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等范止的人馬走過去,謝珩的馬車終于姍姍來遲地駛了過來。
“謝郎!謝郎!”蕭璇周圍的少女們一個個發出激動的尖叫聲,恨不能直接沖到謝珩的馬車上。
這是蕭璇第一次見識到謝珩在燕國的受歡迎程度,她只覺得耳膜都被震得隱隱作痛。
但少女們再怎么熱情,那馬車里都沒有任何動靜,里面的人仿佛根本就沒聽到外面的歡呼,倒是駕著馬車的隨從應了一聲,“謝郎身體不適,不能出來見諸位,還請見諒。”
“謝郎到底哪里不適?”
“可有找大夫看過?”
“對啊……謝郎是我們燕國的主心骨,可不能病了……”
少女們嘰嘰喳喳地說著,隨從卻已不再應答了。
蕭璇被夾在人群里,目光有些納悶地落在馬車上,據秦聰所說,孫將軍安排的幾場刺殺全部以失敗告終,他們連謝珩的一根毫毛都沒傷到,既如此,謝珩哪兒來的病?
馬車從蕭璇眼前緩緩經過,一陣風吹過,將那馬車上的窗簾微微掀起一角,蕭璇一抬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人。
那人身著月白色錦衣、矜貴無雙,玉色姿容撩人心弦,只見他筆直地坐著,眼睛卻是閉著,唇色亦有些蒼白,看著倒真像是有些不適。
只那么一眼,蕭璇便覺得自己心跳如擂鼓,而站在她身旁的少女們,亦差不多與她一般的反應。
蕭璇一時有些恍惚,一眨眼,竟三年多了,那時她何曾想過,還會再見到他呢?
“小姐,我們回去吧。”青枝見馬車已然遠去,對蕭璇說道。
蕭璇點了點頭,和青枝一起回了秦府。
剛回到秦府,便看到有人捧著一疊疊華美的新裳恭敬地候在前廳里。
管家秦伯見蕭璇回來,忙迎上來,道:“小姐回來了?這是老爺命人為小姐裁制的新裳,是從燕都最有名的錦衣坊定制的。”
“前些日子不是剛裁過一批了嗎?”雖然女人沒有不喜歡新衣裳的,但蕭璇還是有些納悶。
“老爺說明晚有宮宴,他會帶小姐一起前去參加,故而新定了一批衣服給小姐挑選。”秦伯解釋道。
“宮宴?爹爹要帶我參加宮宴?”蕭璇有些驚訝,“是宮里給凱旋將士辦的慶功宴?”
“應當是。”
“知道了。”蕭璇看了眼捧著衣裳的婢女,道:“都送我房里去吧。”
蕭璇回到房間,青枝讓那些婢女將衣裳放下后,就讓她們下去了。
“小姐,秦大人怎會讓您去參加宮宴?小姐如今,不該低調一些嗎?”青枝有些不解地問道。
蕭璇也有些納悶,“等他回來就知道了。”
說著,她拿起那些衣裳看了看,都是上好的料子和時興的款式,而且都是華麗型的,穿在身上,不僅不低調,反而有些高調了,不過……好看是真好看。
蕭璇反正閑著,便將那些衣裳都一一試穿了一遍,青枝看得眼睛都直了,“小姐,不管您穿哪件,奴婢都覺得您會艷壓群芳。”
蕭璇認真地點了點頭,毫不害臊地道:“我覺得你說得很對,我若真穿著這些衣裳參加宮宴,謝珩可能都得多看我兩眼。”
“……小姐,您忘了您說過什么了?”青枝有些痛心疾首。
蕭璇撲哧一笑,她走到青枝面前,摸了摸她有些氣鼓鼓的臉蛋,道:“別想歪了,我的意思是,如果謝珩都多看我兩眼,其他人還不得把眼睛都給瞪直了啊?”
青枝握住蕭璇的手,神色嚴肅地道:“小姐,色字頭上一把刀,您可千萬把持住了!”
“我發誓,我絕不會在同一個人身上栽第二次!”蕭璇鄭重地回應。
饒是蕭璇如此說,青枝還是不太放心,但她又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告訴自己警醒一點,發現一點不對的苗頭就要立刻掐滅。
到了傍晚,下了值的秦聰從宮里回來,然后進了蕭璇的院子。
“你說什么?你讓我去接近謝珩?!”蕭璇本是坐在椅子上喝茶,一聽到秦聰的話,立刻跳了起來,不敢置信地問道。
“秦,秦大人,您是不是瘋了?”青枝也震驚了,戰戰兢兢地問道。
她想讓她家陛下遠離謝珩還來不及呢,秦聰竟然讓她去主動接近他!
