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感覺璃月最近熱鬧了好多呢，”我挽著鐘離的胳膊，抬頭問他，“是最近要發生什么嗎？”

        他領著我走在璃月的大街上，在人山人海里步伐依舊平穩，連人群都似乎在主動為他分道一樣，他聽到了我的問題，用低沉的音色回我，“璃月最近要迎來一年一度的「七星請仙典儀」，璃月位于世界各地的商販都會在此時千里迢迢的趕回璃月城。”

        “「七星請仙典儀」是指巖王帝君下達指令的那個典儀嗎？”我翻了翻腦子里的記憶，找出了有關的信息，感慨，“能決定璃月一年的經濟走向，真是厲害呢。”

        “巖王帝君會犯錯嗎？”我好奇的抬頭問鐘離，“要是帝君犯錯了，那怎么辦呢？”

        “嗯，是個好問題，”鐘離思考了一下，垂頭看向我，“然而巖王爺下旨的形式可能與你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比起巖王爺掌控璃月的經濟命脈這樣普遍的看法，那些指令其實只是決定大致走向而已，”他對我說，“更多的其實還是靠璃月的人們自己的努力，璃月才有現在的繁華。”

        “感覺先生跟大家的看法確實不一樣呢，”我看向了街邊正在跟圍觀的人群大說特說的商人，對鐘離感慨，“大家都很依賴帝君。”

        他也看向那邊。

        “確實如此，”他說，似乎這樣的景象又讓他陷入了沉思，我們走在朱紅的空中長廊上，下方的人群熙攘，似乎整座港口城市都在為這即將到來的盛典雀躍著。

        “過度依賴，或許不是好事。”

        我：

        我聽到這里，忍不住在心里再次感慨。

        鐘離先生的想法果然跟大家不一樣啊。

        “先生是在為這樣的現象不滿嗎？”我們走進了一家面朝港口的餐廳，坐下后，我悄咪咪的湊到他旁邊問他，“我以為先生這樣看中契約，應該很贊成帝君的治世之道才是。”

        “不滿倒也并非那么嚴重，”他笑著搖頭。

        “只是最近忍不住想，或許無為而治才是最上策罷了，”他對我耐心的說，“璃月發展到現在，并非是座只有依靠巖王爺才能繁榮發展的城市。”

        他似乎在滿意著什么，于是神態中也帶出了仿佛欣慰一樣的笑意，“現在的璃月港早已成熟，或許就算沒有巖王爺，這樣的繁華也會一直延續下去。”

        我一下緊張的向四周看去，發現沒有人注意到剛才的對話，我才松了一口氣。

        “鐘離先生別在大庭廣眾下說這種話，”我抱胸指責他，“要是被聽到了怎么辦？您知道璃月港的人們究竟有多崇拜帝君。”

        “好，”他好脾氣的點頭答應，“下次我會注意的。”

        鐘離招來了服務員點好了菜，在等待的過程中，我一邊喝涼水，一邊又好奇的問，“「七星請仙典儀」究竟是什么樣的典儀？需要買票嗎？人很多嗎？我聽說巖王帝君的真身是龍，祂好不好看？”

        “嗯，在這方面，或許我知道的并不多，”受到我的問題轟炸，他說出了我不太懂的話，“不過前去參加的人多這一點，到確實是真的。”

        “至于好不好看”他似乎無奈的笑了，“要形容巖王爺，或許就算是‘威嚴’也會比‘好看’要準確的多吧？”

        “但是那是龍哎，”我好像真的對龍有種莫名的好感，提到龍時，我捂住了胸口，眼睛里都要冒出小花花了，“先生見過帝君的樣子嗎？”

        他見我這樣開心，遲疑的眨了眨眼，“爪似鷹，角似鹿，鱗似魚，形似蛇，聲似百鳥啼鳴，無翼卻可騰飛于天際，其身隱于祥云中，與文獻記載的沒什么不同，帝君的模樣就是如此。”

