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微微抬頭：“大人，需要奴婢做什么嗎？”

        燭垚鳳目看向船下嘩啦啦流淌的江水：“岳華山山頂的泉眼，是匯聚到這江里來的吧。”

        侍女頷首道：“是，奴婢明白，這就去安排。”

        夜色漸深，一切都安靜下來。

        驛館中，李璧立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夜色。馮玉過來道：“殿下早些安歇，明日還要上岳華山。”

        “一肚子酒肉，睡不著呢。你去睡吧，不用管我。”李璧道：“我出去轉轉，你不用跟著。”

        “那怎么使得，小的跟著吧。”馮玉道。

        “我只在小花園那條溪流那里站一會兒，不會出去的。”

        馮玉見李璧堅持，也只得作罷。

        李璧踏著月色走到小花園里。由于驛館本就不大，小花園便更是很小，只在穿館而過的溪流旁邊用了些石板、鵝卵石鋪著地面，種了花草。

        李璧走到小溪旁邊，看著在夜色中泛著白色浪花的激流，伸手從懷里拿出那只乾坤袋。解開袋口，乾坤袋里的五色光芒中，慢慢升起一顆烏色的靈魄。

        李璧伸出手，靈魄落在李璧的掌心。

        “你是我抓住的第一顆靈魄，不過我現在沒什么要將你煉化的需要，本來想放了你，卻又怕你自由了，會來報復。”李璧輕聲道：“你的雙生妖精在少國師那里，應該已經被煉化了。他是國師，那是他的職責，你不能怪他。”

        李璧說著將手掌舉到跟眼睛齊平，只見那靈魄慢慢地動起來，化成一條小黑魚的模樣。不過小指長，腦袋上有兩只大大的眼睛，看著李璧。

        “你若是發誓今生都不會找我和少國師的麻煩，我就放了你。”李璧看著那條迷你的黑魚：“若同意，便豎起你的尾巴轉三圈。”

        小黑魚立刻豎起尾巴，扭動著身體轉了三圈，憨態可掬。

        “那可說定了，你要知道你的靈力比不過我和少國師。若你違反誓言，我到時候一定殺無赦！”

        小黑魚晃動著小腦袋，使出百分百的力氣表示同意。

        李璧笑笑，將手放進溪水里。一道黑色光芒一閃而逝，李璧再拿起手的時候，掌心中已經沒有了小黑魚的影子。

        李璧站起身來，仰頭長長吸了一口江邊小鎮特有的濕潤溫暖空氣。

        包含夜色和潤澤的空氣一入肺，突然有畫面從李璧腦海中閃過。

        一個銀發白袍的男子，立在茫茫不見邊際的水面上，腳下踩著一片蓮葉。他頸上沒有血痕，右臂也還在。

        不遠處的水面上，怪石嶙峋的立著一堆礁石。

        一個鮫人橫臥在礁石上，他黑色的長發瀑布一樣流淌進礁石下的水面，襯得上半身肌膚愈發的白皙耀眼。

        他纖細的上臂和細長手指，婉約地搭在礁石上，異常美麗而嬌柔。細細的腰肢處延伸出一條七彩斑斕的長長魚尾，魚尾上的鱗片熠熠發光，帶著薄紗似的美麗魚鰭，輕輕拍打著礁石下蕩漾的波浪。

        鮫人抬起藍色眼眸，仿若夜空中的星海，璀璨又魅惑，定定地看著荷葉上踏浪而來的白衣男子。

        “居璧，你怎么才來，為了等你一起彈唱，我在北海的寒風中，凍了好幾個時辰。”鮫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和著一絲沙啞，為他的魅力更添幾分迷醉。

        居璧從蓮葉輕巧地邁上礁石，那水面上的波濤竟沒有濕到他衣角。

        他瀟灑地一撩長袍，坐在礁石上。伸出右手，白光閃閃，一架豎箜篌瞬間出現立在手邊，居璧淡淡地道：“下次可以不等，我有別的事要忙。”

        居璧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掠過燭垚，仿佛燭垚的魅力在他眼中還不如那架豎箜篌。他細長的手指溫柔地撥弄著琴弦，微闔著眼睛調試音律，渾身上下散發著難以接近、目空一切的氣質。

        “不，我愿意等……就只是怕你不來。”燭垚往前探探身子，下巴和鎖骨的線條幾近完美。他傾慕地看著居璧，眼神全是癡迷。

        豎箜篌悠揚的旋律響起，燭垚和著節拍張開紅潤的薄唇。鮫人令人驚艷，震撼心靈的美妙歌聲空靈而高亢地響起。

        李璧被這歌聲和景象迷醉，一時間呆住了。

        突然，燭垚猛地轉頭，藍色鳳目中發出犀利的眼神，死死盯著李璧。那美妙的歌聲瞬間變作高亢刺耳，直入腦海的尖利噪音。

        李璧一個激靈，雙手本能地捂住耳朵，瞬間恢復了意識。

        夜風有些清涼，他依然立在小溪邊。溪水歡快地流過，蟲鳴蛙叫，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這時候，一雙手從身后伸過來，將李璧摟進懷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喃喃地道：“我們不要上山了，去我們喜歡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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