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小保姆

        從娘家里出來沒走多遠，丁三烯的手機就響了。

        濱海市科協副會長，接手機有個習慣。

        從不看機號和屏幕，機響就接，永遠是溫和平靜的口吻：“三烯，請講。”這次也照例是：“三烯，請講。”

        耳邊，響起一個小姑娘的鳴咽。

        “鳴，烯姐，你在哪兒呢？”

        三烯站住了：“囡囡，又怎么啦？”“鳴，浩浩不吃飯，還撓我，把我臉頰上都撓出血了，鳴，你快回來呢。”

        丁三烯苦笑笑，又搖搖頭。

        “我不是教過，喂浩浩飯時，你別盯著電視看連續劇嗎？”

        “我就看了幾眼，鳴，”“好好，乖囡囡，別哭了，我馬上就趕回來，你耐心一點，浩浩要靠哄的。”“我哄了的，我還給他講海龍王，”

        丁三烯關了手機，看看烏云堆積的夜空。

        手一揚，一輛的士應聲停下。

        三烯拉開車門，彎腰鉆進：“市科協”十幾分鐘后，丁三烯急匆匆走進了市科協的大門，傳達室老候頭伸出小半截身子。

        “三烯，快遞。”

        然后，從小方窗推出簽領冊和簽字筆。

        丁三烯匆匆簽好字，接過一迭方方正正的快遞信封，就朝辦公樓后面的宿舍走去。之所以說是宿舍，是因為這三幢小高層的產權證上，至今仍填寫著“市科協宿舍”字樣。

        這樣，一溜兒雙層42套住房。

        雖然，都具體分配到科協領導和中層干部頭上。

        大伙兒也都住了幾十年，卻沒有一戶是屬于自己可以自由買賣，繼承或贈送的產權。不過，大家并不迷惑或不安，因為，幾十年都這樣過來了。

        即使外面的商品房，打著筋斗向上翻。

        宿舍卻仍安之若素，平靜如水，沒什么大的波瀾。

        唯一的變化是，宿舍的租賃費，從當初的每月5元錢，漲到了現在的每平方3元，每套約120平方米的三室二廳，全年也就4320元。

        這要比起外面動輒每平方米過萬的商品房，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因此，凡是調到市科協工作的政府機關公務員們，都能被同事羨慕的稱為“百萬富翁”

        其本人也樂陶陶，喜滋滋，然而，這宿舍卻是典型的股票般的“紙上富貴”，不離開科協，你就有權住一輩子，百年后，你的子孫也可以繼續住下去。

        可若是中途工作調動，你就交出宿舍鑰匙。

        提起細軟卷起被蓋，拍拍屁股走人。

        當然，如果哪一天，中國的基層政府機構中，沒有了“科協”這類部門，宿舍也就真正姓了公。不過，那還早著呢，猴年馬月的，誰也不把它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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