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鶴云蜷縮著自己的雙手，這一次，他終于沒有回避張言秋堅定的眼神，他用自己最狼狽的樣子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的眼眶漲的通紅，害怕，恐懼，崩潰，心疼全部被他揉碎在眼神里，他這樣看著她，仿佛是被世界拋棄的孩子，肖鶴云伸手溫柔的擦著張言秋眼角的淚水，他顫抖著聲音，終于敞開心扉，把自己血肉模糊，傷痕累累的心臟剝開在張言秋面前，哽咽道，

        “言言，我真的沒有想要殺人，”

        “我只是不想讓她再傷害你，”

        “我不想因為我的無能，保護不了身邊的人。”

        不想讓她在傷害我，肖鶴云哽咽著的一字一句像是有千斤重狠狠地砸向張言秋的心臟，她驀然流下淚來，滾燙的淚水像是刀子一般滑過自己早就紅成一片的干涸的眼尾，淚水朦朧著她的眼眶，她輕顫雙眸，溫柔，堅定的看著肖鶴云，眉眼彎彎縈繞著滿滿的明媚，美好，她緊緊握著肖鶴云的手，

        “肖鶴云，你沒有無能，”

        “每一次循環，你都把我保護的好好的，你是我在這個時間漩渦里，最大的英雄。”

        肖鶴云顫著眸子，終于消散了些眼底的無措，絕望，他輕輕的彎著眉眼，指腹溫柔的滑過張言秋的臉頰，最終停在她的眼尾細細摩挲著殘留著的淚珠，他全心全意的看著張言秋，仿佛他眼前的事這個世界上最珍貴，最得之不易，最想讓他好好珍惜的。

        “那我還有資格繼續站在你身邊嗎？”

        肖鶴云還可以繼續保護張言秋嗎，他還有資格站在她的身邊嗎？這樣的我，渾身沾滿著鮮血的我，早就被狠狠折斷羽翼拖進深淵的我，這樣狼狽不堪的我，這樣被當做是殺人犯的我，還有資格站在你身邊嗎？肖鶴云顫抖著，仿佛一雙大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臟，直讓他喘不上氣，他拼命壓抑著這種窒息的感覺，壓抑著滿腔的哽咽，柔聲問著。

        張言秋溫柔的彎著眉眼，眼淚滑過干涸的眼尾沒入肖鶴云指間，她嬌俏的朝他睜大著眸子，被淚水氤濕的雙眸更加動人，張言秋緊緊握著他的雙手，嘴角縈繞著最溫柔，堅定的笑顏，只聽她毫不猶豫的堅定道，

        “讓我也來保護你，”

        “接下來的路，我們一起面對。”

        “肖鶴云，就算沒有人可以證明你的清白，還有我，還有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英雄，一直都是！”

        ……

        警局

        辦公室

        “言言！”

        張成猛地驚醒，他大口喘著氣，爆炸的火浪席卷著自己的身體，那種瞬間撕心裂肺的疼痛近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那不是夢，是真正發生過，真正經歷過的，他清晰的記得，言言狼狽，決絕的背影，還有車上的人鄙夷，冷漠的嘴臉。

        可，不是夢，又是什么？言言，已經死了啊，她怎么會再次出現在公交車上，怎么會！

        張成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經歷著什么，但是，他卻隱隱感覺到，這像是一個時間的漩渦，不斷重復著曾經發生的故事，可是，漩渦的終點又是什么？張成真的希望，這是真實存在的，因為至少，在這種沒有辦法用科學解釋的現實里，言言是活著的，言言總有一天，會好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言言倒在血泊的樣子，言言血肉模糊的樣子深深地刺痛著他的心臟，張成沒有絲毫疑問的相信，如果言言再次離開，他真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或許他也會像陶映紅一樣瘋掉吧，或許，他會直接去另一個世界陪著言言，他再也沒有辦法承受再次失去言言的痛苦，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真的是時間的漩渦，那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時空里，他又失去過言言多少次？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一次就足夠把他徹底擊垮。

        突然，江楓猛地沖了進來，

        “師父，跨江大橋發生爆炸！”

        張成瞬間心顫，言言和肖鶴云狼狽，滿身是血的背影猛地撞進他的腦海，他是警察，他知道，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沒有證人，沒有證據，那么肖鶴云就是公交車爆炸案最大的嫌疑人！他一次次的祈禱著，不，不是這次，千萬不是…

        ……

        張言秋牽著肖鶴云走進房門，

        “你放心，這是我哥幾年前用自己的錢買的房子，連我爸爸都不知道，所以警察暫時不會找來的，”

