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八十三、姐妹
這兩天,楊瞳自是和阿瞞形影不離,比起在外頭閑逛,她倆還是坐在屋里好好說話的時間比較多,兩個人在素洙宮西王母的書房里,一聊就是半天。
別看楊瞞成天瘋到這兒瘋到那兒的,功課一點(diǎn)都沒落下。太元圣母教玉清境的法術(shù),西王母教昆侖玉山的功夫,論起來,姐妹兩個還是師承一脈呢。
這會兒楊瞳坐在書案邊看阿瞞抄經(jīng),忍不住夸贊:“我小時候,寫字沒你工整,還得拿尺打格子呢。”
楊瞞眼睛滴溜一轉(zhuǎn),還是決定說實(shí)話:“也不都是我自己抄的,有時候罰得多,聆茗姐姐和聆菁姐姐會幫我一起抄,姐姐夸的這張,就是聆茗姐姐學(xué)我的筆跡寫的。”
楊瞳比較著看了看:“還真是,這一張就沒有那張整齊了。你呀,知道這是不對的嗎?”
楊瞞湊過來:“我聽姐姐的,以后全都自己抄好不好。”
“知錯能改最好,你一向聰明,心性和擔(dān)當(dāng)就更加要緊,不是叫你愚善愚順,與何人當(dāng)坦誠,與何人當(dāng)精明,是要分辨的。這島上是世外仙境,人人對你好,你自當(dāng)投桃報李,可你總會過膩了這里的生活,去大千世界闖蕩,那時候會遇到好心的人,更會遇到壞心的人,不僅要聰明,還得冷靜機(jī)變,識得時務(wù),這樣的浮躁可以開始改一改了。”
阿瞞點(diǎn)頭:“姐姐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楊瞳假裝可憐:“對呀,好多次差點(diǎn)就見不到你了。”
楊瞞挽起袖子,從書案旁的槅子架上取下一沓紙,提筆默起道德經(jīng)來,楊瞳給她研磨:“這就下定決心,發(fā)奮努力了?”
阿瞞頭也不抬:“嗯!我得變得很厲害才行,姐姐厲害,還有姐夫,但也是我的女人,我楊瞞這輩子,絕不讓自己的女人吃苦!”
楊瞳仔細(xì)打量著書房里滿當(dāng)錯落的書架:“這里是不是藏了些古怪荒唐的戲本兒,不然你怎么說得出這樣的話。”
楊瞞齜牙一笑:“姐你去翻來看看吧,我溫書了啊。”
“好,你用功。”
楊瞳自開了佛眼,還沒體會到什么好處,翻翻書才知道,從前看來佶屈聱牙,晦澀難懂的經(jīng)文,現(xiàn)在是開卷有益,其義自見,學(xué)過的沒學(xué)過的,看一看便能領(lǐng)悟,哪里講得好哪里講得不好也能分辨,不過也有可能是前世打理佛祖經(jīng)書時攢下的本事。
她想著官人要恢復(fù)靈力的事,找到一本《神祇演劫考》,看來看去都沒有和官人情形相似的,繼續(xù)找時,又拿到一本《續(xù)命經(jīng)》,不知是何人所著,但源于玉清,原來續(xù)命一術(shù)本就是玉清境的法術(shù),只是其中邪行太多,取命,煉魂,焚續(xù),步步陰狠毒辣,玉清境輕易不許學(xué),不許用這法術(shù),反倒是冥界羅剎國的鬼神常用此法,羅剎國大多慕強(qiáng)慕貴,會取弱者的性命以繼強(qiáng)者,此法在羅剎已用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也不知有沒有機(jī)會和月姐姐討教一二。
在島上最后一天,正巧趕上阿瞞要剪頭,楊瞳高興極了,一定要親手給阿瞞剪,她的頭發(fā)都是官人剪的,官人的頭發(fā)卻不見長,所以她還沒給別人剪過頭發(fā)呢。阿瞞乖乖坐著,楊瞳先拿梳子把她的頭發(fā)梳得又順又直,然后用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剪下兩寸,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她卻開心得不行。
“姐,不就是剪個頭發(fā)嘛,你怎么這樣開心。”
楊瞳笑道:“想起些往事。”
阿瞞撇嘴:“肯定又是和姐夫眉來眼去的事兒,我不問了。”
“小孩子家家的,講話小心,姐手一抖再給你剪壞了。”
楊瞞還敢扭脖子:“我可不怕,反正全扎起來也瞧不出什么。”
“別動別動,馬上就好了。哎,那個東海的世子,他知不知道你是女孩兒啊?”
