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時能有一道閃電出現，便能看見四周的海面上漂浮著大片大片的血跡。

        那是鬼獄的獄卒們正在與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大量的海獸搏殺著。

        海上但凡出現這種狂風暴雨的惡劣天氣，最能激發那些海獸的兇殘、嗜血的天性。

        這才是千島鬼域逐漸擴張之后，人族的艦隊逐漸在海面上消失的真正的原因。

        這一次僅僅只是為了給北伐軍的船隊保駕護航，據說就已經出動了鬼獄的所有獄卒！

        嘩嘩嘩！

        不時有海獸乘風破浪，高高的躍出海面，直接撞向那些樓船。

        暴雨來臨之后的這一路，海獸通過這種方式已經撞沉了至少四艘樓船！

        在那些撞向樓船的海獸身后，緊隨其后的便是獄卒。

        獄卒的幽化所形成的光亮，有時會從樓船的四面八方亮起，仿佛是深海里那些自己會發光的魚類、藻類一樣，為這一場暴雨增添了幾分詭異的奇幻色彩。

        而獄卒幽化之下的種種攻擊，更是如此，光怪陸離，匪夷所思。

        喀嚓！

        王馬所在的樓船突然定住了，那些大槳向下伸長了一些，甚至無法探進海水之中。

        “你大爺的！觸礁了！”

        王馬讓傳令兵打出燈號，讓后面的樓船趕緊繞道。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團如同小太陽一般的光亮來！

        那是采自天山的一種石脂水被點燃后的熊熊大火，直接在石壁之上就被點燃了。

        這種石脂水，浮水上如漆，點燃后伴有濃濃的黑煙，不懼風雨，點燃后甚至可以還可以漂浮于海面之上。

        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許就是其產量不高，并且以現在的技術也很難對這種幾乎是露天采集到的石脂水進行進一步的提純。

        通過那一團光亮，可以看到岸邊的石壁距離船隊已經極近，幾乎將大槳平伸出來就可以觸及到石壁。

        另一團石脂水的火光很快也被點燃。

        這一左一右的兩團石脂水的大火，指明了進入一個天然港口的航道。

        點燃石脂水的，是魚人，他對著王馬揮手示意了一下，便直接從石壁上躍入了海水之中。

        既然魚人終于騰出手來為船隊指明可以停泊的航道，那多半也說明海面之下的戰斗即將結束了。

        這時，自然也不需要王馬所在的旗艦再多做指示了，船隊在兩團熊熊大火的指引之下，緩緩的滑進了天然港當中，下了錨。

        港口之中自然不會那么的風高浪急，船隊有時間通過麻繩將彼此串連起來，形成了一個連環船的陣形。

        王馬仰起頭來，任由雨水倒在臉上，暢快之極，嬉笑怒罵道：“賊老天，你現在奈我何？！你有本事再來一場暴雨啊！來啊！哈哈哈哈！”

        其他的船員、老卒也是紛紛取出各式的容器擺在身邊接著雨水，然后一個個的直接癱坐在甲板之上。

        王馬的笑聲很快便感染的樓船上的眾人，一陣陣的哄笑幾乎壓過了滔天的巨浪。

        笑著笑著，很多老卒禁不住又嚎啕大哭起來，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悅之情的自然流露。

        叮咚！

        叮咚！

        雨點很快便減弱了許多，落入瓶瓶罐罐當中，滴在水面上，仿佛奏響了一首歡快的旋律。

        雨過，天晴。

        王馬看著船隊樓船上那仿佛破布一般的硬帆，輕嘆了一聲，對傳令兵說道：“登陸！”

        命令傳遞了下去，北路軍很快便完成了登陸，將所需要的物資吊上了石壁頂上。

        不過，北路軍沒有再留下船員留守，而是全員出發。

        那些硬帆全都徹底的毀壞，北路軍在漠北更加不可能得到足夠的木料來進行任何修復。

        要想靠著劃槳返航石門關防線的新月港，那無疑是天方夜譚！

        靠劃槳返回第一個登陸點，或許還多少有點機會。當中有一段洋流是由北往南的。

        王馬放棄了這些樓船，這也意味著，此時的北路軍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的退路！

        簡單的祭拜了那些葬身于暴雨大海之中的北路軍老卒，王馬領著二千人的北路軍，踏上了漠北的沙漠，朝著茫茫的沙海前進。

        如果通過那一張獸皮輿圖，只能大致確定北路軍被迫選擇的這一個登陸點，大致是在第二個登陸點與第一個登陸點之間的某一片海域。

        籠統一點來說，北路軍現在距離南路軍約莫是三天到四天的航程。

        而關于向北還是向南，北路軍當中其實也是起了一些爭論。

        畢竟當初王馬決定分兵的原因，便是第一個登陸點出現的異常。

        轉而南下去跟南路軍匯合的話，有可能是被一鍋端的下場。

        而如果沿著海岸線繼續向北的話，第二個登陸點的情況則是完全未知的。

        說不定那里也有一些異常。

        畢竟北伐軍腳下的這一片地，這是蠻族的地盤。

        繼續往北，北路軍也有可能一頭扎進蠻族的包圍圈。

        那樣一來，北伐可能就要前功盡棄了！

        最終促使王馬下定決心的，是兩個北伐軍老卒。

        這兩個老卒，是來自于第一批次登陸漠北的船隊，同時他們也是來自于第二個登陸點！

        王馬下令在沙丘背陽面休整，自己來到了那兩個剛剛清醒了過來的老卒面前。

        這兩個老卒剛剛服下了鬼帥凝魄丹，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喝了水，精神狀態已經大為好轉。

