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李璧只覺得心中的情緒翻江倒海地涌上來,他看著那熟悉的溫柔面孔,呼吸仿佛被堵在胸口,喘不過氣來。
“我又是做夢吧。”李璧怔怔地盯著上官卿,好像只要一挪開眼睛,上官卿就消失了。
“不是夢。”上官卿的溫柔溢出眼底,輕輕將李璧手中的酒杯拿來放下,拉起他的手說:“殿下,咱們回去吧。”
李璧站起身來,仰頭看著上官卿。星眸如水,欲言又止。然后往前一撲,醉過去了。
上官卿似乎早就預料到,順手便接住那個軟糖似的身體,將他抱起來,動作嫻熟的就像一早排練過。
李璧的頭埋進上官卿的肩頸,軟軟的嘴唇觸在他領子上露出來的脖頸皮膚。熱乎乎的氣息,吹在他耳邊。
“少國師,您還有傷,讓屬下來吧。”程顯在旁邊道。
“不用,殿下很輕。”上官卿說話的聲音極低,堪堪能聽見,似乎怕驚擾到懷里抱著的人:“你去扶馮玉吧。”
穆蓮生眼睜睜地看著李璧被人抱走了,急忙拉住扶著馮玉的程顯問道:“大人,這位郎君是誰?”
“當今少國師。”
“少國師?”穆蓮生張大了嘴巴:“少國師這么溫柔的嗎?國師不都是殺伐果斷?”
程顯抿抿嘴巴:“平日里,確是殺伐果斷。不過,這不是寧王殿下嘛。”
穆蓮生仿佛恍然地點點頭:“原來國師保護皇家血脈,要這么溫柔的嗎?拿起來怕碎了,說句話都怕吹飛了。這活兒還真不是誰都能干的。”
李璧慢慢睜開眼睛,入眼的是驛館的素錦帷帳。早晨的陽光,隱約將樹影映在上面。
李璧皺皺眉頭,這場景似曾相識,難道昨晚一閃而過的記憶又是一場夢。當下心中的情緒便沉下來,冷聲道:“馮玉。”
“殿下醒了。”
聲音入耳,李璧沉到谷底的心一激靈,生生從半路又竄回到胸膛,咚咚嘡嘡地亂跳起來。
幾乎同時,一雙手伸過來壓住李璧的肩頭,阻止他象螞蚱一樣蹦起來的身形:“殿下昨晚酒醉,不易起得太猛……”
李璧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上官卿,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突然腦袋一陣劇痛,他哎呀一聲用手按住太陽穴。
上官卿嘆口氣,將手放在李璧腦袋兩邊,輕輕揉捏著,接著剛才的話道:“起的太猛,會頭疼欲裂。”
上官卿手指尖涌出點點靈力,隨著他揉捏按摩的手法,慢慢滲入李璧的腦袋。李璧只覺得一股暖流在頭上經脈中運轉,頭疼漸漸緩解了許多。
“你怎么會突然來了?戒藤打在身上很疼吧,傷好了嗎?你的懲戒被免除了嗎?”李璧一邊閉眼享受著上官卿的治療,一邊一疊聲地問著。
上官卿忍不住地笑著,捧起李璧的臉龐:“寧王殿下,問題太多了,起來洗漱用飯,都收拾妥當之后,我慢慢講給你聽。”
驛館天井小花園中。
李璧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一雙冷眸盯著上官卿:“你說什么?自請在岳華山凌極洞面壁三月?為何?”
上官卿笑笑,遞上一塊恰好能入口大小的點心,并沒答話。
李璧負氣沒有接,冷聲道:“我從京城匆匆出來,不是為了讓你受更嚴厲的懲戒,怎么十五戒藤不夠,還要面壁。”
上官卿將手中的點心放下,拿起帕子擦擦手,氣定神閑地道:“一別數日,殿下可有想我?”那語氣就象在問,你吃了嗎。
李璧心里卻咯噔一下,立時看看旁邊立著的馮玉、穆蓮生和程顯,臉頰頓時漲得通紅。不知所措地伸手將上官卿放下的點心抓起來塞進嘴里,卻被點心渣嗆到,猛地咳嗽起來。
馮玉趕緊要過來,被穆蓮生一把拉住。她向馮玉使個眼色,又伸手拉住程顯,兩個男的一臉懵逼地就被拉到遠遠的回廊處。
上官卿上前輕拍著李璧的背,遞了茶水道:“我很想念殿下,所以就追著來了。”
李璧用了口茶水,總算停止了咳嗽。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李璧一把將上官卿推開道:“上官卿我看你是心有重疾!你將自己生生弄到岳華山面壁禁錮三個月,竟然還說是想我?!你把自己關起來,我怎么見你!”
