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的春天「10」
現在劉秋菊才明白,原來她當初能夠擠走陳富興的老婆成功上位,并不是因為她的布局有多好多巧妙,而僅僅是因為陳富興這渣男早就對她有意而已。
若是他沒有那個意思,就憑劉秋菊那點伎倆,又豈會讓一個男人主動投懷送抱?
能被挖墻角的前提,那就是墻角自己得松動。
蒼蠅叮不了無縫的蛋。
陳富興很明顯就是故意露出了一條縫隙來給劉秋菊叮咬,枉劉秋菊以前還自認為自己有多高明。
如今陳富興故伎重演,去勾引新來的女秘,她這才幡然醒悟。
她以為自己在釣魚,最后卻發現,自己才是那條笨魚。
當人面臨困局的時候,其實只有兩種選擇,要么迅速退出立即止損,要么繼續干下去,來個魚死網破。
劉秋菊很想選擇后者,因為她心中的怒火,實在難以平息。
可過了一晚之后,等她冷靜下來,她卻發覺,那樣做不值得。
陳富興這條老狗,不配讓她再去付出那么多,再說了,其實她也并非那么愛他,當初選擇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瞎了哪只狗眼。
所以第二天,她就選擇了退出,去向陳富興提出了分手,而且要求陳富興回購她手頭上的股份。
當初陳富興遇到困難,劉秋菊毫不猶豫就拿出十萬塊救急,他拿不出錢來還給劉秋菊,就拿了一部分廠子的股份給劉秋菊,讓劉秋菊每年領分紅。
如今才過去兩年不到,就已經物是人非。
劉秋菊和陳富興鬧翻,要把股份變回錢拿回來,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陳富興卻有些為難,說:
“現在電風扇廠多了,競爭變得激烈了,而且不少人開始用空調,市場在縮減,效益沒以前好了,所以如果你要賣給我你手頭上那些股份的話,我只能給你八萬塊錢。”
劉秋菊聽了這話,立即愕然訝異:“你當初說若是我賣股份給你的話,你會以不低于十萬回購的!”
陳富興卻裝懵扮傻:“我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沒憑沒據你可別亂說話。”
劉秋菊懵逼了,她確實沒有任何證據,因為當初只不過是陳富興的口頭承諾罷了。
想她劉秋菊撈偏門近十年,見過各種勾心斗角人心險惡,可卻不曾想,金盆洗手之后,竟然會被一個濫情奸商一而再,再而三欺騙玩弄。
那一刻,她真的怒了。
“成,那你可別后悔。”
隨即她轉身就去找富興電風扇制造廠的競爭對手,向他們爆了很多陳富興的黑料,希望他們能夠利用這黑料,大肆宣傳出去,然后搞死陳富興這個人。
這一招果然很快就出了奇效。
陳富興的競爭對手,收到這些黑料之后,立馬就請了當時韶關日報的記者來,把這些黑料刊登出去,霎時間就引起軒然大波。
一時間“陳富興拋棄原配妻子”,“陳富興為了小情人放棄剛生孩子的第二個妻子”,“陳富興為了新情人無情踐踏舊情人”等等大料,一個接著一個刊登到報紙上。
陳富興很快就因為作風問題等負面新聞影響,被很多商家放棄合作。
而競爭對手則趁機占領市場。
加之他開了個分廠,現金流本來就很吃緊的情況之下,受到負面新聞的影響,一下子就進入了困境,眼看著資金鏈就快要斷裂。
劉秋菊見狀,心下快意。
隨即她假意惺惺主動去找陳富興,說愿意給他提供資金援助,唯一的條件就是要他回心轉意,把那個女秘給踢掉。
陳富興二話不說,立即就答應了,當即就帶著劉秋菊去公司辦公室,當著劉秋菊的面,把那個女秘給炒掉,為表誠意,還狠狠地甩了那女秘兩巴掌。
可當他趕走了他那小情人,以為劉秋菊會伸出援手的時候,可卻不曾想,劉秋菊卻說:
“我沒錢,屎有一坨,你要不要吃?”
陳富興立即懵逼了。
劉秋菊卻轉身就離開,不再去鳥他。
陳富興被劉秋菊擺了這么一道,恨得咬牙切齒。
可是現在他連自己的廠子的事情都處理不過來,哪里還有時間和精力去和劉秋菊斗?
于是便不再去理會劉秋菊,四處尋找資金,希望能夠度過這個難關。
這時候,那個富興電風扇廠最大的競爭對手出手了。
他們聯系上陳富興,說愿意出一筆資金,幫陳富興度過這個難關,不過卻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要一次性收購富興電風扇制造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至于這些股份的價格,也被壓到了最低點。
富興電風扇制造廠的股份,一開始全部都抓在陳富興手頭上,后來為了開發市場,陳富興將其中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轉讓給了多個經銷商,以此作為誠意,將自己的制造廠,和那些經銷商捆綁在了一起。
后來因為劉秋菊出了十萬塊錢救急,他又將其中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讓給了劉秋菊。
也就是說,他現在手頭上抓著廠里的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若是再將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賣出去,那他手頭上就只剩下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他的廠子并非是上市公司,沒有什么董事會之類的玩意兒,決策權就掌握在占股最多的人的手中。
陳富興猶豫了。
他并不傻,若是對方收購了他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之后,回頭再去把劉秋菊那百分之十五收購,那豈不是要和他平起平坐,從而干擾到公司的決策權?
