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公交車為了躲避突然沖出來的電動車，猛地轉向，結果撞上對面的油罐車引發的車禍，具體的情況還需要痕跡科的同事進一步的調查。”

        張成點頭，

        “車上的乘客呢，調查出來沒有？”

        江楓自然的把手里的平板遞給張成，

        “暫時還沒有。”

        張成翻動著平板上的資料，

        “盡快去找。”

        江楓毫不猶豫，

        “是！”

        張成點頭，繼續翻動資料，認真熟悉著每一條監控的視頻，突然，他停下手里的動作，默默側眸，微瞇著眸子審視般看著還在自己身邊的江楓，眼神里寫滿了一句話，

        “你怎么還在這兒？”

        江楓愕然的抬眸，狗狗眼里滿是疑惑，

        “嗯？”

        張成微微挑了挑眉頭，薄唇輕抿，剛要開口，江楓立馬急聲道，

        “是，我這就去，師父！”

        看著江楓急急忙忙跑出去的身影，張成不自覺的勾著嘴角，真是個急性子。

        “爸爸！”

        突然，身后驀然傳來一聲急切的聲音，張成下意識轉身，全身盈滿著陽光的張言秋就這樣撞進他的眼底，他驚訝的同時下意識朝她走了過去，

        “言言，你”怎么來了？

        他溫柔的開口，下一秒，張言秋直接跑過來撲進他的懷里，他直直被撞的踉蹌兩步這才停下，但他卻絲毫沒有松開抱緊著言言的手臂。

        他分明感覺到，言言的淚珠一滴滴浸濕了自己的衣袖，感受到言言抱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感受到言言在自己耳邊弱不可聞的抽泣聲，他下意識皺緊著眉頭，輕撫著言言的后背，

        “怎么了，言言？”“怎么哭了，發生什么事了？”

        他溫柔的抱著言言，任由她的淚珠浸濕自己的肩膀，眼底滿是焦急，一字一句間卻滿是溫柔。

        張言秋完全把自己埋進張成頸間，她不受控制的收緊著自己的雙手，腦海里不斷閃現爆炸的熱浪席卷著自己的身體，直到現在，直到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張成的懷抱，她才后知后覺的害怕，她緊緊的抱著他，淚水控制不住的滾落，甚至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次次的循環，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失敗，她依然勇敢的想要起救下所有人，她仍然沒有放棄，她完全藏下了自己所有的懦弱，崩潰，恐懼，可是，此時此刻，在見到張成的瞬間，被她掩藏的情緒喧囂著噴涌而出，她終于控制不住的淚如雨下。

        她大口的喘著氣，卻還是感覺到窒息，她在控制不住滾燙的淚水，在忍不住滿腔的害怕，一次，就一次，這一次循環，讓我害怕一次，讓我任性一次吧，爸爸，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死啊，我不想離開你，不想離開媽媽，我想活著，我想活下來。

        “爸，爸爸。”

        她緊緊的抱著張成，此時此刻，那個在肖鶴云和李詩情眼里善良，無畏，勇敢的女孩兒才終于卸下所有防備，她才二十歲，和其他所有二十歲的女孩子一樣，愛美，愛撒嬌，愛吃零食，愛旅游，愛生活，只有現在，她才真的像是肖鶴云想象中的那樣，仿佛需要被人保護的菟絲子，柔弱美好。

        張成抬手安慰的揉著她的頭發，柔聲道，

        “在，爸爸在呢，言言不怕。”

        張言秋顫抖著闔著雙眸，下意識的收緊著手臂，終于哽咽著，

        “我，我剛剛坐了那輛公交車，”

        “爸爸，我剛坐了45路公交車。”

        張言秋再也控制不住的崩潰大哭，她的聲音里有絕望，有恐懼，有思念，有遺憾，有眷戀，有不甘，此時此刻，在張成的懷里，完全釋放了出來。

        張成一瞬間的驚愕，他下意識更加抱緊了張言秋，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仿佛被什么奪去了自己所有的呼吸，他顫抖著，顫抖著手輕撫著張言秋的頭發，幾乎瞬間，害怕盈滿了他整個胸膛，他像沙漠里瀕臨死亡的魚，天邊的紅霞瞬間爬上了他的眼眶，和他本來就布滿血絲的雙眸連成一片，

        他疲憊的雙眸里一瞬間蓄滿著淚光，他緊緊的抱著言言，像是抱緊著失而復得的珍寶，滿帶著劫后余生般的慶幸，恐懼，全身害怕的顫抖著，甚至是聲音都帶著明顯的顫音，

        “不怕，不怕，言言，爸爸來了，爸爸在這兒。”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言言沒有下車，如果言言出現在遇難乘客的名單里，如果言言真的死在公交車的爆炸里，如果，如果言言的尸體出現在自己面前，他該怎么辦，他會怎么辦，甚至只是想著，他的心臟已經疼到快要停止跳動，一只無形的大手穿進胸膛緊緊抓住他的心臟，他顫抖著，害怕著，卻一直沒有停下安慰張言秋的話，

        “沒事了，沒事了，爸爸在，爸爸在呢，”

        “言言不怕，不怕。”

        張言秋泣不成聲，她疲憊的闔著眸子，滾燙的淚珠不受控制的滾落，沒入張成的衣袖，留下一片漣漪，

        “我還不想離開你，爸爸，我不想離開你和媽媽。”

        張成心疼的抱緊著言言，在言言滿是害怕顫抖的聲音里，終于眼眶里氤氳著的淚珠不受控制的滾落，心疼，害怕，恐懼，襲滿著他的全身，

        “不怕，言言不會離開的，爸爸在，爸爸一直在，”

        “爸爸媽媽一直陪著言言，言言不怕。”

        幾分鐘后，情緒崩潰的張言秋在張成耐心溫柔的安微聲中終于停下了哭泣，她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哭腔，從已經被自己哭濕的肩膀上抬起頭來，她抬著哭紅的雙眸看向張成，委屈，害怕，依賴，不舍揉碎在她的眼神里。

        張成顫抖著抬起自己的手，輕輕擦著張言秋臉上的淚痕，他溫柔的捧著她的臉頰，故意輕挑著眉逗她笑，眼神是最深切的心疼，他溫柔著聲音，

        “言言乖，不怕，爸爸在呢，相信爸爸，嗯？”

        張言秋卻怎么也控制不住淚水簌然滾落，她紅著眸子，卻乖乖的點頭，喑啞著聲音輕聲道，

        “我相信，我相信爸爸，我不怕，我不害怕。”

        張成依然溫柔的彎著眉眼，耐心的幫張言秋擦著臉上的淚水，只不過，他的眼眶更紅了些，氤氳著的淚光更加明顯，他溫柔的勾著嘴角，舉止間滿是心疼，

        “好，言言真乖。”

        張言秋彎了眉眼，嘴角盈著笑，她同樣伸手小心的擦去張成氤氳在眼角的淚水，她朝他乖乖的笑著，是一貫明媚美好的樣子，

        “爸爸，我真的很愛你，很愛媽媽。”

        張成輕笑出聲，他顫著眸子把自己的淚水藏了下去，悄悄的擋在張言秋身前，把她和爆炸的公交車隔離開，不想讓她看到這么血淋淋的現場，他抬手溫柔的摸著張言秋毛茸茸的頭頂，像小時候一樣，像以前很多次一樣，他彎腰湊近了些，眉眼間淬滿著心疼，寵愛，溫柔，

        “爸爸媽媽也很愛你啊，言言一直都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言言永遠是爸爸愿意付出生命去呵護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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