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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撥正44


殿中依舊燭火通明,樓身被煌玉盤繞的晨光不顯。
  停云眉眼越發緊蹙,看著鼎中的那兩只一動不動的蠱蟲陷入了沉思。
  瞧模樣像是成了,可它們的狀態簡直叫人難以辨別,這究竟是活蟲還是死蟲。
  它們分自一方,守著自己的天地,烏紅的蠱草殘汁淅淅瀝瀝的掛在鼎壁,它們就這樣黏在鼎壁上一點一點蠶食著那些蠱汁。
  她等不了了,也不管蠱成沒成,只伸手去抓那兩只紫甲八足的肉蟲。
  大不了重新再煉!雪楛草她也能再去潛寒池采。
  如此等待著實焦心!
  白潤的指尖方探進蠱鼎中,底下兩只蠱蟲隱隱顫動,發出了蜂鳴之聲,停云心下一緊,察覺到了一絲幾乎一閃而逝的危機感,剛想抽手時,那兩蠱中的一只猛地跳了起來,攀在她指尖狠狠咬下了一口肉。
  鮮紅溫熱的血噴薄而出,皮肉撕碎的劇痛自指尖傳至心尖,她看著指尖那只拼了命發狠吸著她血肉的蠱蟲,皺起了眉眼。
  第一次煉蠱時,枯殘化生之兇不似如今,眼下這只蠱,停云更清晰的感受到它那團只有指甲蓋大小的身軀中無窮無盡的貪念,它像永不知饜足的惡鬼瘋狂蠶食著她,明明是蠱中之圣,卻生生透出了幽冥地獄之陰狠。
  停云一時間也分不清跳上來的這只到底是化生還是枯殘,未曾化形之前,它們長得一般無二,必須吸食飽了她的血后才有變化。
  可眼下它已經不知喝了多少血,吃了多少肉了。
  停云指腹幾乎被它啃食的白骨可見,它仍舊不知飽餓的吞咽著。
  血色墜地,四周皆靜,蟲口咽肉的咀嚼聲清晰可聞,她忍得額間冷汗直流,劇烈的疼痛自指尖傳遍了四肢百骸,經脈麻痹她連動手都困難,那只兇殘如貪婪之鬼的蠱蟲,正趴在指骨之上將她的生氣逐漸吞噬。
  停云驟然明白了黑獄中姬無生對她說的那些話了。
  化生之蠱,尋常蠱師大家窮極一生也不過只能煉出一只……
  那是逆天換命之大不道,一只便已經賭進一生之運,第二只換的是命嗎?
  停云的意識逐漸模糊,她看到了另一只紫甲肉蟲也自蠱底爬出,八足飛快的向她撲來。
  眼前黑暈層層如漣漪,四肢驟冷,身軀處處都透出了陰寒之氣,她出不了聲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兩只蠱蟲不知疲倦的蠶食她。
  意識將滅間,她似乎明白了。
  化生之蠱,醫死人肉白骨,煉其一,終蠱師之氣運,煉其二,化蠱師之血肉。
  她以凡人之身,妄圖逆天就該承受天道之轉,輪回之命帶來的反噬。
  以命換命已然是天道給予她最好的回饋。
  ……
  雙月樓外,盤桓在樓上的煌玉驟然發狂。
  它仰天巨嘯,身上原本收斂的血鱗此刻全然張開,鋒利的血色銀鱗映著熾熾日光,透出了無盡征伐之意。
  陸野靠著樓頂戧脊小憩,煌玉這般猝不及防發了狂,險些將他掃下樓去。
  他翻身迅速的躲過了煌玉亂晃的蛇首,又閃身避開了它身上那些張牙舞爪見血封喉的鱗片,樓頂方寸間,原本煌玉垂首其上已然沒有多少位置了,如今更是無從下腳,陸野無奈只好從樓頂躍然而下。
  落地后的瞬間,煌玉發出了一聲極其痛苦的長嘯。
  陸野心頭猛然一緊,毫無預兆的劇痛從心口蔓延至五臟六腑,疼得他站不住腳,單膝屈地撐著玄刀大口喘息著。
  體內沉寂的蠱蟲也跟著發瘋了……
  一重又一重的劇痛無休無盡的似潮洶涌,將他淹沒于狂瀾之下。
  陸野疼得幾乎無法思考,掩于記憶最深處的黑暗痛苦撥開重重心霧,一點一點蠶食著他被蠱痛折磨脆弱不堪的身體。
  他眼前發黑,腦中昏沉,一幕幕血腥殘忍的景象如走馬燈一般一幀幀的回映于腦海之間。
  不知怎么,陸野眼前一晃,竟瞧見了北地十八城。
  那是茫茫雪境,最北之地,滄州一點萬山寂。
  他捂著心口,以格格不入之態,無措的看著眼下之景。
  白山冰河鐵馬金戈,蒼狼戰旗凜冽著寒風呼嘯,冰涼的鎧甲踏破滄山孤雪,意氣風發之下,玄刀占盡世間盤桓的惡鬼。
