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陷囹圄
連營先于蘇御而來,他經過晏云初時略微向她欠了欠身,接著走到小侍衛跟前蹲下,一把扯開他的衣襟。
“是平東王派來的細作。”
晏云初驚魂甫定,慢慢蹲到連營身邊,連營將死者肩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圓形烙印指給她看。
晏云初明白過來了,那乍一眼看上去無甚特別的烙印應是他們的身份符號,她瞅向連營的肩膀,“你身上是不是也有……”
“沒有。”連營站起身來,“王府不興這些無聊的規矩。”
的確是挺無聊的,還無用。身為細作,弄這么個東西在身上,這是生怕別人發現不了他的真實身份不是。
“你怎么知道這是他們的標記啊?”
“是寧西王……”
“別看了,還怕殺錯人么。”蘇御這才緩緩而來,晏云初側頭,見他抬腳踢了連營的屁丨股一下。
連營直起身子,將兜帽一戴,退到蘇御身后去了。
晏云初目光向上偷偷瞟了蘇御一眼,他突然打斷連營,定是責怪連營說得太多了。可她也猜著了,連營多半要說這種烙印是寧西王發現的,奇了怪了,這話有什么不能說的。
她邊想邊站起身來,忽聽蘇御問她:“王妃不害怕嗎?”
“怕啊……”晏云初低頭顫聲答道,“可在王爺跟前也不敢失了體統。”
晏云初其實也有些困惑,自己的心理素質何時變得這樣強,見小侍衛命喪當場,她是受到了驚嚇,可很快便緩過來了。或許是先前被瘋犬嚇慘了,因此麻木些也是有的。
因想起與小侍衛同來的還有四人,晏云初便將此事如實說與了蘇御。
蘇御點點頭,“本王知道。”
“王爺知道?”
蘇御并不理她,還是連營回了她一句:“王妃說的那些人,已經處理干凈了。”
“統統……被你解決了?”
連營點點頭。
晏云初復又皺起眉頭,“他們自稱是王府的暗衛,真的假的?”
連營答道:“是,也不是,他們是平東王安插在王府的暗樁,王妃怎么跟他們遇上了?”
晏云初腦中忽靈光一閃,那如此說來,自己和小雅出逃的事情,蘇御多半也不會知曉了。
她心下一喜,忙深情抬眸望向蘇御,“妾身聽聞王爺外出未歸心下著急,他們說能帶妾身來找王爺,妾身便來了。”
蘇御打量了她一下,“穿成這樣做什么?”
瞧著蘇御一臉嫌棄,晏云初猜測他大約是對她的男裝扮相很不滿意了。她縮了縮肩膀,“如此,行走方便些……”
蘇御不置一詞,只從鼻腔里“哼”了一聲,便作罷了。
他將目光落向了不遠處的小雅,“她怎么了?”
晏云初不假思索地解釋,說先前遭遇地震撞了頭,又被瘋犬襲擊了一回,于是就躺倒了。
蘇御看了看地上的瘋狗,忽笑道:“王妃好能耐啊!”
晏云初擺手不迭,“不是妾身,是小雅奮不顧身。”
蘇御點點頭,“忠心護主,是個好丫頭。”
晏云初跟著蘇御朝小雅走去,想到小雅在懸崖邊上那副兇相畢露的模樣,晏云初打了一個寒顫,就她那樣,還忠心護主……
蘇御查看了一下小雅的傷勢后,起身對連營說:“馬上帶她去找彭羽。”
連營上前將小雅的手往他肩上一搭,利落地背起小雅就走。
晏云初想起地窖里頭還有一個小姑娘,忙伸手攔住抬腳欲走的蘇御,指了指地窖口,“王爺,底下還有人。”
連營回過身來,準備將小雅放下,卻被蘇御抬手止住了。
“我去救人,你先帶她走。”
連營有些遲疑,蘇御又道:“這丫頭傷得不輕,再不救治,恐怕就沒命了。”
晏云初聽到他說小雅快沒命了,那眼淚止不住就滾落出來了。
蘇御看了她一眼,“一個丫頭,至于哭成這樣?”