若真那樣,到時候這富興電風扇制造廠,恐怕就不再是他陳富興一個人說的算了。
于是他一咬牙,拒絕了。
然后去向民間尋求借貸。
民間借貸,說白了就是高利貸。
結果可想而知,從此陳富興就掉進了拆東墻補西,不斷補窟窿的深淵里頭。
只折騰了一年半,富興電風扇制造廠,就已經倒閉。
而劉秋菊,早在富興電風扇制造廠倒閉之前,就把她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以十二萬的價格,賣給了陳富興的競爭對手。
還算是小賺了一筆。
劉秋菊看著陳富興高樓坍塌,心中除了快意之外,還有一股莫名的傷感。
她雖然報仇了,但是卻也失去了很多東西。
她在陳富興身上折騰了四年之久,如今四年過去,除了年齡和傷痕之外,她什么都沒得到。
如今她已經三十一歲了。
雖然她不缺錢,但是心里卻總感覺缺少了一樣東西。
至于缺的是什么,她也不太清楚。
她很想找個山旮旯把自己藏起來,就這么度過余生,可又害怕孤獨和寂寞。
她想找個男人湊合著過下半輩子,可又害怕再遇到像陳富興這樣狼心狗肺的男人。
她變得很警惕,就算是遇到對她有好感的男人,她也會刻意保持距離,刻意表現出薄情寡義。
比如人家來勾搭她,她就會立即拒絕,說出諸如“沒有十萬彩禮別來找我”、“沒房子的不考慮”、“賺的錢還沒我多的矬逼就別想癩蛤蟆吃天鵝肉了”之類的話。
結果她的婚姻大事,一拖再拖,轉眼間就成了個老姑娘。
她也曾對外宣稱,我單身我驕傲,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自由自在,沒有家庭的束縛,不是很好嗎?
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卻總一個人抱著枕頭哭泣。
第二天又得裝作一副樂觀堅強的模樣。
她試著把自己忙起來,好趕走內心深處的空虛和寂寞。
于是她開始創業做生意。
只可惜她沒多少文化,沒多少經商頭腦,她先是開了個服裝零售店,結果半年就虧了五六萬塊錢之多。
后來又搞了個家電售賣店,想著自己以前在富興電風扇制作廠工作過,對家電還算是有點了解,應該不會再虧了吧?
結果沒一年時間,就虧了八萬多。
她甚至連自己是怎么虧這么多錢的都算不清楚,按理說那個年代,電風扇、電飯煲、洗衣機等家電已經開始在普通家庭普及,做家電生意的,基本上都是穩賺不賠的。
可她卻賠得一敗涂地。
由此可見,她是多么不適合經商。
好在她家底豐厚,還算能夠承受,不至于餓死。
可是再也不敢隨便任性亂來了。
要是再繼續亂來,就算是她有再多的錢,估計也會被虧光。
她感到很受挫,決定離開這座城市,去找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1996年,劉秋菊離開韶關的時候,已經34歲。
若是擱在現在,那還年輕,有錢的女人,還可以再瘋玩幾年。
可在那會兒,到了這個年齡還沒結婚,基本上就很難再找到優質的男人了。
劉秋菊的大好青春,也就這么被埋葬了。
她終于向現實低頭妥協,打算找一個關心她的男人將就度過這一生。只要愛情什么的,已經無所謂了。
可是她卻不知道,將就其實是一種錯誤選擇。
她這人總是這樣,總是在人生道路的關鍵選擇點上,做出錯誤的選擇。
最要命的是,她總是不能從這些錯誤的選擇中吸取教訓,不能理智地及時止損。
以前加入偏門,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后來她在醫院對她媽做的事情,更是大錯特錯;再后來她默默暗戀朱玉袁,明知沒結果卻等待那么多年,白白浪費大好時光,更是錯上加錯;再后來愛上陳富興這個有婦之夫,妄圖擠走人家妻子自己上位,那簡直就是錯得昏天地暗。
于是她的人生,就在錯誤的選擇中一直行進下去。
等到1997年的時候,她在廣州找了個老公,是個二婚男,結果沒過多久,兩人又鬧離婚了。這又是一個錯誤。
1998年,再一次結婚,1999又再一次離婚。依舊是錯誤。
2000年,她找了個比她小十五歲的年輕男人,談了三個月,最后以被男朋友卷走十萬塊錢告終。仍然是一個錯誤。
2000年的冬天,劉秋菊心死如灰,一個人回到了韶關。
那天天氣很冷,下著冰冷刺骨的雨雪,她去銀行把剩余的九萬塊錢積蓄全都取了出來,然后去菜市場那邊買了十斤木炭。
這天晚上,她一個人呆在租屋里面,將九萬塊錢點燃,然后將木炭堆上去,將門窗都關閉,然后躺下睡覺。
那一晚,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很快就安詳入睡。
在夢中,她回到了陽光燦爛的從前,然后便在那里駐留,再沒出來過。
野菊花,終究還是沒有等待到屬于她的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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