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的客人散去，夜闌珊。

        時云歸獨坐于酒館，看著窗外空蕩蕩的長街，碧空如洗，一彎新月，兩三點星光，秋風席卷著落葉。

        一位老人，滿頭白發，手里拎著一壇酒，一盞燈籠，搖搖晃晃，嘴里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在夜色里，漸漸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忽然，時云歸面前的火苗一閃，只聽得一聲慘叫，老人踉蹌著跑回來，白發上滿是鮮血。那張臉，正是時云歸記憶中的那位說書人。

        時云歸跑出酒館，只見空中、屋檐上、街道上滿是黑影，他們手持長劍，如同天羅地網，將老人團團包圍。

        “救我、救救我……”老人撲倒在時云歸的懷中，顫抖的說道。

        “他，救不了你！”一個黑影出現在時云歸的面前，他手中的劍淌著鮮紅的血，一滴滴墜落在青色的石板上。

        “你們是黑虎壇的人？”時云歸說道。

        “已死之人，何須多言。”話音未落，長劍已經向時云歸直逼而來。

        時云歸將老人護在懷中，手中長劍忽現，奮力迎戰。

        無數的刀劍如同狂風裹挾著冰雪將時云歸團團包圍，時云歸艱難應對。

        “小殿下，千萬不要輕信人神族，不要忘了你是誰，你是我們……”老人趴在時云歸的肩上，虛弱的說道。

        這時，一道寒光閃過，一柄長劍，直入老人的胸膛，只見老人口吐鮮血，看著時云歸，嘴巴無聲的張合，暈死過去。

        “喂、喂……”時云歸滿心疑惑，他死死地抓著老人，仿佛是抓住黑暗中的一線光明。

        “看看你這弱小無助樣子，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還能保護誰。”一聲冷笑，時云歸只覺后背一涼，已是一道血痕。

        時云歸怒火中燒，提劍奮力沖殺。

        “放棄吧，何必掙扎。”又是一劍，一道血痕。

        “我不能放棄，我決不放棄……”時云歸對自己說道。

        只見他冷眼一瞥，眼中滿是肅殺，廝殺中，他越殺越勇，越殺越猛，一片一片的黑影，在他的身旁倒下消失，他的體內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

        “啊……”忽然，從他身后傳來一聲尖叫。

        他轉身，只見酒館伙計在半開的門框中，露出一張驚恐的臉，幾個黑影被他的叫聲吸引，立即向他沖過去。

        時云歸連忙上前解救，卻已來不及，只見他扔出手中長劍，那幾條沖向店伙計的黑影瞬時倒

        地，于此同時，幾道寒光從四面八方，向時云歸落下，就要讓他四分五裂，千鈞一發之際，一柄長劍，從空中飛來，劈開戰局，落在時云歸面前。

        “你們這些禿鷲，怎么陰魂不散。”一個人影，從空中一躍而下，踩著時云歸面前的劍柄說道。

        “撤！”那群黑影立即如同見到光的幽靈一樣，四散而去。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時云歸說道。

        “幸好我趕回來了，你抱著一個禿鷲干嘛？”人間世說道。

        時云歸看向懷中，哪是那個說書的老人，明明就是圍殺他的黑衣人。

        時云歸正要解開黑衣人臉上的黑霧，卻見懷中之人化作一團云煙，消散于大地。

        回想剛剛所經歷的一切，時云歸一頭霧水，他看著人間世說道：“剛剛躺在我懷中的明明不是他。”

        “也許你是中了幻術。”人間世說道。

        “你那邊有什么收獲？”時云歸問道。

        “一無所獲。”

        “我們去華陽南宮。”

        “你在流血。”

        “無妨。”

        “等一下。”人間世看向酒館里那個被嚇得丟了魂的伙計。

        “醒醒。”人間世拍了拍伙計的臉說道。

        “啊……”店伙計一聲尖叫。

        “放心，你很安全。”人間世說道。

        “他們、他們怎么跑出來了？”店伙計一臉驚恐的說道。

        “你知道他們？”時云歸一臉驚訝的問。

        店伙計輕輕點頭。

        酒館內，一盞青燈，一片寂靜。

        時云歸、人間世、店伙計靜默不語。

        良久，店伙計開口說道：“在我們高陽氏有一個流傳已久的傳說，傳說我們高陽氏一族，每過千年，將會迎來一場浩劫，只有度過了這場浩劫，我們高陽氏才會迎來新生。”

        “這和那群禿鷲有什么關系”人間世問道。

        “我們高陽氏所遭受的浩劫是歷經天火的焚燒，身體化為灰燼，只留下一道虛影，若是渡過了浩劫，便會重生，否則就會煙消云散，這場浩劫一直以來由守護我們高陽氏的人神族所承受，只是之前從未出現過傷人事件，這次他們下山傷人，實屬罕見。”

        “難道說，他們并不是被惡魔所滅門，而是渡劫？”時云歸心想。

        “他們為什么要殺你？”

        “他們為什么會怕你？”

        人間世和時云歸同時問道，但兩個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請求你們，千萬不要傷害他們，他們是我們高陽氏的未來和希望。”

        人間世看著酒館伙計，問道：“經過天火焚燒后所留下的虛影，是否還帶有其本人的意識？”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酒館伙計說道。

        時云歸看向人間世：“你是說他們有可能被其他人操縱？”

        “我只是想到這種可能。”

        突然，時云歸感到天旋地轉，傷口如同被灼燒一般疼痛難忍，看到時云歸雙眉緊皺，額頭冒汗的樣子，人間世立即查看時云歸的傷口，只見傷口如同流動的巖漿一般在時云歸的身上蔓延。

        “不好，你快要變成灰燼了。”

        人間世說著連忙為時云歸灌輸靈力，抱著時云歸跳上赤金馬，直奔華陽南宮。

        這時，一道人影與他們擦身而過，柳晴風走進酒館。

        南風載著人間世和時云歸來到華陽南宮的后山，夜深露重，秋意濃，時云歸端坐于竹海，赤金馬靜臥在他身旁，人間世以梧桐葉收集竹葉上的露珠，為時云歸清洗傷口。

        “你怎么知道用這個方法可以醫治我的傷。”時云歸問道。

        “直覺，可能是天生的。”人間世說道。

        清理完傷口，人間世在時云歸的身旁躺下，枕著赤金馬凝望夜空。

        “你來華陽南宮干嘛？”人間世問道。

        “找東西，也尋人。”時云歸回答。

        “尋人？說說看，自我有記憶以來，便一直在這人間游蕩，說不定你說的那個人我曾見過。”

        “梵一。”

        “梵一？不曾聽說，他長什么樣子？”

        “我也不曾見過，替朋友尋找。”

        “柳晴風？”

        “嗯”時云歸點頭。

        就在兩人說話時，無數的黑影隱沒在他們四周，虎視眈眈。

        時云歸輕笑一聲說道：“你還真是我的護身符，有你在，他們都不敢靠近我。”

        “那群禿鷲為什么老纏著你不放？”人間世問道。

        “如果如你所說，他們被人控制，也許是那人所為。”

        “誰？”

        “無盡奘”

        “他為什么要殺你？”

        “我也曾無數遍問過自己和這類似的問題，可是后來我發現，并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一個確切的答案。”時云歸仰望著蒼穹，月落西方，天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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