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異人嗎？

        老騙子聽見這個問題的瞬間臉色就出現了一點變化，這個看似很容易回答的問題讓他有些犯難，因為他很清楚陳閑這個問題只是表面，陳閑想問的是隱藏在這個問題之下的問題。

        我真的是人嗎？

        “當然是了。”老騙子不動聲色地答道，說話滴水不漏，回答的同時面部表情都沒有發生絲毫變化，“這個世界上的異人千奇百怪什么樣的都有，出現一個你這樣的也不奇怪啊，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天賦異稟嗎？”

        陳閑皺了皺眉，感覺這個答案聽起來怪怪的，似乎總有點不對勁。

        “接受自己真實的那一面很難嗎？你很難面對那個天賦異稟出生就有主角模板的自己嗎？”老騙子抖了抖煙灰，身子略微前傾，非常認真也非常嚴肅地注視著陳閑，“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葛爺爺，你就是異人，而且是異人界里萬中無一的......”

        “萬中無一的怪胎？”陳閑好奇地問道。

        老騙子嘴角抽了一下，只感覺陳閑這兔崽子怎么這么喪！

        “總而言之，你他娘的就是個天才！”老騙子重重拍打著陳閑的肩膀，半是發泄半是鼓勵，拍得陳閑生疼，“老天爺讓你擁有這些天賦，必然有它的道理，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怎么感覺你是在給我灌雞湯呢？”陳閑半信半疑地看著老騙子。

        “大實話怎么會是雞湯？”老騙子怫然不悅，叼著煙抽了兩口，蒼老枯癟的臉上有一絲隱隱的緊張，不等陳閑再追問什么，他便岔開了話題，“你最好奇的是不是你體內那東西？”

        聽見這話，陳閑不禁點頭，因為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太久。

        按照他自己的感覺來說，從他體內覺醒的東西不像是靈體或是其他生命，反而與人格分裂那種心理疾病有點相似，就像是有一道深藏在心底的意識......那種毀滅欲極強的意識不是他能夠接受的，但同樣也不是他能夠抵抗的。

        一旦那東西復蘇，陳閑就會頃刻間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掌控。

        “那東西你生下來的時候就有了。”老騙子說道，抽煙的速度變快了些，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著他滿是皺紋的臉，說話的聲音也低了幾分，“你是不是好奇它是從哪兒來的？”

        “對。”陳閑點點頭。

        “這個問題不是不能回答，但我是真的不知道答案，我到現在都還納悶呢，你體內怎么可能存在那么強大的能量.......”老騙子說話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看著陳閑似乎很感慨，“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生下來的時候那東西就在你身上了。”

        陳閑怔怔地看著老騙子，問道。

        “我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老騙子抽了口煙，然后掐滅煙頭丟進煙灰缸里，目光并未與陳閑發生接觸。

        “你爺爺沒告訴你？”

        陳閑點點頭又搖搖頭，他爺爺確實與他說過身世的問題，但現在發生了這么多事，陳閑也不免對自己爺爺的說法產生了懷疑，因為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自己的爺爺陳跋，老騙子葛慈，甚至是老周......他們三個人應該都很有可能知道自己的那些秘密，而且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這一切，只是一直瞞著自己。

        “海上飄來的。”老騙子說道。

        “我父母呢？”陳閑頭也不抬地問道，看著自己的雙手像是在發呆，“你們真的沒找到過他們？”

        老騙子嗯了一聲，面不改色地答道：“真沒找到，如果找到了我們肯定會跟你說，關于你的身世，我們也知之甚少。”

        聞言，陳閑抬起頭看了老騙子一眼，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能隱隱感覺到老騙子是在敷衍他。

        他們應該知道很多事......但為什么不告訴自己？

        陳閑想不明白。

        “你還想問什么？”老騙子笑瞇瞇地看著他。

        “你見過這個圖案嗎？”

        陳閑突然說道，從兜里拿出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是他依靠記憶臨摹畫出的某個“圖騰”，是一副由七只人類的手掌互相疊放的圖案。