阿瞞吹了吹額前的碎發(fā):“不知道吧,那小子笨著呢,別看他長得挺厲害,其實(shí)沒什么腦子,金玉其外。”
“那你們究竟是不是結(jié)義兄弟?關(guān)系好不好?”
“我倆都是東海閑人,他非要拜把子的,不過我倆小打小鬧,就是圖個樂兒。”
楊瞳覺得小五現(xiàn)在是真厲害得不行:“你們小打小鬧,動靜可一點(diǎn)都不小哦。”
“哈哈,姐姐又要教育我,小時候被你師父拘束壞了吧。”
“姐小時候比你乖多了。”
“我也乖啊,島上誰不喜歡我。”
“是是是,你最乖最討喜。”楊瞳放下剪刀,又拿木梳梳去碎發(fā),“要是一直能給你梳頭發(fā),看著你長大就好了。”
“姐,按尋常的算法,我已經(jīng)是老太太了。”
“啊?怎么算的?”
“算上銀杏樹的壽命,我年近花甲了喲。”
“哎呀,還真是,失敬失敬。”
“哈哈哈。”
晚上,姐妹二人在名都峰的溫泉池子里洗澡,霧氣氤氳中,阿瞞還是看到了姐姐背上的傷疤,輕撫著問:“姐,這里還疼嗎?”
楊瞳自己伸手摸了摸:“咦,怎么顯出來了,藏了好久呢。”
“這里的溫泉水就是這樣的,能恢復(fù)本來面目,還能顯傷溫養(yǎng),姐你多泡一會兒,說不定能好些。”
“本來面目……”她心想,楊瞳就是楊瞳啊,不關(guān)心前世,也不會有來生。
阿瞞追問:“怎么弄的?”
“歷劫的時候留下的,應(yīng)該算是好傷吧。”
阿瞞心疼:“傷還分什么好壞,總歸是姐夫無能!”
楊瞳轉(zhuǎn)過身,幫妹妹把頭發(fā)往上束好,輕聲說:“阿瞞,有很多事情,也不能怪他,姐姐明天就要回羅酆山了,有幾句話單獨(dú)囑咐你,不能叫你姐夫聽見,你聽了也千萬放在心里,好嗎?”
“嗯,我聽著。”
“如果有一天,姐先你一步走了,像家里別的人一樣再不能陪你,你要好好長大,開開心心,完完整整地過一輩子,成神也好,做鬼也罷,要和喜歡的人一起生活,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有太多遺憾,想說什么都說出來,不要在心里裝許多事情,要過得像銀杏樹一樣,正直簡單,春華秋實(shí),長命百歲。”
阿瞞聽得難受,姐姐好像在交代身后事一樣,她一把抱住姐姐:“我就知道,你們每個人都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楊瞳不知從何說起,只能無奈地?fù)u頭:“我也不知道。”
“姐你放心,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都做到,能不闖禍我就不闖禍了,但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一定都告訴我,我不再是小孩了,說不定我會有辦法。”
楊瞳紅著眼眶:“還有一句最重要的話,如果姐姐不在了,你姐夫他也不知道你是誰了,你就不要再叫他姐夫,不要問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不要和他提起我,你只當(dāng)不認(rèn)識他一樣,知道嗎?”
楊瞞不明白:“為什么?”