        “我們就在這兒休息一會兒。”

        肖鶴云跟在她的身后，他現在也不在意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問題，只是深深地看著張言秋胳膊的傷口，它似乎還在滲著血，肖鶴云心疼的皺緊著眉頭，他輕輕拽住張言秋的手，喑啞著聲音，

        “這有繃帶嗎？”

        張言秋回身看他，眸子里滿帶著疑惑，下意識的哼聲，

        “嗯？”

        肖鶴云垂眸看向她胳膊上的血，眼神滿是疲憊卻氤氳著毫不掩飾的關切，心疼，擔憂，

        “你的傷，需要處理一下，不然會感染的。”

        張言秋順著他的眼神去看，這才看到自己胳膊上的刀傷已經血肉模糊的不成樣子，鉆心的疼猛地清晰起來，她下意識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強忍著疼痛，

        “啊，有，那我去處理一下，你先坐。”

        張言秋轉身離開，到哥哥的臥室里找到醫藥箱，就近坐在地板上，她拿出棉簽剛要動手，突然身前出現一道清俊的身影，他蹲下身來，接過張言秋手里的棉簽，

        “我來吧，”

        “你先到床上坐著，舒服一點。”

        張言秋看到肖鶴云滿臉的狼狽，再也沒有他曾經意氣風發的恣意，無盡的心疼涌上心間，仿佛一座大山重重的壓在自己胸膛，直讓自己喘不上氣，她強忍著心口翻涌著的酸澀，柔聲應道，

        “好，麻煩你了。”

        肖鶴云半蹲在張言秋面前，一只手輕輕的捧起她受傷的右手，另一只手拿著棉簽小心翼翼的擦著血跡，張言秋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不讓自己悶哼出聲，肖鶴云卻早就注意到她的心思，他湊近著，低頭溫柔的吹著暖風幫她緩解疼痛。

        全程兩個人沒再說一句話，只有張言秋故意壓抑著的疼痛，只有肖鶴云小心翼翼的呵護，終于，到了之后，肖鶴云一邊綁著繃帶一邊裝著不經意的開口，

        “言言，我想過了，我去警局自首，到時候他們問你，你就說是我綁來的人質，你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張叔叔是警察，他們會相信你的。”

        肖鶴云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他的眼眶卻悄悄的染了紅，果然，他還是自私的，他自私的放不開張言秋，他自私的想要和言言永遠在一起，可是沒辦法啊，肖鶴云，你現在是殺人犯，你手上有血啊，你怎么能在和言言在一起呢？不能，不能，肖鶴云悄悄的闔著眼眸強忍著心間的酸澀，他還打算在說什么，張言秋滿帶著哭腔的聲音已經響起，她毫不猶豫的堅定道，

        “我不。”

        肖鶴云輕笑出聲，眼尾更紅了些，仿佛下一秒就會滴出血來，他輕笑著出聲，聲音里卻帶了顫抖，是肖鶴云心臟粉碎的顫抖，

        “言言你聽話，下次，下次循環我在保護你，”

        “這次讓我先離開，好嗎？”

        張言秋沒有說話，她直接坐到地板上，雙手捧著肖鶴云的臉頰讓他看向自己，肖鶴云紅著眼眶，眼神里分明是心疼，不舍，卻口是心非的說著讓自己離開，張言秋知道，他是不想連累自己，但是她不怕，她想陪著他，張言秋溫柔的彎著眉眼，盡管眼眶連著眼尾紅成一片，依然減不掉她的驚艷，她乖乖的彎著嘴角，溫柔，堅定道，

        “肖鶴云，我知道你忘不掉，我知道你害怕那些記憶，”

        “是，那些記憶不會隨著循環被抹掉，但是我也不會隨著循環忘記你，離開你，”

        “你的痛苦我來陪你承擔，你的清白有我證明，有我知道，你不是一個人，”

        “比起那些害怕的記憶，你更要記得，你的身邊有我，只要我還記得，肖鶴云就不是孤身一個人。”

        肖鶴云終于卸力的倒在張言秋懷里，他把自己整個人埋進她的肩膀，他永遠忘不掉手上沾滿鮮血的感覺，同時，他永遠不會知道，陶映紅為什么最后握著他的手把刀刺向了自己，為什么她要用自己的死來讓他成為殺人兇手，為什么她連死都不肯放過他，都要一遍遍猶如凌遲般折磨他，不過幸好，言言還在，他緊緊的抱緊著張言秋，那是自己世界上唯一的救贖。

        “言言，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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