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而復生
晏云初轉身看到了一位頭臉干凈的姑娘,小圓臉,大圓眼,鵝蛋臉兒,鼻頭圓潤但小巧,嘴角向上不笑而似笑,縱使她的眼神冰冷,仍是觀之可親。
可是……她手里的劍看起來可不好相與。
晏云初微微蹙起眉頭,這位楊姑娘莫不是四處樹敵八方結怨,這又是鬧的哪出啊!
“別動!”
屋里靜得要命,那姑娘一出聲,把晏云初嚇得一激靈,她本以為這一動,那把劍得在自己脖子上劃拉一下,卻不料劍刃未動,倒是那姑娘動了動嘴角,不出聲地笑了一笑。
晏云初忙也擠出一絲笑容,豈知那姑娘立即收回笑容,厲聲道:“你到底是誰?”
晏云初心下狐疑,你來殺我反問我是誰?她猶豫了片刻,強顏歡笑道:“我是楊……”
晏云初告訴自己要淡定應對,偏生還是卡殼了,楊姑娘的芳名她并不知曉,不過眼前的這位小姐姐倒是莫名有些熟悉。
是了,先時在黑暗之中曾聽到有人呼喚“姑娘”,可不就是這人的聲音,她恍惚記得似乎有其他人管她叫小雅,晏云初動了動眉毛,“小雅?你是我的……”
“婢女。姑娘倒記得我,難得!”
晏云初松了一口氣,原來自己和她是主仆關系,是老熟人那就好辦了。
正組織措辭打算套套近乎,晏云初忽覺外頭有人朝這間屋子過來了,她扭頭看向窗外,沉聲道:“好像有人來了!”
小雅怔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經晏云初提醒,她也察覺到外頭有人。
來人步伐輕似捕鼠的貓兒,不全神貫注,根本無法察覺。
那人停在屋外時,晏云初見小雅手腕一轉,迅速把劍收入了袖中。
這是一把能卷起來的劍,還怪精巧。
“好劍!”晏云初忍不住贊嘆了一聲,問,“這把劍叫什么名字啊?”
“姑娘幾時對兵器感起興趣來了?噓……”
小雅看了看窗外,忽提高聲音道:“姑娘別怕,許是你聽錯了,外頭哪有人,你不信,我出去看看就是!”
小雅開門出去的時候,晏云初凝神細聽,那個無聲靠近屋子的家伙如風一般撤走了。
不一會兒,小雅折返回來,警惕地關上了所有門窗。她長吁了一口氣,“走了。”
晏云初問:“誰啊?”
小雅覷了她一眼,說是裕北王的近衛(wèi),連營。
裕北王,那個瘸子,晏云初一想到他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她瞅了瞅小雅,問她跟可與裕北王相熟。
小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啊,你連裕北王也不認得!”
晏云初擠出一絲微笑掩飾內心的尷尬,小雅冷笑一聲,“我們姑娘叫什么名字,你大約也不知道吧!”
晏云初但笑不語,小雅嘆了口氣,“如月,楊如月。”
“楊如月,本姑娘!”晏云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瞇起眼睛朝小雅自信地傻笑了兩聲。
“果然,我就知道……”
果然?晏云初立即反應過來了,看來楊姑娘并不叫這個名字。
“楊初成。”
晏云初第一時間聯想到“楊家有女初長成”一句,這楊姑娘豈不是自比玉環(huán)了,好不害臊。
小雅哼了一聲,“我知道你不是她,說吧,你到底是誰?”
晏云初抽動了一下嘴角,“小丫頭,說什么胡話呢?”
“別裝了。”小雅的目光直勾勾的,“我知道你不是她。”
晏云初脊背有些發(fā)涼,小雅的目光似要把自己看穿了一般。
“你干嘛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我……”
小雅后退一步,雙手交疊在胸前道:“你身上,我都看見了。”
晏云初先是按了按領口,隨即把手瀟灑一揮,“我有的你都有,看就看唄!”
小雅欲言又止,忽趨上前來,猝然一把扯開了她的衣領。
“你干嘛?”晏云初忙用手護住領口,她低頭看了看露出來的雪白色里衣,衣服是綢緞質地,一摸,還怪絲滑。
“你把上衣脫了。”
面對這種無理要求,晏云初一開始是拒絕的,小雅走了幾步將銅鏡取來,雙手將其舉到她跟前,讓她坐下自己照照看,“先看脖子。”
晏云初依言行事,看到脖子右邊竟然有一條斜長的傷痕,這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晏云初疑惑地看了小雅一眼,在她的示意下,晏云初自主掀開里衣,發(fā)現身上還有不少傷痕。
小雅指著她的右肩說這是刀傷,又手指她的肩胛骨下方說那是箭傷,穿透了后背,還說她背上也有幾處刀傷。
震驚之余,晏云初瞥見小雅捧著鏡子讓她觀照的樣子乖巧得緊,此刻她倒的確像是個小丫頭了。
據晏云初看來,這丫頭片子多半也不簡單,她瞧著可不像尋常丫頭。
晏云初開門見山說出心中疑問,小雅施施然扶著桌沿坐下,自言她確實就是個丫頭,不過以前倒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十歲那年她父母雙亡,家里接著又失了火什么也沒了,后來她入了楊府,伺候楊姑娘到如今。
晏云初心里有無數疑問等待驗證,開口卻最先問了一句:“楊府,有錢嗎?”