“因?yàn)椋洸挪粫纯啵拍芑畹米栽冢蚁胱屗栽谝恍D氵小,這些話先記住,大了就會明白的。”
天亮就要分別,楊瞳舍不得睡,阿瞞也舍不得閉上眼睛,一個躺著一個趴著,蠟燭點(diǎn)了一夜,兩人也聊了一夜,阿瞞特別喜歡聽姐姐講在蕭山的事情,那里的湖光山色,風(fēng)俗人情,就是不太記得了也還覺得親切,還有家里的老宅子,姐夫的鋪?zhàn)樱憬愕那锴В瑮钔恢苯o她說,直到天亮了她才有睡意,楊瞳卻來不及睡一會兒,悄悄起身,準(zhǔn)備出發(fā)。
蕓娘在屋外候著,照顧阿瞞的聆茗和聆菁也過來幫忙收拾東西,楊瞳和她二人說話:“沒什么可收拾的,兩位姐姐不用忙,這兩天也沒機(jī)會和你們好好說說話,我們家阿瞞,多謝二位姐姐照顧,無以為報,還請受我一禮吧。”
楊瞳恭身施禮,聆茗趕緊扶住她:“姑娘莫要折煞我們,五兒是咱們島上的寶貝,個個兒都疼她,姑娘給我們行禮就是見外了。”
楊瞳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看到聆茗腰間別的折扇很眼熟,沒忍住拉著她問:“姐姐這扇子,我似乎在哪兒見過。”
她身邊的聆菁聽見笑出了聲兒:“姑娘慧眼,的確不是她的東西。”
聆茗有些害羞:“折扇罷了,多有相似的。”
楊瞳看她的神情,猜著大概是定情之物,小聲和聆菁嘀咕:“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有這樣的福氣?”
聆菁在楊瞳耳邊小聲道:“是閻君的下屬呢,我只知道是一位姓朱的將軍,姑娘可見過?”
楊瞳當(dāng)然知道朱天麟將軍:“般配般配,那位將軍是冥界少有的儒將,長相,人品,性情,樣樣都好。”
聆茗臉蛋越發(fā)紅了:“姑娘要取笑我,我這就走了。”
楊瞳拉住她:“姐姐與他分別兩地,可常見面嗎?”
聆菁替她回道:“我們島上不是說來就來的,大約只有她出去辦事的時候能見見。”
楊瞳輕嘆:“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我給姐姐指一條近道,阿瞞告訴我,玉溜山下有個玄門,正是通往幽冥的,黃泉路雖然還沒修到這里,但是添些磚加些瓦也快得很,在冥界修路總是容易一些,到時候就是天天見也不算難事,姐姐再見到朱將軍,可以好好問問,總要忙到這兒的,不如先撿要緊的來,你們說對不對?”
蕓娘也在,和聆菁一疊聲兒的說“是”,聆茗跺著腳:“三姑娘和五兒果然是親姐妹,都是一樣淘氣的,誰也不輸誰。”
“姐姐不該謝我嗎?”
“多謝多謝,可真是叫我難為情了。”
沒再能多說幾句,嚴(yán)都平來叫她,楊瞳坐在妹妹床邊又看了看,把自己常用的一根桃木簪子放在她枕邊,也不知,能不能再見。
車上,嚴(yán)都平看她臉色不大好,問道:“一夜沒睡?”
楊瞳點(diǎn)頭:“嗯,也不知道聊了什么,說著說著天就亮了。”
嚴(yán)都平把她摟在懷里:“睡一會兒吧,再這么強(qiáng)撐著,頭要疼了。”
楊瞳靠穩(wěn)了,閉上眼睛輕聲說:“我們回家了,以后,也要把阿瞞接過來住。”
“好。”
嚴(yán)都平低頭看看她,已經(jīng)睡著了,他這幾天睡得也不大好,摟著她頓時安心許多,兩個人便這樣依偎著,不知是深是淺地睡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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