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節(jié)目初選的時候，因為顧容清的鋼琴不適合現(xiàn)場初選，兩人分別錄了各自的表演視頻，剪輯好后，兩人帶著視頻在咖啡廳和老師碰面。

        “顧容清，聽說你又被高調(diào)表白了？”出乎意料的，老師開口第一句居然問的是八卦，許葵聽后瞪大眼去看顧容清，對于他的回答，緊張的不行。

        他神情尷尬，想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但通紅的耳朵卻暴露了他心里的害羞情緒。

        “老師，我們還是先看視頻吧。”被兩雙灼灼的眼睛盯著，實在不是一件特別好的感受。

        視頻看過之后，老師指出了幾個突兀的部分，又提出改進(jìn)建議。在得知兩人還是分開練習(xí)之后，強烈建議兩人之后轉(zhuǎn)為同時排練，以增加默契度。

        “練習(xí)的教室你們要自主申請，我會提前打好招呼的。”

        目送老師離開之后，許葵癱在沙發(fā)上，重新提起之前關(guān)于“高調(diào)表白”的話題。

        “我不太能接受那種形式表白，僅從一次碰面就斷定喜歡，也太草率了。”和許葵漸熟，知道她就是一只好奇心爆炸的小貓，怕她窮追不舍，他只好說出自己的想法。這兩天學(xué)校表白墻的上某人大膽肆意的表白著實讓他頭疼，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被高調(diào)強勢的表白了，而他本人，也確實不喜歡這種東西。

        許葵回到宿舍之后，翻出和表白墻的聊天記錄，頗為沮喪。早知道顧容清不喜歡，她就不會去干了，虧她還花了一夜時間把所有的土味情話串成一個小作文，又變成無用功了。許葵喪氣的拍拍手機(jī)界面。

        申請教室是容易的，但把鋼琴搬到教室可是一個大工程。笨重的鋼琴挪動起來都費盡，顧容清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到一個更為快捷的搬運方式。

        “顧容清！”

        是許葵，她手里還提著包子，在樓梯口沖他揮手，嘴邊掛著大大的笑容。

        對于笨重的鋼琴來說，即使再加上一個人的力氣也依舊無濟(jì)于事，最后還是許葵跑去食堂和阿姨們借了推菜用的推車，才順利把鋼琴運到了教室。

        放好鋼琴之后，兩個人靠著琴氣喘吁吁。

        許葵準(zhǔn)備用手去擦額頭的汗，接觸的那一剎那，手背的刺痛感讓她忍不住驚呼。

        “怎么了？”顧容清轉(zhuǎn)過頭看她。許葵委屈的把自己手背上的傷展示給他看。傷口很淺，周圍有干透了的血跡，應(yīng)該的搬鋼琴的時候劃傷的。

        “有些痛，可能要你吹才能好起來。”把土味情話串成小文章之后，她的土味情話已經(jīng)到了張口就來的水平。

        顧容清微微一愣。許葵見他不動，還佯裝痛苦的深吸氣，甩了甩手背。即使知道她多半是裝的，但看見她委委屈屈的眼神，顧容清鬼使神差的輕輕對著傷處吹了一口氣。

        涼涼的風(fēng)掠過傷處，清清涼涼。他低著頭，許葵只能看見他的額頭，但她的心還是抑制不住的狂跳。

        “顧容清。”許葵輕輕喚他。顧容清停下動作，抬起頭看她，靜靜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許葵直勾勾的看著他的眼睛，心臟的瘋狂跳動幾乎讓她喘不過氣。顧容清漸漸的也察覺到了什么，他從她清澈的眼睛，幾乎看到了她的內(nèi)心。