  戰馬揚蹄,颯沓如流星,有一騎黑騎當先,領著千軍萬馬沖破重山,一路像北所向披靡。
  原是局勢大好勢如破竹,可畫面一轉,威風凜凜的鎧甲碎裂,戰馬摔嚎,四周皆起驚怒聲。
  那是埋在他心底最痛的回憶。
  一份虛假戰報,誘騙大軍深入,戰局由優轉劣,蠻夷大舉攻來,黑騎被團團圍住,困于滄山寒澗之中,進出不得。
  陸野看著面容模糊的父親摘下頭盔,褪下鎧甲護心,捧著一道白巾自隱有白發的兩鬢邊向后扎去,面容決絕的拂去肩頭素雪,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他記得當日之景,大軍被困于冰天雪地斷水絕食整整十二日,存糧早就消耗殆盡,連戰馬都吃了好幾匹了,已然無力可戰。

  北境十八城的蠻夷之首在外叫囂,要鎮北侯陸錚出來受降,以他一人之首級換余下五萬大軍之命。
  陸錚聽進去了。
  他將軍令和玄刀交給了另一個熟悉稚嫩的身影,那是十年前的自己。
  陸野喘著粗氣疾跑上前,想撲掉那柄刀和令,阻止陸錚白白送死,可虛影一晃他自兩人之身穿體而過。
  老侯爺在說話,但他聽不見。
  可就算聽不見,他也知道。
  那是他曾經閉眼就能聽到的慘烈訣別。
  “吾兒當立,你不是一直想要這兩樣東西嗎?今日爹就把蒼狼令與玄刀通通交給你。”
  令人窒息苦痛的夢境中的話語,對上了如今之景,他的言語中帶著無盡的慈愛與不舍,將生的希望全部交給了兒子。
  陸野失魂落魄的看著陸錚把那兩樣東西交在年幼自己的手里,心痛如焚之際,原本已經走遠的老侯爺驀然回首,目光越過了萬重雪色,直直撞上了陸野。
  “好孩子,回去吧。”
  回去吧。
  陸野瞪大了眼眸,耳邊回蕩著那聲鏗鏘有力的聲音。
  他愣了一息,隨后像瘋了一般,向那道蕭瑟孤寂的身影奔去。
  雪落千千疊,風呼嘯,山川皆悲鳴,大雪將他的視線遮擋,風聲淹沒了父親欣慰的笑聲。
  四野皆盲白,無人無風也無聲,寂寂虛空,萬宇空余他一人。
  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嘯,將他眼前的幻境攪的支離破碎。
  煌玉自樓身滑落,痛苦不堪的翻身抽搐著,陸野回神,甩了甩鈍痛不堪的頭,強咽下喉間一口腥血踹開了雙月樓的殿門。
  裊裊紫煙,薄紗繚亂,蠱架交錯間放著一只青銅大鼎,他腳步蹌踉的沖了進去,環視了一圈沒有找到停云的蹤跡。
  心口又涌起了一陣劇痛,他咬著牙青筋橫起眼眸欲裂,往那口大鼎走去。
  一襲月白蓮裙團縮在鼎底,千秋之色的臉上蒼白如雪。
  陸野看著她的模樣,驟然想到了那些令人窒息的雪川窮山。
  他伸手想把停云從青銅鼎里拉出來時,殿外的煌玉沒了動靜。
  它一動不動的躺在寬闊的大院中,血色長鱗張揚巨開泛著凜凜流光。
  陸野垂眸看了一眼鼎里的停云,她頸間發色掩蓋處,似乎藏著什么東西。
  他側首仔細看著,原本趴在心口囂張跋扈的心蠱驟然不動了,所有劇痛齊齊消失。
  那是兩只瑩白蠱蟲,生如白玉,完璧無瑕。
  他抬頭四處張望著,目光最終落在了停云煉蠱時準備材料的桌案上的一只大口瓷瓶上。
  陸野起身飛快撈過那只瓷瓶,一把扣在停云脖頸處,瓶底有物墜落聲響起。
  他收起了瓷瓶,有從桌上拿過一條封布緊緊纏住了瓶口。
  見蠱蟲入瓶后沒有暴動,他才敢放心的將其放在一邊,探身去抱停云。
  雙手剛摸到她的肩膀陸野臉色一僵。
  她垂在內側的手,幾乎是白骨。
  陸野的手就這樣懸在半空,他不敢去抱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再將她弄得雪上加霜。
  停云的呼吸越發輕淺,臉色也越發僵白。
  如此在毒鼎之內更是難以活命,陸野咬緊牙關,手下輕緩穩穩的將她抱了出來。
  蓮裙沾血,隨著他的動作淅淅瀝瀝的落了一地。
  他柔聲叫著她的名字。
  外頭響起了躁動聲,金戈晃動,雜亂紛紛。
  風鳶聞聲而來,進院門就看到倒在地上無聲無息的煌玉。
