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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與林微音相聚,與想象的不同


劉存義被我三叔給坑了,立即就火冒三丈,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打電話給劉文超,將真相都告訴劉文超,不能讓我三叔他們得逞。

可是稍微冷靜一下,他卻不敢打這個電話了。

上次正是因為他做事沒做好,劉文超這才讓人來廢了他雙腿,要是這次讓劉文超得知是他將林微音的消息放出去的,那他恐怕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會被劉文超追過來錘死。

再說了,現在他是個廢人,能逃去哪里?要是打電話過去,這醫院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最后,為了保命,他唯有選擇忍氣吞聲,沒有去打那個電話。

而醫院這邊,一直在催他繳費,他索性做個癩皮狗,直接說沒錢,醫院想將他踢出去,可是他卻不愿意走,一個殘疾鬼,就這么賴著一張病床,說要是腿好不了,就在這里死了算了。

最后這事兒連院長都驚動了,院長見他可憐,這才安排人來給他傷口清創,不過卻也沒有手術修復。

后來劉文超出院,雙腿能行走,卻早已不利索,他留在了廣州,至于在廣州做什么,這是后話。

話說回我三叔和謝碉。

此時,一輛面包車行駛在山間的泥土公路上,兩邊是巨大的楊樹,凋零的樹葉,卷著塵埃,在車尾后面洋洋灑灑。

兜兜轉轉好幾個小時,三叔和謝碉,以及那四個得力手下,終于來到了禮溪村的大門口。

他們下了車,給了那個面包車司機車費,然后便往村子里面走進去。

兩年了,這個村子一點都沒有變化。

村外的溪水,還是那么清澈,水里面有各種小魚在亂竄著:爬哥、小石班、肉股、大肚鯽,小蝦,等等。

溪流上面沒有橋,幾人脫下鞋子,挽起褲腿淌水過河,然后進入村子。

還沒到家,三叔心情就變得復雜,有點近鄉情怯的意味。

靠近村子,就有狗吠聲傳來,光先家那條老母狗,又生了一窩仔,變得更兇,也更老了。

鴨麻家的雞,依舊是到處亂竄,飛到別人家的菜園,吃別人家的菜。

遠處田地里,有母豬在拱著田埂,有大水牛在溪流岸邊吃著草。

此時是深冬轉春時節,沿著溪流種下的一群防洪泥竹,圍繞在禮溪村外圍,就好像是一道巨大的欄柵,將整個禮溪村圍起來,與世隔絕。

竹子四季都是那樣翠綠,就好像這個世界的春夏秋冬,都與它們無關。

三叔來到了那一間破舊的房子面前,發現門上上了鎖,鎖頭已經生銹,外面零零散散長著一些雜草。

這是我爸當時住的地方,自從分家之后,我三叔就和我爸住在這個破屋子里面,后來我爸去了三水種菜,這屋子也就荒廢了。

其實這兩年時間,不但是我三叔沒有回來過村子,我爸當時也沒回來過。

所以這屋子早已破舊不堪,都漏水了,眼看著再沒人修理,泥磚屋就要倒塌。

這時,阿秋母扛著鋤頭和糞箕從三叔面前路過。

“阿袁是不是?”阿秋母老了,看不清楚我三叔的面容,看了許久,問道。

三叔就說:“是啊,阿秋母,我二哥呢?”

阿秋母呵呵笑著,牙齒早已掉光,她說道:“好幾年沒見了,我都差不多認不出你來了!

“阿賢出去打工了,也很久沒回來了,這屋都漏水了,你回來了趕緊撿一下瓦背吧!薄就弑,就是屋頂的意思。】

“我還要去種菜,暗夜你來我家吃飯啊!薄景狄梗砩系囊馑肌

三叔說:“吳該你哈,不過不用了,我們去朋友家吃!

阿秋母就笑道:“甘客氣做埋西?暗夜過來啊,大家一起吃飯!

三叔呵呵笑,并不想打擾人家,于是客套的推辭了幾句,阿秋母也不再強求,去菜園種菜去了。

三叔得知我爸沒回來,便用鐵絲把鎖頭打開,然后幾人一起進屋。

門剛一打開,里面撲鼻傳來一股發霉發腐的味道,屋頂上出了幾個窟窿,估計是不知道誰家的貓,夜晚發情叫春的時候,到處亂竄,竄到了屋頂上,這才把瓦片打翻,露出漏洞。

謝碉進來之后,不由感嘆:“玉袁兄,你這家里,和我家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模一樣,呵呵,都是一樣的窮,一樣的窄!

三叔不由笑道:“讓你們見笑了!

“這屋子這么小,今晚恐怕要委屈大家了,一起打地鋪,我去阿秋母家的牛欄那邊拿些禾桿過來,貼著地就睡覺!

又說:“至于吃的,咱們去阿先哥那個小賣部,買一些快食面回來,勉強頂一下肚子,要將就大家了!

大家都說沒關系。

畢竟都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從小就苦慣了,將就一晚上,確實不算是什么事兒。

這時,謝碉突然問:“玉袁兄,你就一個兄弟嗎?”

三叔就說:“這是我二哥的房子,我大哥搬去佛岡住了!

“還有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不過我和他們關系不太好,呵呵,上兩年回來,他們鬧分家,結果屁都不分我一個,我一怒之下,用錢將他們的屋子全都買了下來,然后叫了個推土機和勾機過來,將我爸留下來的那棟圍樓給鏟平了,不然現在大家可以住圍樓,不用在這里將就!

謝碉就說:“呵呵,農村這樣的兄弟我見多了,為了一鍋一碗,就能跟你爭得死去活來,不值得和這樣的人計較,直接離開農村,去城市發展,眼不見心為凈!