“她不是丫頭,她是……妾身的生死之交。”
蘇御輕輕笑了笑,“生死之交,有意思!”
說完這話,蘇御已邁過地上的亂石,一下鉆進了地窖口,消失了不見了。
這時,連營叫了她一聲,她茫然地看向連營,“怎么了?”
“彭大人尚未過來,王妃同王爺多加小心。”
連營說完,背著小雅迅速離開了。
晏云初愣在原地,這對主仆倒是一個德性,說話讓人捉摸不透,做事毫不拖泥帶水。
她蹲到地窖口,伸長脖子往底下看,因月光照不進里頭,底下什么情況她也不得而知。想到小侍衛說底下隨時有坍塌的危險,她不禁替蘇御捏了一把汗。
晏云初越等越害怕,生怕被自己的烏鴉嘴說中了。幸好,蘇御帶著小女孩出來了。
晏云初忙伸手接了一把,在此過程中,晏云初無意間觸碰到了蘇御的手,因要托著人事不知的小姑娘,她打消了縮手的念頭。
以前尚未留意到,蘇御的手竟這樣溫暖,不止是手,他整個人似乎都變得溫暖起來了。
蘇御解下披風將小姑娘裹在里頭,又小心翼翼地把小姑娘抱在了懷里。他此刻,竟像極了一個溫暖的……大哥哥。
蘇御懷抱小姑娘,直起身子叫她走時,已然看呆了的晏云初這才如夢初醒,她趕緊跟上蘇御,“王爺,她沒有大礙吧?”
“無事。”
“王爺!”晏云初追上蘇御,“連營臨走提到彭大人,說他沒來,王爺當真差人去請彭大人了嗎?”
蘇御“嗯”了一聲,晏云初皺了皺眉告訴蘇御,冒充王府暗衛的那人曾言路遇過王府中人,那人正是去尋彭大人的。
“那恐怕,彭大人一時不會來了。”
“一時?”
“他會找過來的。”
看來蘇御認為,彭大人即使未曾接到消息,也會察覺到異常趕過來。
晏云初因覺得一路無話有些別扭,遂向蘇御問起村子里發生的事情來。了解到村內數幾十人身患狂犬病時,她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途徑一處,蘇御忽停下腳步,“那兒,掩埋了不少人。”
晏云初看去,原先的建筑必是宏偉,此處所用石塊較之民宅更加齊整,也更大。借著月光,她看到一塊石頭上刻著“南寨公祠”四字。
她還欲再看,蘇御卻已走遠了。
后來她才知道,地震過后,蘇御曾阻撓村民對原在公祠中的病人施救,村民因此,還對他頗有微詞。
而晏云初是能理解的,事分輕重緩急,自應權衡利弊,公祠安置之人皆是狂態已現的狂犬病患者,與其花費精力救他們,不如先顧其他受難者。
至于村民,他們不肯棄家人而去,倒也是人之常情。
余下之事,蘇御緘口不提,似乎懶怠搭理她。
也是后來,晏云初才得知南寨村遭遇地震時,村中男人多外出耕作,女的則多于院中織補或外出漿洗衣裳,因而被房屋掩埋的人也不甚多。
而正當蘇御與隨行之人連同村民救人之時,有若干殺手入村,一路屠戮村民,直奔蘇御而來。
其實村內并非如晏云初所看到的那般空無一人,若往里深入,便可以看到不少人,不過,都已是橫陳的尸體。
蘇御不肯與她說起這段,多半是出于自責。因他之故,南寨村死傷眾多。
擊退殺手之后,劉村長帶領大家進山,去到了一個叫牛頭山的山頭,那座山易守難攻,男人們在山頭做好防衛,婦孺老幼則退避山腳,山腳有山洞,還有溪澗。
蘇御本打算等彭羽父親的增援一到,便著手幫忙村民重建家園,奈何彭大人久無音訊。
而他和連營重返村寨,一為查探是否有兇手未除,二為搜尋下落不明的村民,三為尋找瘋犬。先頭不見蹤跡的瘋犬共計三只,其余兩只已遭捕殺,晏云初遇到的那只,恰是最后一只。
在前往牛頭山的路上,晏云初見自己的衣裳又臟又破,頓時覺得渾身難受。她解開衣服,麻利地一脫,本想隨手扔在地上,又擔心被不明情況的村民拾到,于是將衣服卷成團后用腰帶扎上,往身后一甩背在了身上。
等到了牛頭山,定有篝火,到時候只管燒了就是。
晏云初自顧自一頓操作,渾然不覺蘇御正滿臉疑惑地看著她。
待發現蘇御看她時,晏云初趕忙解釋,說衣服上沾到了瘋狗的唾液和血液,恐有致病的危險。
蘇御恍然大悟,方才,他還以為她是中邪了。
“王爺,牛頭山快到了嗎?”