  她心中一顫,渾身血液幾乎涼了一大半。
  第一反應就是那種克制血蠱的怪蛇又出現了,她顫著嘴唇,邁著有些發軟的腳步往雙月樓奔去。
  入眸就是渾身是血的停云和陸野。
  陸野緩緩抬眸,漆黑的眉眼沾著零零星星的血沫,透著幾分滲人的寒意。
  風鳶眼眶頓然通紅,淚珠滾滾之際走近了幾步。
  停云那只血肉殆盡的手臂落在她眼底后,那些蓄在眼中的淚珠終究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你先別哭,可有法子救她?”陸野的聲音波瀾無動,眉眼也沉沉。
  風鳶胡亂抹了眼淚,撲通一下跪在停云身邊,忍著抽泣翻看她的眼眸和傷口。
  片刻后,她像泄了氣一般癱軟在地上,臉色蒼白唇間顫抖。
  陸野抱著她的手臂驟然收緊,染血的眉眼空洞無神的望著殿中某處,手中的溫度逐漸消散,她的氣息絕于此間。
  胸口的蠱蟲發出了哀慟的悲鳴,最終散做了一團血霧,融進了躍動的心。
  他無知無覺的抱著停云,像一尊面無表情的石像。
  數十息后,他轉著有些僵硬的脖頸,埋進了她冰冷的頸間,肩頭聳動,嗚咽無聲。
  風鳶癱在地上不知所措。
  她知道停云冒險煉蠱,但不知她煉的還是化生蠱,若知曉,定不會讓她做出這種以命逆天之事。
  如今好了……一切都完了。
  她臉上淚痕交錯,愣愣的抬頭看著殿外嘈雜涌動的金甲軍。
  他們氣勢洶洶阻隔了外頭那些不斷探頭探腦之人。

  失去停云,她根本無從分辨孰是孰非。
  她剛想爬起來去找大祭司和黎蘇,院外金甲相撞,發出了刺耳的錚鳴,風鳶心頭一墜,連忙快身翻起往外跑去。
  院門被人從外頭蠻力撞開,金甲散亂,幾只兇殘無度的高壯藥人恐怖如幽冥之鬼,廝殺啃咬著活人。
  風鳶看著眼前之景渾身如置寒池之地。
  藥人已經十多年未曾出現了,停云掌權后第一件事就是廢除人祭,所有一切以人為蠱的都被列為禁術,違者三族夷斷。
  那些無知無覺,無痛無懼的藥人以摧折之勢,將擋路的金甲折如破木丟在一邊后搖頭晃腦的往雙月樓走來。
  風鳶咬牙抽出袖中短刃:“誓死保護王上!”
  “誓死保護王上!”
  廊下院中所剩的金甲軍,氣如洪鐘震喝著。
  一聲不合時宜的嘲諷在院外宮門處響起。
  那微胖的中年男人拍著手,眼中皆是哂笑,笑著他們的負隅頑抗自不量力。
  “圣蛇已死,停云也難活了!還護什么呢?哈哈哈哈!”
  他仰頭大笑了幾聲,隨后臉色驟冷,盯著風鳶:“一屆武奴,竟敢在此耀武揚威。”
  風鳶眸中已經從初見時的震徹到了怒極生焰,她緊緊皺著眉頭,眸色兇毒憤恨的瞪著他:“是你!竟然是你!”
  穆商,當年那個在朝堂上名不經傳的小人物,停云建立王都城郊難民營以及后面商路開拓,他極力擁護著她,忙前忙后出過不少力。
  到如今,竟然是他!
  默默無聞,毫無反叛之理也無逆反之力的人,居然能養出如此強悍的藥人,圣蛇之禍,蛇蠱之毒,怕是都出自他手才是。
  風鳶眼中的怨毒幾近溢出,她發了狠沖了去,一刀扎進了向她撲來的藥人腹部靈關處。
  那藥人當即散了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穆商大吃一驚,狹長的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看著風鳶。
  這么一個小小的賤婢,竟然知曉藥人靈關!
  吃了這個虧后,穆商立刻命藥人改變了橫沖直撞的殺伐狀態,他們緊緊守住了自己的下盤,護著靈關,固若金湯叫人無從下手。
  風鳶和藥人斗了幾個來回,毫無勝算不說,身上多了幾條可怖見骨的傷口,隱隱透著烏黑的血色。
  她力竭喘著粗氣,倒在身后的臺階上,拼著最后一口氣守著殿里的停云。
  縱王身死,亦不改初心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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