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夜未央,庭燎之光
長安城,漢高祖開始建造,取“長治久安”之意。
長安城原本是沒城墻的,還是西漢惠帝時期營建的,為版筑土墻,十分堅固。
整個長安城周長二十五公里,有十二個大門,每門三個門道。
楊修作為西涼軍談判使者,坐在馬車里,從北面城墻的橫門進入長安城。
他沿著華右陽街,左右兩側是長安東西市。因為戰火,原本熙熙攘攘、此起彼伏的長安市已經蕭條,人去樓空。
過了一個十字路口,西面是桂宮,老百姓傳送中皇帝三宮六院眾妃子的寢宮;東面則是戚里,達官貴人居住的地方。
里,社區的意思。
馬車徐徐往前走,映入眼簾的是三座宮闕,那就是漢丞相蕭何主持修建的未央宮。
據傳,秦朝時有條黑龍從南山出,飲渭水,經過的路線后來變成山脈,長六十多里,頭臨渭水、尾達樊川。蕭何建造未央宮于龍首原地勢最高點,“斬龍首而營之”。
可惜,未央宮可以斬滅水德的秦龍,卻逃不過王莽之亂的一把火。
雖然在光武帝時期重修,未央宮卻又經歷了董卓內亂的戰火洗禮。
未央宮年久失修,仍不失巍峨。
大漢的王庭為何叫未央宮?
詩經云: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那里就是大漢的權力中樞,大漢的皇宮,皇帝居住所在。
楊修按捺著心中的激動,從馬車上下來后,徒步朝未央宮前殿走去。
他看到了前殿入口站立的一位著深衣、戴通天冠老人,中等身材,長髯,劍眉,行禮道:“父親。”
楊修的父親叫楊彪,當今太尉,“我兒,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這樣相見,你真的長大了。”
“父親,祖父安排我跟隨賈詡,沒想到賈詡居然派我為使者入長安談判。”
“無妨,你只要記得,我們都是大漢的臣子。”
“兒不敢忘,此次是奉長公主令前來覲見皇上。”
楊彪看著幾年未見的兒子已經玉樹臨風了,有些感嘆,“父親看人很準,沒想到長公主居然可以讓西涼那幫莽夫聽令。”
楊修心想,還不是賈詡運籌帷幄,他又不好明說,只能低頭聆聽父親教誨。
楊彪又趁機詢問了一些西涼人事軍情,楊修避重就輕地一一回答。
“你小子成熟了,涉及軍師,連為父也虛與委蛇。”
楊彪輕笑后,轉身就走,
“走吧,諸位大臣已在朝堂等候。”
旁邊寺人(太監)瞅得真切,看楊彪動身,立即用鴨嗓子朗聲接力道:
“宣楊修覲見。”
“宣楊修覲見。”
.....
未央宮前殿是皇帝朝會的地方,又分為前、中、后三大殿,其中中殿是正殿。
清香名貴的木蘭為棟椽,紋理雅致的杏木作梁柱,屋頂椽頭貼敷有金箔,門扉上有金色的花紋,門面有玉飾,裝飾著鎏金的銅鋪首。
回廊欄桿上雕刻著清秀典雅的圖案,窗戶為青色,雕飾著古色古香的花紋。
殿前左為斜坡,以乘車上,右為臺階,供人拾級,礎石之上聳立著高大木柱,紫紅色的地面,金光閃閃的壁帶。
建筑上面原本鑲嵌的各色寶石早已被董卓挖走,只留下一個個空空的孔洞,仿佛提醒著大漢風雨飄零,宛如駝背的風燭殘年的老人。
楊修雄赳赳氣昂昂的跨過門檻,走進正殿大門,遠遠就看到高堂上坐立著一個玉面少年,頭戴冕旒,身著黃袍,面寬體胖,臉型與萬年公主頗為相像。
那應該就是當今大漢天子,漢靈帝長子劉協,長公主的親弟弟,今年十二歲。
楊修不敢正視,叩首道,“微臣楊修,拜見陛下。”
“愛卿平身。”
劉協看著眼前這個弘農楊氏的嫡孫,按照董太后教導的問題,說道:“卿等人不等候奏請,卻輒入長安,意欲何為?”
