那時候我在她的辭呈上簽字，讓她離開公司，被媒體知道，又一定會大書特書，誰知道他們會編出什么轟動輿論的新聞來！”林佑國情緒激動，眼瞼跳動著。

“她失蹤的事，媒體不是不知道么？”

“是我一直在堵，可媒體的嗅覺，比任何人預料的都要靈敏。”林佑國咬牙說：“靠賭，是堵不住的。她回來的時候，媒體已經早已經拿到了她被綁架過的消息。我不知道是什么泄露，或者是她自己也說不定。”

或許是因為敬畏死者，也或者是純粹只是忌憚，直至此刻，林佑國的言語中始終不涉及到死者的名字。

“所以，你就殺了她？一了百了？”林江夏收緊眉頭，嗓音也略顯冰冷的問。

“我沒有殺她，我怎么可能會殺人！”林佑國高聲說：“夏夏，難道就連你也認為爸爸是會殺人的人嗎？”

“我怎樣認為，關系不大。”林江夏輕輕搖頭：“問題在于警方已經拿到了足以定罪的證據了。”

“狗屁證據！根本就是莫須有的栽贓！”林佑國情緒激憤。

林江夏緊咬貝齒，緊鎖著眉頭盯著林佑國。

林佑國呼吸沉重，是在十幾秒鐘后，方才平息下來，只是語氣仍舊低沉說：“那晚，我把她叫到我辦公室，一來，我是想詢問她綁架的具體細節，如果能抓到綁架她的人，對林氏集團而言，無意是最好的一條路，可以轉移媒體的目光。二來，我也希望她可以打消辭職的念頭。當時我想過了，不管是什么要求，只要她肯提出來，我都可以答應。哪怕是升職加薪，什么都可以！”

他大概是愿意為維護公司的名譽而付出任何代價。

這點，林江夏并不懷疑，她輕輕頷首，細長手指輕輕支撐著下巴，仿佛是有些失神般的盯著面前男人。

可他卻是沉默，仿佛后面的事情，他難以啟齒。

“后來呢？”直至林江夏耐不住性子，森森的開口問了。

“她到我辦公室來，卻是忽然跪在我面前，雙手抱住我膝蓋，哭嚎著訴說著她的委屈，她說無論以后一定要離開公司，希望我能夠成全她。”林佑國情緒再度跌宕，在那刻嗓音也甚至顫抖：“我根本什么都還沒來得及說，她就已然那副姿態，你要我怎么辦，要我怎么辦？”

林江夏已經許多年，沒有見到林佑國這副姿態了。

上一次，大概還是母親發現他出軌周美蘭時，他絞盡腦汁解釋以及想要撇清與周美蘭關系的時候。

老實說，林江夏是從心底厭惡林佑國的這副模樣。

慌亂而不知所措，完全不似一個男人該有的模樣。

“說下去。”因而，她的嗓音便是越發的冰冷。

“我在思考，夏夏你知道這種事是不能立刻就給出答復的，我需要思考。”林佑國情緒到最激動時，表現出的姿態甚至是有些神經質：“她……她卻忽然拉開了我褲子的拉鎖，后來……后來她就……”

林江夏的臉黑下來。

之后的畫面，也自然不必他再繼續描述下去了。

“夏夏，你知道我也只是個男人而已，她長得不錯，又年輕……夏夏，你別走啊！”

“把你剛才對我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警方吧。”林江夏冷漠的開口：“他們自然會還你清白的。”

“可如果告訴警方這些，或許媒體也會知道的。我這么大年紀，難道你想讓你的父親身敗名裂嗎？”林佑國高聲說。

“那是你應該受到的懲罰！是你咎由自取！”林江夏咬牙怒喝，言罷，不由分說的招呼了保鏢，推自己離開。

她也聽到身后會見室里傳來林佑國的那咆哮聲。

卻只當是聽不見，離開警局時，才發覺不知在何時，淚水已然是遍布了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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