小雅點點頭,從鼻孔里哼哼兩聲,“你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真的。”晏云初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佯裝失憶,“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小雅斜睨著她,滿臉都寫著兩個字:不信。
不信又如何,晏云初反正沒打算把自己的來路和盤托出,她轉移話題,“我還沒問你呢,你剛才干嘛……”
她抬手,用手掌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我見你身上這么多舊傷,就想試試你有沒有功夫,看來是沒有的。”小雅笑道,“我沒想殺你,只是對你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小雅眨了眨眼睛,壓低聲音說起一個傳說中的故事,說是人死以后靈魂借了別人的尸體,又活過來了。
有點意思,借尸還魂,看來無論是什么時代,都有這些玄乎的傳說。
小雅坐直身體,“你就是這樣出現的,不對,你也沒借助姑娘的尸體啊!”
晏云初了解到,現身處的地方是一個叫臨稷城的國家,除中部都城,東南西北四方稱之為“郡”,四方各有一位王爺坐鎮(zhèn),瘸子名叫蘇御,坐鎮(zhèn)北邊裕北郡,為裕北王。至于楊初成,家住京都,母親是已故太妃的內侄女,父親居丞相高位,是君上跟前的大紅人,她可是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
都城距離目前所處的裕北郡路途遙遠,在楊初成一行人接近裕北郡地界的時候,忽有一眾武功高強的殺手現身,裕北王派來接親的人馬和丞相所派的送親人員全軍覆沒,除了小雅。
小雅說她也是習武之人,眼見打不過,在挨刀的時候耍了個小心眼,看似一劍穿心,實則偏離了分毫。
據小雅所言,在她倒地之后,親見楊初成被押到懸崖邊,先是腦袋飛落山崖,隨后身體也被拋了下去。
聽著還怪瘆人,晏云初瞧了瞧小雅,她一臉真誠,看起來倒也不像是在說謊。
小雅十分鄭重地強調了一遍,楊姑娘已經死了,絕無生還的可能。
再后來,風云變色,青天白日忽然電閃雷鳴,當時,一道極亮的閃電晃得小雅睜不開眼,再睜眼時,就看見她全須全尾地穿著楊姑娘的衣服睡在地上了。
小雅把她拖到了轎子里后,爬上馬車翻找藥物自己上藥處理了傷口,再后來,蘇御來了。
“我發(fā)現了你身上的傷疤,因怕被旁人看見,就說我傷得不重,這些天一直貼身照顧你。”小雅苦笑了一下,“王爺大約是真的沒把你放在眼里,也沒指派別人來照顧你,這院里,就分派了幾個粗苯的小丫頭。”
而她自出現后就一直睡著,蘇御倒是請了一位姓王的大夫來瞧過,大夫說并無大礙,只是受了驚嚇。幾天后,她被小雅背著跟蘇御拜了天地,據說是圣上欽定的好日子,吉時不可耽誤。
晏云初聽完以后,柔聲問小雅,“你傷了哪里,如今可好了?”
小雅料想她定有話說,卻不想她會問及自己。
“我……”小雅指了指心口,“尚未痊愈,倒也不要緊。”
“你有傷在身,反累你照顧我。”晏云初摸了摸后頸,低頭小聲說,“我還挺過意不去的,總之……謝謝你就是了。”
晏云初說完抬起頭,發(fā)現小雅的神色癡了。她舉起手在小雅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
小雅笑著搖了搖頭,“沒事……”
這些年來,小雅早已習慣了楊初成的頤指氣使,跟隨楊初成多年,何曾得過她一句關懷。眼前的冒牌姑娘幾句關切之語雖是平常,感情卻十分真摯,寥寥數語,倒讓她無所適從了。
她的確不是楊初成,可她究竟是誰……她既不肯相告,那就由她自己探去。
打定主意后,小雅若無其事地笑問:“對了,你身上沒事吧?”
“啊?”
“你被王爺扔下床了。”
小雅解釋,裕北王離開時,將她從床上抱起來扔到地上了,當時窗戶未掩實,她在外頭都看見了。
“王爺臨走特意囑咐,天亮以前不許我進來。”小雅問,“你怎么得罪王爺了?”
晏云初扯著嘴角笑了笑,“哪有,我還納悶呢,也不知他什么意思。”
“不待見你的意思。”小雅起身,拿著鏡子走開了,“我也不敢違王爺的話所以沒進來,后來聽見屋里有動靜,知道你醒了,才進來了。”
晏云初還是覺得不對,問小雅為何不拆穿她,也不伺機逃走,如若被蘇御發(fā)現自己不是楊初成,她作為貼身丫鬟一定也會受到牽連。
“我們也算一道過來的,怎好拋下你,我又受了傷,怎么逃?況且裕北王府戒備森嚴,尤其是王爺身邊的連營功夫十分了得。”小雅將兩手一攤,“你給我指條明路,怎么逃?”
“不過眼下還好,王爺不會碰你,一時半會你還不至于露餡。”
晏云初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巴,“你怎知他不會碰我?”
“你雇兇害死了原許配給王爺的那位姑娘,王爺已查明真相,他知道了你的真面目,還會碰你才怪了。”
“什么你你你,不是我干的。”
小雅笑道:“眼下也無甚差別。”
晏云初沒得泄氣,這楊初成小姐姐也忒缺德了,難怪蘇御要這樣對她。可是,既然嫌惡,他干嘛一見面就上口,可見也是個沒把持不自重的。
關于被蘇御占便宜的事情她沒同小雅說起,這丫頭同她說話并無對待主子的敬畏之意,若是讓她知曉此事,只怕少不了一通嘲笑。
晏云初抬手輕揉眉心裝作陷入沉思,通過眼角的余光,她留意到小雅正偷偷地打量著自己,臉上全無方才的笑意。
小雅瞇了瞇眼睛,裕北王的近衛(wèi)連營靠近時她竟能察覺,此人絕非等閑之輩。
“你在想什么呢?”晏云初偏頭看向她。
“我在想,有件要緊事你得準備準備。”小雅屈起手指輕叩桌面,“你既醒了,明早得去祠堂拜拜列祖列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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