“微臣知道此事有辱陛下尊嚴,但為了復國大業,還請陛下能夠忍辱負重。”秦聰朝蕭璇拜了一拜,繼續道:“孫將軍此番刺殺失敗,往后要再殺謝珩,簡直難如登天,臣等只能出此下策。”
“荒謬,你們想用美人計而已,何須朕親自出馬?”蕭璇瞪了秦聰一眼,說道:“朕就不信你們沒培養出色藝雙絕的美人。”
秦聰見蕭璇生了氣,連忙跪下,道:“陛下有所不知,微臣并非沒有安排過美人接近謝珩,可惜都失敗了。”
“那你還讓我去?”蕭璇差點沒忍住翻白眼。
“謝珩如今也二十有三了,但這么多年莫說娶妻,連妾室也不曾納過,可見眼光甚高,陛下如今之姿容,放眼整個燕都,也未有能超越者,即便是他謝珩,想必也要多看陛下兩眼的。”秦聰解釋道。
“呵呵。”
“微臣知道這是在強陛下所難,可謝珩于燕國而言,無異于定海針,只有除掉他,我齊國才有可能光復啊!”秦聰說著,語氣里流露出一絲悲愴,“臣知曉陛下愛民如子,如今齊國子民痛失家園,陛下不能棄他們于不顧啊!”
蕭璇被秦聰一番話說得心煩意亂,其實她真不是什么愛民如子的好皇帝,她只是覺得在其位謀其政,讓她跟她父皇一樣驕奢淫逸,她會覺得于心難安。
但從她喝下那杯毒酒開始,她就已經擺脫了齊國女帝的枷鎖了。
是,她活過來了,可對當時的她來說,那就是杯貨真價實的毒酒,她作為齊國的女帝,在位時為振興朝堂努力過,亡國時義無反顧喝下了毒酒,全了齊國和蕭氏皇朝的體面。
她無愧于任何人。
房間里陷入一片死寂,良久,蕭璇笑了一聲,“我說為什么要給朕換這樣一張臉呢?原是你們早就想好這一出了。”
“微臣惶恐。”
“秦大人有什么好惶恐的?你們所想,皆是為國為民,倒是朕這個皇帝,當得太不稱職。”蕭璇自嘲一笑,過了會兒,她話鋒一轉,“可不知秦大人想過沒有,以謝珩的治國策略,他必不會虧待齊國子民,反而會施以任政,讓他們心甘情愿地歸順燕國。我們行復國之事,免不了要再起戰事,于百姓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苦楚?”
“但凡是齊國子民,都不會甘愿屈居于燕人之下,戰事雖苦,但亦是為了我們的子孫后代。”
“是嗎?那秦大人如何解釋燕兵進攻時,齊國百姓自愿打開城門?”
“那……那是為了不被燕兵屠城……”秦聰竟被問得有些語塞。
“秦大人何必自欺欺人?”蕭璇又笑了一聲,“他們甘愿向敵軍投誠,可想而知對朝廷有多不滿?本就是我蕭氏皇朝對不起齊國百姓,我明白,秦大人也該明白。”
“陛下這是并無復國的打算?”秦聰定定地看著蕭璇看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什么。
“嗯,沒有。”蕭璇回答地很坦誠。
秦聰一時啞口無言。
“秦大人既然在燕國這么多年,如今齊國既亡,何不把過去都給忘了?安安穩穩地做你的燕國太史令?”蕭璇繼續道:“至于孫將軍那邊,我也會跟他說清楚,我想他總能接受現實的。”
“微臣不逼陛下,若是有一日陛下改變了主意,微臣仍愿為陛下效犬馬之勞。”秦聰說道,“不過明日的宮宴,微臣還是希望陛下能夠參加,不為別的,陛下既然已是‘秦宛’,日后終歸要在燕都生活,亦要與人交往,多了解一些燕都的人,對陛下來說,并無壞處。”
“好,我明天跟你進宮。”這最后一點,蕭璇倒是并不排斥。
這天晚上,蕭璇在床上輾轉反側,她反反復復地想,自己是不是錯了?她身為蕭氏之女、齊國之帝,是不是該將自己的余生都投入復國大業中去?
可她又明確地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已經死過一次了,她只想好好地活著,做一個簡簡單單的普通人,她不想再背負一個國家的生死。
第二天下午,蕭璇收拾妥當,跟著秦聰一起入了宮。
她沒有穿那些華麗的艷色衣裙,而是挑了一套素雅的衣裳,若論衣裳,絲毫不算顯眼,可穿在她的身上,卻也只是將她那張臉的艷色稍稍收斂了一些,她仍然奪目。
“奴婢從前就覺得小姐美麗不可方物,如今小姐比從前更加惹眼了。”馬車上,青枝看著穿著素雅卻仍然美艷逼人的蕭璇,輕聲說道。
“那你說謝珩會更喜歡我從前的樣子,還是現在的樣子?”蕭璇嘻嘻一笑,故意調侃道。
果不其然,青枝立刻正了臉色,“小姐怎么又提他?難道真想去接近他不成?”
“我開個玩笑嘛,別緊張呀。”蕭璇笑道。
青枝嘆了口氣,“奴婢是怕小姐好了傷疤忘了疼。”
“怎么會?”蕭璇立刻作正經狀,“我不是那種人。”
青枝沒吭聲,但那小眼神明顯就不信,自家主子自小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性子,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也就當初對謝珩最是上心,可惜兩人身份擺在這兒,注定沒個好結果。
哎,青枝覺得自己年紀輕輕就像個老媽子,簡直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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