        “瓷莫非，很喜歡龍嗎？”那融化的黃金一般的眼睛盯著我，像是有點在意的樣子。

        我毫不猶豫的點頭，然后感慨，“真想見一見帝君啊。”

        他聽我這么說后不動的看著我，神色中又帶出了我熟悉的高遠，然而此時那樣的高遠卻似乎是因為他正為難著什么本已決定好的事，于是那一點距離感反而變得可愛了。

        他思考了一下，對我開口，“世上也并非只有帝君才有龍形，”他撐著下巴建議，“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但是我直接看帝君就行了吧？”我疑惑的看著鐘離，不懂他為什么舍近求遠，像是直接放棄了見到帝君的可能性一樣。

        “唔，按普遍理性而論，確實如此，”他同意，似乎遲疑的想說什么，卻又礙于什么原因咽下了到了嘴邊的解釋。

        “瓷想去看，就去吧，”他放棄了一般的說道。

        “先生不和我一起去嗎？”我好奇的問。

        “我的話，大概要忙一陣了，也許沒法陪你，”他這么說著，神色里卻隱約有著如釋重負一般的感情，像是終于能放下什么背負已久的重擔一樣。他面上帶著隱隱的笑意，“請仙典儀之后或許璃月港會變得繁忙，到那時若是你愿意的話可以帶你去輕策莊住一陣子，那里背山面水，是個清凈的好去處。”

        我們的菜也在這時上齊了，于是我滿心期待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那我回來給先生說發生了什么哦，”我笑著拿起了筷子，“看的清楚的話，我也許還能為先生畫一畫帝君的樣子呢。”

        他又無奈的笑了。

        “好，”他說，“我期待著。”

        在契約之神所掌管的契約之城里，一切都以契約為上。

        對于一些人來說，契約大概是巖王帝君所賜下的神圣指令，是他身為神明的權能之一，為了適應人類的社會，契約所制定的以公平為準的律法也為了適應這座熱鬧興旺卻復雜的城市變得繁復，然而對于鐘離而言，契約卻似乎只是方便人們行事的東西罷了。

        “契約既成，食言者當受食巖之罰。”

        這是他在與我談論商業律法時，最常說的話，于是我也乖巧的按著這個出奇簡單的準則行事。然而鐘離雖然意外的在意契約，在日常生活中他卻不會如此嚴格。

        鐘離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總是充滿了耐心，在我問出了到底什么是食巖之罰之罰時，他也只是無奈的笑著為我解釋食巖之罰指的不是吃石頭。

        “不是吃石頭那為什么要叫食巖之罰？”我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晃著腿，滿腦子疑惑，沒有放過這個問題。

        “食巖之罰只是單純的指違約之人會受到相應的懲罰罷了，”他為我從書架上拿下我找他要的書遞給了我，“來，這本書有關于一些請仙典儀的雜事，若是感興趣可以看看。”

        我拿了過來，接受了他的解釋，鐘離的書房里總是有好聞的書香氣，帶著淡淡的熏香以及茶香的味道，我平日里最喜歡做的事之一就有跑到他的書房里和他一起看書。

        “那我也與先生訂下一份契約好了，”我坐在他書房的椅子上，看了一會兒書后突然對他說。

        他抬頭看向我。

        我是即興之下的主意，鐘離卻在聽到契約二字時神色變得認真，仿佛不管我接下來要說什么，他都會認真的對待一樣。

        我想了想，“唔，以后院里的琉璃百合由我照顧，鐘離先生不得插手？”

        “你愿意拿什么來交換這一份契約呢？”他專注的看著我這么說。

        “那就以后點菜時我絕對不多嘴，怎么樣？”我將書放在腿上，舉起雙手姿態投降一樣看著他。

        “也算公平，”他笑著接受了，垂眸看向了手中的書本前，他又說出了那句話，“那么，契約既成，食言者當受食巖之罰。”

        陽光照進了書房，光柱下漂浮的細微塵埃分毫畢現。空氣又開始流動了，就仿佛神明的權能在剛才那幾乎玩笑一樣的對話下真的造訪了這滿是檀香味的空間，并見證了這份契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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