楊修仰面奏道:“臣等并非不請自來,乃是奉了長公主懿旨。”
皇姐居然點兵了?
劉協聽后內心欣喜,本以為只是傳說,現在得到了印證,面無表情的問:“長公主從不理國事,一直在弘農王府,此次來長安到底為何?”
楊修掂量了一下詞語,有些違心的徐徐奏道:“太師董卓乃陛下社稷之臣,無端被司徒王允謀殺,李傕賈詡等人跑到弘農王府奏報喊冤,長公主殿下聞言,喝止了西涼軍等人興師報仇。”
“長公主說了,我等非敢造反。但見王允辭官,便退兵。”
一個走了出來,奏曰:“董賊霍亂朝綱,臣本為匡扶社稷,設連環計誅殺此寮。何罪之有。”
楊修轉頭一看,白發瘦弱老者。
楊彪在楊修旁邊提醒道:“他就是司徒王允。”
原來如此。
楊修想起賈詡對此人的評價,輕哼一聲,“王允老匹夫,你為一己私利,逼反西涼軍,還有何顏面在此大言不慚,為社稷計謀?”
王允大怒,瞪了一眼楊彪,然后辯駁道:“楊修,弘農王氏時代忠臣,居然生了你這樣的反賊。黃齒小兒,目無尊長。休要血口噴人,西涼軍要反,與我何干?”
楊修懟道,“閉嘴,老匹夫,我們弘農王氏自然是忠臣,忠于陛下,忠于長公主。”
“王允,你剛殺董卓,朝廷不穩,李傕郭汜等人三番五次請降歸順,你卻抱著并涼二州的爭執,執意處死西涼軍各中郎將,朝廷又無軍力剿滅西涼軍,你這不是逼反西涼軍,禍害朝廷?還有何臉說為了江山社稷?”
王允身側走出一人,尖嘴猴腮,伸出脖子嚷道:“伶牙俐齒。可笑可笑。”
楊修輕哼一聲,問:“你是何人?”
那人蔑視道:“乳臭未干小子,我乃郫縣侯、前將軍趙謙。”
路上楊彪早就把朝堂三公九卿等大員簡單說了一遍,楊修記憶驚人,牢記在心。
趙謙,字彥信,蜀郡成都人,歷任三公九卿,今年初遷前將軍,因當年鎮壓白波起義有功,冊封郫縣侯。
楊修冷冷的看向趙謙,見他花甲之年,戲謔道:“郫侯,你既然自詡前將軍,不知道你老人家手下有多少兵馬?”
趙謙聞言臉色敢看,伸手指向楊修,“楊家小子,你莫非以為有了十萬反賊,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莫要忘記了,你祖上修德,今日卻當反賊,如何面對楊氏列祖列宗?”
“趙謙老匹夫,你張口閉口反賊。當今天下是陛下的,那你說,長公主反誰?”
朝堂眾人議論紛紛。
趙謙被他噎的無話可說。
是啊,長公主是當今天子的親姐姐,還是女性,她能反自己弟弟?
楊修懶得理睬這廝,轉身奏報道:“陛下,微臣只是一個信使,話已經帶到了,長公主還在城門外侯著呢。”
“王司徒,你罪不可赦,早點乞骸骨,或許還能善終。”
王允負手轉身,朝劉協行了個禮,冷笑一聲,“要戰就戰,長安城尚有兩萬精銳可以堅守城池,太倉糧草充足。”
兩萬老弱病殘,還基本都是仆役和新兵。
太倉,是長安城的軍糧倉庫所在。
楊修想到賈詡的叮囑,他知道了王允的底氣所在,哈哈大笑,戳破道:
“王司徒,你是不是還想著西涼馬騰韓遂、漢中張魯會來支援你?”
“你別做夢了。你以為軍師會沒想到這些。”
......
楊修一口氣狂懟了王允半刻鐘,眾人不歡而散。
他頓覺賈詡臨行前說的對極:
只談不打,談個吊。
只打不談,是傻吊。
邊打邊談,麻痹才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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