“殿下說得對,臣確是心有重疾,且無藥可醫。”上官卿說的鄭重其事。
李璧愣了一下:“什么……什么重疾?我只是胡說,你別嚇我。難道是因為這個,你才去岳華山請長老們給你治療嗎?”
“不,長老們也治不好。”上官卿看著李璧,一雙眸子閃著星星似的光:“只有殿下才能治好,殿下就是臣的藥。”
李璧盯著上官卿的眼神半晌,義正嚴詞地正色道:“若是上古靈魄能治療你的病,你便拿去吧。”
這時候,遠處好整以暇的穆蓮生一口口水噴在馮玉臉上。馮玉皺眉齜牙地伸手擦著臉,嫌棄道:“你作甚,真是齷蹉!”
穆蓮生不好意思地抱歉道:“對不住,對不住……不過寧王殿下……”
“寧王殿下如何?”馮玉憤憤地道:“不是你讓我們躲遠點,怎么你反而偷聽他們說話。”
“誰偷聽了,我就是……就是覺得殿下他還真是沒長大呢。”穆蓮生說著偷偷瞟一眼那邊,將上官卿一臉黑線的模樣盡收眼底。
“殿下,若是上古靈魄和我放在一起,您選誰?”上官卿破罐子破摔地問道。
“選你啊。”李璧不假思索地道。
“可如果沒有上古靈魄您就會死,您還會選我?”
“會呀。”李璧繼續不假思索地道:“我不怕死,只怕我親近的人都不在了,我還活著。”
這回換上官卿沒明白了。
李璧繼續道:“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知道阿娘和奶母已經去世,特別特別難過。從那時候就發誓,我再也不要看到我親近的人死去,如果非的選,我寧愿自己去死。”
“原來如此。”上官卿沉吟著,須臾,他淡淡地道:“我倒是無所謂,若我死在愛人前面,那便是幸福。但我更希望愛的人先我而去,因為失去摯愛的痛苦和折磨對深愛的人來講,非常難熬,生不如死。所以我寧愿自己承受,也不愿他承受。”
李璧聽了,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點頭道:“將來能被你摯愛的那個人,何其幸運。”
上官卿看著李璧,輕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干脆繞回原來的話題:“殿下,您還沒回答我,這些日子有沒有想我。”
“當然有。”李璧說這話總是覺得很羞澀,從來不明白上官卿怎么每次都說的那么順口,為了掩飾這種羞澀,趕忙又道:“你也沒回答我,為何非要自罰懲戒,還要去岳華山面壁禁錮。”
上官卿垂眸:“殿下可記得,阿耶說過,您身上的上古靈魄無人能解。”
“所以我才去岳華山嘛。”李璧皺皺眉頭:“你是怕長老們也不知道如何應對?”
上官卿沒有回答,只道:“我是少國師,注定一生值守皇宮,除非死,終生不能離開。若不用這次懲戒機會,我怕跟您連再見都沒有說,會遺憾一輩子。”
李璧蹙蹙眉頭:“可是,就算到了岳華山,你也會一直被關著,咱們還是不能見面。”
“所以我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地追上您。還好,您被那狐妖耽擱了一下。”上官卿笑笑:“而且,只要不在宮中,我有的是辦法出來見您。”
李璧瞅了上官卿一眼:“吹牛,就像這次的辦法嗎?簡直是下下策。”
這時,一個跟隨上官卿的門徒過來,跟程顯說了句話。程顯聽了點點頭,走到上官卿身邊道:“少國師,該換藥了。”
李璧眼中浮現出疑惑:“換藥?你不是說你背上的傷都好了。”
“快好了。”上官卿掩飾著道:“快好了也要勤加換藥,讓疤痕長得好看一些,不能太嚇人。”
“嚇人?誰會看你后背啊,能嚇著誰。”李璧嘟噥著:“不會是還很嚴重吧,我一起去看看。”
上官卿忙阻止著:“不嚴重,真快好了。而且換藥很臟有味道,殿下就安心在此歇息一會兒,我很快就好,等我。”說罷跟著門徒和程顯走進屋內。
李璧看著屋內臥房門被關上,盯了一刻,突然站起身來,邁步走進去。
守在門口的程顯見李璧進來了,急忙伸手攔著:“殿下,少國師吩咐……”
“擅自阻攔王駕,死罪!”李璧冷聲說出這句話,連腳步也沒停,一把推開臥房的門。
坐在榻上的上官卿慌忙將長袍拉過來蓋住身體,擠出一絲笑容道:“殿下,不是讓你等……”
話沒說完,李璧上前一把拉開長袍,面色頓時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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