        “不疼了吧。”在感知到她心里的感情時，他立即別過臉，慌不擇路的說。

        看著他避讓的樣子，許葵心里的挫敗感油然而生，但她很快調(diào)整心態(tài)，重新露出甜甜的笑，重重的點點頭。

        反正以后有的是機(jī)會，她才不介意。

        【五】

        察覺到許葵的心意之后，顧容清將和她認(rèn)識以來的所有細(xì)節(jié)統(tǒng)統(tǒng)在腦子里過了一遍。

        在意識到這次校慶節(jié)目被坑可能是許葵一手策劃的時候，對于接下來的排練，他也產(chǎn)生了一點兒抵觸情緒。

        帶著情緒排練的效果非常差強人意，即使大條如許葵，還是感受到了這種不對勁。她好幾次旁敲側(cè)擊的問過，但均被顧容清不咸不談的一筆揭過。她隱隱知道顧容清對她態(tài)度變得冷淡了，然而她抓破腦袋也不知道為什么。

        校慶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而他們的訓(xùn)練效果卻是越來越差，雖說許葵一開始參加這個校慶就目的不純，但她是那種做了什么就一定要做好的人，所以她打算和顧容清談?wù)劊�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顧容清！”許葵停下來，走到鋼琴邊。

        跳了幾次之后，之前一直困擾的問題依舊存在。他彈的曲子沒有一點兒問題，她的舞蹈也很順暢，但兩人就是不合拍，始終差點兒意思。

        “我想喝可樂，你去買給我買好不好？”她必須開誠布公的和顧容清談?wù)劻耍�怕他不同意，她還指著身上的舞蹈服，補充說：“我換衣服不方便，拜托你啦！”

        她噘著嘴撒嬌，滿眼期待的看著顧容清。

        或許是她眼里的期待太過亮眼，顧容清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后，點點頭，出去買可樂。猶豫了一會兒之后，他回頭說：“如果太累，就不要練了，只是校慶而已，不要太拼。”據(jù)他的觀察，許葵每一次跳舞都極其認(rèn)真，一點兒也不放松。

        許葵胡亂點頭，一個字也沒聽進(jìn)去。

        等他回來的時候，她掏出本子記下這段時間以來練習(xí)出現(xiàn)的問題，準(zhǔn)備等會兒一起列舉出來。膝蓋處又開始微微作痛，她朝窗外看了一眼，心中知道多半又要下雨了。

        聽著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許葵張開雙手興奮的迎上去，接過他手里的塑料袋，迫不及待的拉開易拉罐的蓋子。

        顧容清下意識去看空空如也的雙手，心里涌上失落。他那一瞬間還以為她要撲進(jìn)他懷里，而更令人費解的是，他已經(jīng)做好了接住她的準(zhǔn)備。

        “顧容清，這是我寫的一些問題，你看看，然后我們商量著怎么改進(jìn)。”許葵灌入一大口可樂后，滿意的長大嘴，不自覺的點頭。

        “你似乎很認(rèn)真？”仔細(xì)讀過每一行字，顧容清放下本子，問。

        許葵已經(jīng)在開第二罐，聞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說：“不管怎么樣，既然參與其中，肯定要投入百分百的熱情！”

        “我做什么事情都很認(rèn)真的，一點兒也不草率。”許葵說這句話時雙眼盯著顧容清的眼睛，亮晶晶的眸子幾乎能倒映人。

        喝完了可樂，兩人繼續(xù)排練，兩個人結(jié)合的表演效果比之前好了很多，回看錄像視頻的時候，之前的突兀感消失了大半，許葵興奮的抓住他的手臂，開心的哇哇大叫。看著她咧到耳根的笑容，顧容清也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難得有了好的效果，許葵無視膝蓋的隱隱作痛，強撐著進(jìn)行排練。馬上就要登臺表演了，她也想給觀眾呈現(xiàn)最好的舞臺。

        天空中突然炸響的悶雷讓許葵心驚，腳下步子也亂了起來，為了不讓自己滑倒，她無意識的朝某處旋轉(zhuǎn)，當(dāng)腳踩到易拉罐打滑的時候，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接下來便是身體傳來的劇痛。