“快了。你的手,怎么樣了?”
晏云初忙將雙手背到后背,“不礙事,不礙事。”
剛以為蘇御也會關心人了,誰知他臉上露出譏誚的神情,“是為了幫那個男人脫困弄傷的吧?”
晏云初臉上一熱,自己一心一意救下的是個細作,她回想起來腸子都悔青了,蘇御也不管人臉上過得去過不去,只管戳人痛處。
晏云初猜想,他大概是看到了地上的腳印,還有地窖里應該也有小侍衛活動過的痕跡,故此,他推斷出小侍衛也曾受困。
他倒是細心得很,可惜心眼也小得很,嘴上還刻薄。
她只管把頭低下,暗想那人也不是男人,分明還是個男孩,他才十五呢!
晏云初心有所感,蘇御年方十九,其實也還是個少年人,可他總透出一股子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和冷漠,根本不像個明媚燦爛的少年。
他自然是個有故事的人,也難怪,有故事的人,通常都自帶滄桑,難掩孤寂。
晏云初背著手,本是跟隨蘇御亦步亦趨,但腿沒他的長,不一會功夫,又被他甩了一截。
蘇御回頭瞪了她一眼,她忙跟上前去。趕上蘇御以后,她差不多是一路小跑才不至掉隊。
正低頭趕路,蘇御忽開口相問:“你頭……還疼嗎?”
晏云初險些都忘了自己的腦袋上有一個大包,她笑著擺擺手,“勞王爺記掛,妾身沒事,已經……啊……”
晏云初一腳踏在了什么軟綿綿的東西上,她本能地伸手抓住蘇御的胳膊打算穩住身形,卻沒想到蘇御也被她帶累了。
除卻她的尖叫聲,還有什么金屬器物咬合在一起的聲音。
晏云初跌坐在地上,覺得尾巴骨疼得要命,正打算爬起來,只聽半跪一旁的蘇御喊了一聲:“別動!”
晏云初僵在原地,忽覺后背突然變得十分沉重,她戰戰兢兢地扭頭一看,卻是一只捕獸夾,那玩意兒不偏不倚,正咬在她背在身后的那團衣服上。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她擦擦頭上的汗水,一面謝天謝地,一面將背著的衣服小心地解下來,連同捕獸夾一塊撂開了。
晏云初伸腳將獸夾踢到邊緣,這才借著傾瀉而下的月光觀察了一下四周。
這是一個人工開鑿的陷阱,約兩三層樓高,墻面垂直無一處凸起的地方。她試探著爬了一下,壁上的泥土松滑,跟本沒法爬上去。
晏云初甩甩頭抖掉一頭灰,不甘心地用手摳起了內壁上的泥土。
挖出一個小窩后,她用拳頭模擬成腳,試著“踩”著小窩借力往上爬,還沒成功借力,小窩垮塌了。
晏云初看向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她的蘇御,他掉下來時應是極力護著懷里的小姑娘,她在他懷里倒是毫發無損,他落地時卻好像磕到了膝蓋,褲子上滲了一點血。
“王爺的腿,沒事吧?”
“無妨。”
“王爺能上去嗎?”
蘇御搖搖頭,晏云初嘆了口氣。本來也沒指望他,他雖仍有些武功在身,但到底是個瘸子,行動不會比自己更便利。
而且他還摔了一下,雖然他面上一點不吱聲,晏云初也知他摔得不輕,腦門上都冒冷汗了。
這一下,大約瘸得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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