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修和不允許白澄去夜店、酒吧，偏偏這些是何琳娜大力推薦的地方，一直讓她的好奇心蠢蠢欲動。

        終于，正好趕上郁修和出差的時候，白澄晚上飛快地從家里溜了出來，直接躥上了何琳娜開來接她的車。

        她一轉方向盤，看著白澄輕拍胸口一臉后怕的模樣，忍不住吐槽，“至于么？”

        “我看你啊，真是被人治得死死的，一點出息都沒有。”

        白澄扭頭用那雙水汪汪、跟貓咪似的眼睛瞅她，“琳娜你再開快一點！”

        何琳娜下意識踩下油門，一邊奇怪地問，“你急什么？”

        “我晚上溜出來這件事，遲早都會讓他知道的，至少在他叫人來帶我回去之前，總要先玩盡興嘛。”白澄搖頭晃腦，白嫩精致的小臉上流露出了狡黠得意的笑容。

        何琳娜默默翻了個白眼，“真是的。”

        “弄不懂你怎么想不開，年紀輕輕就訂婚，給自己多找了個爹管你。”

        白澄倒是不怎么在意，“從小到大都沒什么人管我，有時候我還挺喜歡他管著我的。”

        何琳娜挑了挑眉，眼神中透著調侃，“我看你啊，之所以跟那位郁總在一塊兒，估計是缺父愛了。”

        白澄輕哼一聲，坦然點頭，“我確實挺缺的啊。”

        “不光父愛，什么愛都缺！”

        何琳娜對好友的身世也知道幾分，聽她這么說，也只能在心底暗暗咒罵了她父母一遍。

        自己親生女兒放著不管，把別人家的女兒寵上了天，真不知道是什么腦子。

        何琳娜想到這兒，開口問了一句，“池家這兩天有聯系你么？”

        白澄猶豫了一下，也不太確定，“可能有吧。”

        “可能？”

        “有人給我發信息來著，不過我也不知道是誰。”

        白澄這兩天手機可熱鬧了，常常能收到從不同人手里發出來的信息。

        郁修和跟祁堯就不用說了，還有學校里過去加了好友的同學，以及雖然沒收到回復但越戰越勇的原易，另外有個陌生的號碼，口氣卻十分熟悉：

        【白澄你病好了么就會去上學？以前也沒聽說過你這么好學啊？】

        【喂！你別指望你再住一趟醫院我還會去看你啊！】

        【白澄我給你臉了是吧？一個字都不回我？？】

        【快！點！回！復！我知道你在看！】

        何琳娜因為在開車的緣故，只是匆匆掃了一眼，沒仔細看，

        “這號碼你不認識？”

        白澄搖了搖頭，“我不是失憶了么？”

        “醒來之后，池家的人跟事都有點記不太清楚了。”

        何琳娜固然不知道她得的是選擇性失憶，但這會兒也聽出來了。

        肯定是池家不干人事，才把她氣得直接進了醫院。

        何琳娜咬咬牙，她就知道，她的好閨蜜不是會為情自殺的那種性格。

        “斷得好！”她恨恨地說，“要我說，池家那種家人，有還不如沒有，一個個虛偽做作、愚蠢自私，你啊，多虧小時候沒在他們身邊被養大，不然絕對長歪了，到時候，我才不稀罕跟你當朋友！”

        她的話，對白澄來說無疑是極為熨帖感動的，即使現在聽見的是橙子，依然一樣。

        她們到底是同一個人，擁有同樣的感受與喜惡。

        正好遇上了紅燈，何琳娜緩緩把車停了下來，剛停穩，旁邊的白澄就飛撲過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琳娜我好喜歡你啊！”

        何琳娜喜歡運動，也經常在戶外旅游度假，擁有一身健康誘人的蜜色皮膚，但這會兒怎么也抵擋不住臉頰兩邊突然漫上來的紅暈。

        “咦？琳娜，”白澄瞪大了眼睛，純然好奇，“你好像臉紅了。”

        “……閉嘴。”何琳娜沒什么殺傷力地扭頭瞪了她一眼，“別打擾我開車，你的小命還在我手上！”

        “乖乖坐好！”

        “噢。”白澄順從地坐回到副駕駛的位置上，亮閃閃的眼眸又轉向了車窗外的景色。

        雖然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周圍星光熠熠，人影重重，燈紅酒綠的，熱鬧又喧囂，比白天還要繁華且充滿活力。

        何琳娜的車熟練地駛入一個地下車庫，“到了。”

        “到酒吧了么？”

        “當然不是。”何琳娜轉過視線，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露出頗為嫌棄的神色，“你穿成這樣，去酒吧不是明晃晃在腦門上頂著‘獵物’兩個字？”

        “姐姐今天就帶你改頭換面去！”