三叔說:“你說得對,有些兄弟就不能當兄弟看,上次我買屋給了錢,結果露了底,我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還聯合其他人來裝我,把我的錢偷了拿去賭,結果等我發現的時候,錢已經被他輸得七七八八了!

兩年前阿清伯那件事,三叔至今一直都耿耿于懷。

分家不給他屋腳就算了,竟然還聯合外人來偷他的錢,那真的太過分了,太讓他心寒了。

正說著,這時候,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赫然就是阿清伯。

說曹操,曹操到。

阿清伯見了三叔,臉上呵呵笑著:“阿袁,什么時候回來的?”

“諒們回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諒們,怎么】

三叔看了他一眼,心里對他依舊有些排斥,不過見他客客氣氣的,也就沒必要臭著張臉,不然顯得自己很沒氣度,于是也客客氣氣道:

“剛回來,正準備去看看你呢,沒想到你就來了!

阿清伯看向謝碉等人,“這幾位是?”

三叔就說:“哦,這些是我朋友!

阿清伯就問:“帶你的朋友來這山斗角落做埋西?”

謝碉這時一笑,說:“就來看看風景而已,這里山清水秀,我們來看一兩天,就會離開。”

阿清伯卻呵呵笑,說:“恐怕不是看風景吧,應該是來躲風頭吧?”

“你們撈偏的,被青屎佬一抓,就都會躲到山里來。”

三叔聽了這話,臉色有些不太好。

說道:“阿清伯,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阿清伯就說:“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這兩年來,這間屋都是我來撿瓦背,我來維護的,出了不少錢!

三叔自然知道阿清伯是來訛錢的,這屋子要是他來收拾了,又怎么可能還會出現破洞?不過他不想和阿清伯計較太多,一心只想將他打發走。

于是立即從口袋里頭掏出三百塊錢來,扔給阿清伯,說:“你可以走了!

阿清伯拿了錢之后,立即笑嘻嘻的,然后轉身離開,還說:“暗夜過我家吃飯哈!”可他剛出門,卻不是回家,而是去往阿川家的賭場。

三叔看著他離開,滿眼的厭惡。

這人活了一大把年紀,卻依舊稀里糊涂,只知道好吃懶做,嗜賭成性。

這一晚,三叔在光先哥那邊買了好一些快食面回來,然后大伙兒就著味精,泡著開水,勉強吃了一頓飯。

第二天一大早,大伙兒便一同出發,去往馬坑山。

從禮溪村去往馬坑山,要從單竹坑那條山溝進去,然后再沿著狹小的山路,一直往上爬。

那條山路,全都是石頭堆積而成的階梯,這階梯很崎嶇,彎彎曲曲,一直往上爬,爬了大概一個小時,終于走完了這條階梯,然后小路通往山坳下面,一路往下走,穿過山坳,再往上爬,又是石頭階梯,上了石頭階梯,經過一棵百公樹,再往下走。

終于,柳暗花明,來到了馬坑山的那個小村子里面。

這村子在一條小山溪旁邊,半山腰上。

周圍是被開墾的農田,此時稻子早就被割完,只剩下枯黃的稻草頭,田埂上的野草微微發著綠色,遠處有牛,村子旁邊零星有幾只雞在扒地撿食,旁邊種了沙梨樹、桃子樹、李子樹,還有楊梅樹,以及被籬笆圈起來的菜園,村子里面就住著十來戶人家,過著刀耕火種的生活,就連電器都還沒有。

三叔帶著大家靠近村子,就有土狗跑出來亂叫亂吠,隨手在籬笆上扯下幾根竹子,拿在手里揮舞著,那些土狗見了,還在亂叫亂吠,不過卻很識趣地夾著尾巴逃竄。

進入村子的小巷子里面,就見到有老人坐在屋檐下的石板凳上,手里端著一個瓷盤,在喝著粥,吃著番薯。

三叔走了過去,問道:

“阿婆,最近有沒有個靚妹住進來這邊?大概比我矮一個頭,比較瘦,皮膚很白的!

那阿婆耳朵有點問題,伸長了皺巴巴的老脖子,用漏風的嘴,大聲問道:“你講埋西,我聽不到!”

三叔就大聲重復了一遍,阿婆這才指了指前面的屋子,說:

“最里面有個圍屋,那靚妹仔就住那邊。”

三叔連忙說了謝謝,然后便帶著謝碉等人過去。

三叔加快腳步往前走去,心里不由忐忑,林微音已經被擄走了半年之久,這半年里頭,也不知道她會經受什么災難。

恐怕不會好過吧,甚至有可能生不如死。

三叔已經做出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他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他都會接納林微音的,就算是她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林微音。

可是讓三叔想不到的是,當他和謝碉等人,穿過巷子,來到那個低矮的黑瓦圍屋面前,目光越過籬笆,卻看到,林微音穿著農村的花棉襖,頭上戴著一頂草帽,一手提著一個水桶,一手拿著勺子,正在給圍屋里面的菜地澆水。

她精神面貌很好,除了皮膚從嬌弱的白玉色變成了健康的麥黃色,其余的都沒有變。

三叔站在籬笆外面,就這么靜靜地看著林微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他想象過很多見面的場景,或絕望,或大哭,或擁抱,或解脫,可卻從未想到,如今見面之時,竟然會這么平靜。

沒有絕望,沒有哭泣,也談不上解脫。

就好像是一場平平淡淡的邂逅。

林微音抬起頭來,挽了挽額前的頭發,看見我三叔,略微驚訝,可隨即卻是恬靜一笑:

“你來了!

……

欲知后事,請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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