        雖然陳閑并不知道這個圖案具體的意義，但他也通過分析推測出了某種可能。

        這個圖案應該是某個組織的象征圖騰，它第一次是出現在霧山精神病院，也就是自己初見木禾的地方，通過精神病院中的某些線索，基本可以判定.....木禾與那個組織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木禾擁有一塊那個組織的身份銘牌，而自己也有一塊相似的身份銘牌，所以說自己也很有可能與那個組織有關......換言之，自己的身世與那個組織有很大的關聯。

        自從得知那個組織以來，陳閑一直都很好奇那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組織。

        就目前國內而言，明面上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網絡上也沒有出現過任何關于他們的信息，唯一能得知他們信息的渠道就在守秘局內。

        在轉正入職寧川分局的第一天，陳閑就嘗試過在內部網絡上搜索相關的信息，畢竟他在內部的權限還是比較高的，連霍胖子手下那群人都知道的信息，他不可能沒有資格知道，但他以關鍵字搜索了很長時間，在內部網絡上也依舊尋找不到任何答案......這種現象讓陳閑很是詫異，難道守秘局內部把有關那個組織的關鍵字都給屏蔽了？

        陳閑也想過要不要找身邊的人問問，從他人口中得到信息也算是一回事，不過思來想去最后也沒選好“咨詢”的對象。

        在經過城南特級異案后，他也有了新的打算，準備找魯裔生問問，但那段時間太忙，沒過多久又有案子壓到了手里......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陳閑想得很明白。

        既然那些信息連守秘局的成員都知道，那么老騙子葛慈也必然知道，而且很有可能他知道的比那些普通成員知道得更多。

        “這個圖案......”老騙子皺了皺眉，表情復雜地看著陳閑，“你前段時間不是才問過我嗎？我記得當時已經給你答案了。”

        “我想聽真話。”陳閑一臉平靜地看著老騙子，似乎早就猜到他會給出這個答復，“葛爺爺，就算你不告訴我，我遲早也能通過其他渠道來尋求答案，你應該知道守秘局內部有多少人見過這個。”

        老騙子沉默了，一言不發地又點了支煙。

        “這是一個圖騰。”老騙子說道。

        “我知道。”陳閑點點頭，見老騙子開始松口，他的表情也不禁輕松了些，“這應該是某個組織的圖騰對吧？”

        老騙子嗯了一聲，似乎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那個組織叫什么？”陳閑又問道，目不轉睛地看著老騙子，“他們是干什么的？”

        聽見陳閑最后拋出的問題，老騙子沉默了很長的時間，直到將那根剛點燃的香煙抽完，他這才開口反問了陳閑一句。

        “你知道這七只手各代表什么嗎？”

        “不知道。”陳閑搖頭。

        老騙子拿起畫著圖騰的紙條，放在眼前細細端詳著，似乎又回想到了某些往事，眼神變得既悠遠又凝重，這種如臨大敵一般的表情，陳閑已經很久沒在老騙子臉上見過了。

        “數學，化學，物理，地學，生物，天文，神學。”

        老騙子念念有詞地答道，看著紙上那個早已熟得不能再熟的圖騰，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像是煙抽多了似的開始咳嗽。

        “這七只手代表的是這些？”陳閑一愣，對于老騙子給出的答案表示很驚訝。

        “他們是一個古老的巨型國際組織，成立的時間比陰市還早得多，守秘局也是在他們之后才成立的，他們內部不僅有異人存在，還供養著很多異常生命......”

        老騙子緩緩說道，將紙片輕輕放在了茶桌上。

        “其實像是守秘局或是陰市這樣的組織，存在的目的都很純粹，要么是為了維護和平保障普通人的生命財產安全，避免那些無辜的民眾受到異常的侵害，要么就像是我們這樣，為那些異常生命提供一個庇護所，為異人提供一個合法的地下交易場所......”

        “他們存在的目的是什么？”陳閑問道。

        老騙子笑了笑，說道：“與其說是目的，不如說是至高的宗旨，人生的信條。”

        話音一落，老騙子坐著往后靠了靠，將后背徹底貼在椅子上似乎讓他舒服了不少。

        “他們的宗旨信條就是讓現代的科學進化到終極，讓虛無縹緲的神學靈學變成歷史的殘影，這些人不敬鬼神也不信鬼神......”

        “他們就是全知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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