        ————

        池子暉已經連著一個星期沒有回去了。

        放在以前，至少還有池清寧會出來找他。

        可這次，這么長時間，只有池子晉給他打了個電話，確認他平安無事之后，就也懶得管了，冷淡著表示：

        “你要是真不想回家，我可以替你向學校申請住宿。”

        池子暉啞然無語，只好故作無事地回，“我知道了，我今晚上會回家。”

        要知道他所在的高中，最好的宿舍也是兩人一間的，加再多錢都沒用，畢竟真正有錢人家的孩子，寧愿買個附近的房子，也不會選擇住在學校里，豈不是一整天連校門出不去，還有什么自由？

        池子暉當然也是不肯的。

        池子晉算是拿捏住他的軟肋了，池子暉當晚，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家去。

        他本以為，既然池子晉都發現了他連著幾天沒回家，其他人也肯定發現了，池子暉甚至都暗中想好了跟家里人吵架的時候用什么話懟回去。

        然而，事實證明，他完全是想多了。

        池子暉走近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屋內光線明亮，一眼望去，裝置奢華又不失優雅，管家和傭人禮貌地歡迎他的歸來，但他真正的家人，卻一個都不在。

        管家跟他說，池夫人因為白澄的事整天心情郁郁，池父擔心她，便帶著她出去旅游散心，已經走了一星期了，把公司里的事務都拋給了池子晉，以至于池子晉現在每天都要加班到后半夜，基本上回家都是凌晨的點。

        而池清寧，似乎是跟誰約會去了，每天也回來很晚。

        池子暉心頭的怒火和不甘霎時間消散一空，只余下滿地空洞和迷茫。

        這就是他的家么？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為什么白澄不愿意回來。

        很奇怪，池子暉以前從來不會注意這些細節。

        家長沒空來給他開家長會？那更好，他才不想他們看到他成績后唧唧歪歪的樣子。

        家長沒空陪他旅游玩耍？池子暉也不希望跟看重儀態、講究細節的媽媽和眼里只有她的爸爸待在一塊兒，自己反而樂得自由。

        ……

        許多在同齡人看來，能稱得上原生家庭陰影的事情，在池子暉心底，連個影子都沒留下。

        直到白澄的出現，讓他猛然間發現自己看似完美的家庭中，深埋在光鮮表面下濃重的污垢——其實這些污垢早就存在了，只是他習慣與視而不見，所以才遷怒了將它們揭露出來的白澄。

        池子暉臉色蒼白得可怕，根根縷縷，宛若尖刺的黑發這會兒也仿佛失去了應有的氣勢和棱角。

        管家見狀，憂心忡忡地問，“小少爺，您怎么了？”

        “我……”池子暉剛剛出聲，他的手機忽然響了，是別人給他發過來的信息，還附有一張照片，

        【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家后頭接回來的那個女兒？】

        池子暉下意識點開照片，放大，然后他的眼睛就死死盯住了照片上的那張臉。

        白澄那張熟悉的、精致的小臉上染上了星星點點濃艷的色彩，在周圍暗淡又絢爛的光線下，像是琉璃一般變幻出了各種綺麗的流光，籠罩在她本就令人驚艷的五官上，莫名顯露出某種魔魅般引人迷醉失魂的氣息。

        光是看著照片，池子暉就覺得目瞪口呆了。

        等他反應過來，第一時間給對方打電話過去，“你在哪里？現在、立刻、馬上把位置發我！快點！”

        ————

        何琳娜給白澄挑了一件裹胸綁帶式的上衣，精美纖瘦的鎖骨以及線條流暢的兩肩交相映襯，恍然間有種易碎的美感，純白色的衣帶大約有兩指款，在柔軟的小腹間交疊相錯，勾勒出柔軟纖細的腰身，白皙如玉的肌膚若隱若現，衣帶的白絲毫不遜色，燈光閃耀下，甚至還顯露出了某種瑩瑩如玉的光華。

        何琳娜就忍不住上手偷偷摸了好幾下，觸感一如想象中的綿軟細膩，溫暖又有點涼，真的像在撫摸一塊暖玉似的。

        白澄底下配的是百褶長裙和同樣的系帶款高跟鞋，隨著她一步一動，裙擺拂動，如云似風，腳踝后邊的系帶各綁了一個蝴蝶結，行走間，就像是兩只真正的蝴蝶落在她身上，不舍得離開，隨著節奏舞動。

        她的頭發被燙卷了，散落下來，就像是洋洋灑灑的黑色波浪，顯出明亮順滑的光澤襯得她的臉也越發精致玲瓏。

        白澄正在興頭上，還不覺得，何琳娜可看得清楚，從她們一進門，就有無數雙眼睛，匯聚在一塊兒，跟探照燈似的，齊刷刷朝這邊看過來。

        她攬著白澄，驕傲地揚起頭，涂了深色眼影的眼眸流轉間天然便帶出幾分強大的氣場來，輕輕一瞥，就是若有若無、平白叫人心癢癢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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