        王馬顯然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參與了籌備北伐的相關事宜，那兩個老卒一眼便認出了王馬來。

        進一步驗過王馬的統領腰牌之后，其中一個老卒便將第二個登陸點所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至少是五百出頭的蠻騎，等級最低好像也已經是疏脈境武者，還有四五個蠻族的祭司隨軍。”

        “啊！對了！他們還有鬼王等級的靈獸！伯長，就是被靈獸給害了.......”

        “伯長交待我們一定要分頭突圍，能逃出一個算一個，一定要找到船隊，向統領大人報告此事.......”

        包丁皺著眉頭，沉吟道：“第二個登陸點并沒有留下樓船，對方應該還不知道我們是從哪里登陸的，對嗎？”

        兩個老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搖頭，其中一人說道：“對方從頭到尾都只是以為我們是到處流竄的沙盜。”

        另一個還補充道：“他們的俘虜當中還有好幾個其他蠻族部落的奴隸。看樣子這一支蠻騎是無差別的攻擊所遇到的綠洲部落。”

        此時，究竟是北上還是南下的這個難題，就交到了王馬的手中了。

        根據一些只言片語的信息，其實很難作出最為有利的判斷。

        目前看來，無論是北上還是南下，都有不少的風險。

        王馬低聲咒罵了一句，轉頭看向傳令兵，說道：“點燃一罐石脂水！”

        幾個伯長面面相覷，似乎也知道王馬所說的方法可能是眼下唯一有效的方法了。

        傳令兵將石脂水倒在沙面上，點燃過后沒多久，便有一道濃濃的黑煙沖天而起。

        這樣一道黑煙，尤其是在白天，即便在數十里外的地方，也可能輕易的看到。

        傳令兵拿厚布遮擋在油罐上方，將黑煙分成了一段一段的煙柱，傳遞著特定的信號。

        約莫是半盞茶的工夫，南邊某一處便升起了另一道黑煙來。

        對方同樣是將黑煙分割成一段一段長短不一的煙柱，做出了回應。

        王馬凝神看了一會兒，向南邊揮了揮手，說道：“我們南下！與南路軍匯合！”

        石脂水的濃煙固然可以讓北路軍與南路軍立即聯系上，相互溝通信息，卻同樣會暴露這兩支人馬的方位。

        那兩個逃過一劫的老卒主動請纓要留下殿后，說是如果發現了那一支蠻騎追蹤而來，便點燃石脂水向王馬這一路人馬示警。

        一個說道：“統領大人！我們的同伴都死在了那里。他們不過是先走了一步而已，我們現在吃好了，喝好了，這就趕上去。”

        另一個則簡單的扣胸，喊了一句：“北伐！”

        北路軍上下齊聲呼應：“北伐！”

        王馬對著那兩個老卒點點頭，扣胸回禮凜然道：“凱旋！”

        北路軍折返南下，很快便遇到了朝著黑煙尋過來的小花。

        小花便掉頭南下，很順利的將北路軍帶到了南路軍所駐守的那一個綠洲。

        北伐軍勝利會師之后，兵力達到了三千余，再次分成兩部，各自配備了足夠的駱駝和物資。

        留下殿后的兩個老卒最終還是點燃了石脂水。

        沖天而起的黑煙預示著那一支蠻騎已經鎖定了目標。

        北伐軍暫時便以那四個綠洲為防區進行了布防，準備隨時迎戰那一支蠻騎，甚至是隨時有可能從漠南北上而來的蠻族。

        帳蓬里，王馬、包丁以及北伐軍的一眾伯長齊聚于此，正在商議接下來的發展計劃。

        帳蓬中間攤著一張獸皮輿圖，上面標注著漠北的大小綠洲。

        “我們三千多人馬難道還怕他們區區四五百蠻騎？！照我說，干脆按這一張輿圖的指引，一路殺過去！”

        “就是就是！那一支蠻騎要是攔路，我們就直接滅了他們！他們要是不管不顧，我們就把上面這些綠洲一個一個的全燒了！”

        “反正現在漠北蠻族的兵力空虛，沒有人可以奈何我們這一支人馬！就按這種以戰養戰的戰術，一路打下去！”

        “沒錯！這不就是我們這一次登陸漠北打算干的事情嗎？！”

        這些是北伐軍當中的主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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