        完了，這下同不了臺，搞不到顧容清了。許葵忍不住在心里暗嘆自己追男之路命運多舛。

        摔下去的一瞬間，她就被跑過來的顧容清抱在了懷里，怕隨意挪動會加重傷勢，他值得一遍遍拍著她的背，安慰她說“沒事”。

        被搬上救護(hù)車的時候，她死死拽著顧容清不松手。初步檢查傷勢的時候，即使醫(yī)生動作很輕，她還是痛的死去活來，當(dāng)顧容清拍著她的頭說“不要怕”的時候，她一個沒忍住，把頭埋進(jìn)他的懷里哇哇大哭起來。

        “我就不該……喝什么可樂……”她哭的一抽一抽的，一個勁的自責(zé)。如果因為這次受傷導(dǎo)致以后跳不了舞，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可樂了。

        【六】

        校慶表演的時候，許葵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用手機(jī)直播看完了全程。她和顧容清的節(jié)目被替換成鋼琴四手連彈演奏。差勁的網(wǎng)速讓直播畫面直接變成了ppt，但即使是這樣也完全掩蓋不了顧容清和身側(cè)女生的和諧與默契。

        演奏結(jié)束，許葵連發(fā)三條表白彈幕后，把手機(jī)扔在一邊，盯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發(fā)呆。

        雖然沒能和顧容清同臺表演讓她吃了很多檸檬，但第二天顧容清捧著花過來探望的時候，她吃的所有檸檬都變成了水果味的糖。

        “你餓不餓？”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許葵一直喋喋不休給他昨晚表演吹彩虹屁，他內(nèi)心害羞的不行，只得出聲打斷她。

        許葵干脆利落的搖頭，張口準(zhǔn)備繼續(xù)夸贊顧容清的表演。顧容清立馬把手機(jī)給她遞過去，別過臉不讓她看見自己發(fā)紅的臉。

        “你自己挑。”說完之后他兀自趴到窗邊佯裝看風(fēng)景。

        她沒什么想吃的，在瞥見一場宋游鋼琴演奏會的退款訂單之后，心中頓時出現(xiàn)不祥的預(yù)感，在看到舉辦日期時她內(nèi)心猛的一抽。

        是校慶當(dāng)晚的票。她好像搞砸了一件事情。把手機(jī)還給他之后，她懷著忐忑的心情問：“你很喜歡宋游嗎？”宋游是著名鋼琴家的事實連她這個門外漢都知道，她這么問也是懷抱著最后一絲僥幸心理。

        顧容清毫不猶豫的點頭瞬間將她最后一絲僥幸擊潰。若顧容清知道他參加校慶是她一手促成，即使她有城墻厚的臉皮，顧容清也會毫不猶豫的穿破。聯(lián)想到被拒絕后的慘像，她趕緊閉嘴不再問下去。

        她的突然安靜讓顧容清覺得奇怪，但因為她受傷需要休息，也就沒多想。睡著的許葵十分安靜，長長的睫毛陰影乖順的搭在臉上，顧容清沒忍住，輕輕刮刮她的鼻子。怕她會突然醒來，顧容清給她輕輕掖好被子，快速退出病房。

        門一關(guān)，許葵就立馬睜開眼睛，確定他真的走了之后，她立馬騰身而起，她現(xiàn)在心跳起碼飆到了巔峰值。稍微平息激烈的心跳后，她打開手機(jī)找宋游最近的行程。

        之后的日子，顧容清在病房呆的每一分鐘，許葵都在睡，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把真相說出去，只好裝睡。習(xí)慣了平日里嘰嘰喳喳的許葵，突然整日睡覺的許葵讓顧容清很不習(xí)慣。雖然每每來時都只能看見她蒼白的睡顏，但他就是一天也不愿意落下。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是因為什么。坦然承認(rèn)自己對許葵的動心之后，他心里反而多了欣喜。

        【六】

        顧容清知道自己性格內(nèi)斂，不善表達(dá)，所以特地問了不少身邊的好友怎樣對女生表白。旁人調(diào)侃他鐵樹開花，他也大方坦然的承認(rèn)。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許葵出院，其他的他什么也不想理。

        在得知當(dāng)初表白墻上那個用土味情話給他表白的人就是許葵之后，他腦補了許葵整理土味情話時的小表情，覺得肯定可愛的不得了，內(nèi)心也就更加期盼著她快些回到學(xué)校，他好來一場正式的表白。

        顧容清坐等又等，等來的卻是許葵即將參加選秀節(jié)目出道的消息。偶像這個詞對顧容清來說有些陌生，他迅速查了百度，唯一留下印象的就是“不能談戀愛”這個關(guān)鍵詞。他幾乎一下就慌了神，許葵多喜歡自己他不知道，但他對舞臺的熱愛他可是清清楚楚。

        一連問了許葵身邊的不少人，才知道她最近已經(jīng)在和節(jié)目組一起排練。顧容清又是問了自己身邊的一大圈朋友，才七拐八拐的搞到一張節(jié)目組的工作證。

        對于他的瘋狂舉動身邊人表示擔(dān)憂，勸說：“見了面也不一定能改變她的想法，你還是別太走心。”

        對于這類言論，顧容清不反駁也不贊同，他目前就想告訴許葵自己的心，至于其他，他還沒考慮。

        全副武裝的掛著工作牌混進(jìn)節(jié)目組之后，顧容清自己找了個角落看許葵排練。場地的燈光只開了一小部分，顧容清只能看見許葵小小的身影跳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過了多久，許葵終于停下來休息，她站在偌大的舞臺上，大汗淋漓后的放松讓她冷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她找了幾圈自己的衣服無果后，茫然的扯過幕布搭在自己身上。

        “還是這么傻。”顧容清把外套搭在她身上，而后蹲下輕輕給她揉著膝蓋。“當(dāng)初鞋磨腳把鞋扔了光著腳走了三公里，現(xiàn)在冷了只知道扯幕布……”

        “顧容清？”他的突然出現(xiàn)讓許葵發(fā)懵，膝蓋處傳來的舒適感將她的意識拉回原位，“原來你記得……”

        “一開始說不記得是怕你為了感謝我而以身相許。”顧容清埋頭揉完膝蓋揉腳腕，手上動作無比自然，“現(xiàn)在說出來是想你感謝我。”

        他的繞口令式講話成功繞暈許葵，她在腦子里過了幾遍，才漸漸反應(yīng)過來。

        “所以，和我談戀愛，不要出道當(dāng)偶像好嗎？”在這樣雜亂的環(huán)境里和許葵告白是他計劃之外的，可現(xiàn)在他也顧不上什么儀式感了。

        “等等！你好像誤會了什么！”此情此景讓許葵幸福的腦子發(fā)暈，但顧容清的話卻讓她迷惑。

        兩人像對暗號般說了一陣之后，許葵原原本本給他講了事情的經(jīng)過。

        “讓你沒能去成宋游的演奏會，我當(dāng)然很難過。為了補償你，我只好搜羅宋游的行程，知道他要給這個選秀節(jié)目當(dāng)嘉賓之后，我費了好大勁兒才爭取到了開場的表演機(jī)會。等節(jié)目正式開拍的時候，我就一定能帶著你去后臺找宋游啦，到時候你想和他交流多久都行！”想到她為了進(jìn)這個組，又是磨嘴皮子又是表演，她瞬間覺得自己厲害的不行，說道最后連背都挺直了。

        雖然鬧了個大烏龍讓顧容清溴的很，但一想到許葵不當(dāng)偶像，他嘴角的笑意就怎么也收不住。

        他本想再多說點兒什么來表達(dá)自己的內(nèi)心，但總結(jié)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后他索性放棄，輕輕將許葵打橫抱起，順著樓梯走下舞臺。

        舞臺交給別人，許葵交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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