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悉心照顧
原是余青青向蘇御邀約,說是丞相后事已畢,需與楊夫人一別。
楊夫人近日失心瘋略好明白了許多,想見見蘇御,說是有話要說。
蘇御本不欲前去,念及借操辦喪事一節不少平東王的人混入丞相府,他便想著親身前往帶走余青青也好。
至相府內院,入上房,卻見余青青被蒙住雙眼縛在椅上,而楊夫人與丞相舊日姬妾,連同楊初杰的生母亦在房中,俱已身亡。
而后房屋被圍,余青青亦被替蘇御引路的小人用匕首挾持。
在蘇御的保護下,幸而余青青無恙,蘇御一面以一敵數人,一面抽空以劍割斷她身上的繩索。
而余青青只管哭叫著亂掙,她尖叫著起身的時候正逢蘇御與幾人纏斗一退再退,退至她跟前的時候撞了她一下,余青青被撞回原先坐著的圈椅,待揭開蒙住眼睛的布罩后,她順手拿起幾上的一只瓶子砸在了蘇御的后腦勺上。
而蘇御因此恍神,三柄劍便趁勢上來了。
這些事情,經隨后趕至上房的暗衛之口說出,他與另一位葬身相府的暗衛最先趕至蘇御身旁。
余青青未曾出來相迎,蘇御竟未起疑心,晏云初問到這里,侍衛將目光冷冷地落到臘梅身上,“是余姑娘的丫頭并相府的家丁一道過來引路的,她說余姑娘病了,故而失禮遣她來接。”
晏云初氣得上前,將與余青青坐在一處仍在拭淚的臘梅一腳踢翻,猝不及防,臘梅險些栽到旁邊的火堆里去。
晏云初怒喝臘梅:“你是不是故意的,同平東王府的人串通一氣。”
臘梅狼狽地爬起來跪倒在她跟前,“不是的,不是的,奴婢當時也是被人所逼,就是與我同去接進王爺的下人,他拿我們姑娘的性命相威脅。”
“為著你家姑娘,你將王爺置于何地?”
余青青方用手絹拭盡淚痕的臉驀然又掛上了兩行眼淚,“姐姐……王妃,你不要怪臘梅,都是我的過錯,王妃心里有氣,只管打罵便是。”
“我打死你也不解氣。”
晏云初作勢踢她一腳,余青青早已“啊”了一聲幾乎癱倒。
晏云初的動作及時收了勢,余青青卻不能,她一下似被人推倒一般由坐變作側趴在地,晏云初皺眉后退一步,她這些做派,也不知自何處習來。
好歹是蘇衡托付保其周全的人,晏云初本沒打算拿她怎樣,想來蘇御當時也是念著蘇衡所托,才鄭重其事親身前往。
晏云初不可抑制內心對余青青的嫌惡,遂往后又退了幾步,扭頭自向暗衛詢問余青青出手傷到蘇御的情景。
暗衛知她生疑,只低聲道當時混亂他倒也未曾看清,余姑娘驚慌到那步田地,失手恐怕也是有的。
晏云初點頭長舒了一口氣,她倒也不大相信余青青會故意配合平東王的人對蘇御下手,她多半也沒這個膽子。
據她所說,她寫下帖子去請蘇御也是被逼無奈,還特在每一行字的開頭留了暗號,她以為蘇御能看到。
那暗衛道明確有其事,帖子開頭四字是“不妥別來”。
晏云初懶得深究,也不再理會余青青主仆,只滿心不痛快地鉆到蘇御的馬車上去了。
蘇御身上被戳了三個窟窿,昏睡至今未醒,還是西寧王作主,當機立斷讓眾人護送蘇御出都城。
他身上的傷,是經謝長澤之手醫治。
“謝王爺說了,王爺能好的。”
晏云初聽到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先時問及蘇御見他垂頭不答,分明是聽天由命不好說的意思。
“怎不早說,害我以為王爺傷情十分兇險。”
“兇不至于,險卻是有的。”那暗衛一臉認真,“王爺一日未醒,就不算真正脫離危險。”
晏云初欲言又止,最后揮揮手讓他自去了。
馬車內仍有余量,夜深時分,晏云初登車小心地躺到蘇御身側,借著透過車窗的火光,她側躺著出神地望著蘇御的眉眼,聽上去他的呼吸還算平穩,晏云初略放下心來。
離了蘇御這些日子自是想念得緊,她本打算就這樣靜靜地好好看看他,卻敗在了倦意之下。
半夜時分,晏云初驟然驚醒,睜眼時只覺身上冰涼,原本她與蘇御共享一床被子,不想被子大半被蘇御卷了些去,肩膀便整個露了出來。
自見他以來,他一直安生躺著一動不動,此刻卻弓著身子,頭朝晏云初這頭轉了過來。
外頭有人徹夜守著,火光仍舊亮著,晏云初垂頭看了看蘇御,及見他嘴唇些微干裂,晏云初暗道不好,伸手隔著紗布摸了摸他的額頭,即刻便沾了一手的冷汗。
汗是冷的,額頭卻是熱的,往他身上一摸,亦是燙手。
晏云初起身欲下車找侍衛拿拿主意,一時卻頓住了,蟲鳴都無的靜夜里,晏云初聽得蘇御低低地喚了一聲“云初”。
晏云初扭身回頭,卻見他仍是雙目緊閉,口內只是喃喃地又念了幾遍這個名字,聽得他迷糊之中的囈語,晏云初也不知是喜是悲,蘇御從前病得迷糊了叫的是阿娘,此刻心心念念的也不知是她,還是那位已然長逝的蒼黎城長公主。
她苦笑一下,暗嘲自己不知輕重,蘇御發燒到這步田地使他降溫是正經,自己倒有閑心猜度這沒要緊的事情。
這時,門外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是守夜的侍衛聽到她的動靜過來了,隔著車門,聽得他低聲試探著叫了一聲“王妃”。
晏云初拉開車門時,身后傳來蘇御的聲音,明明白白發出的是“晏云初”三字,晏云初眼眶一熱,不合時宜地愣在原處感動了一瞬。
與侍衛低聲說起蘇御發熱的情況來時,晏云初側耳留神聽著,蘇御卻再未出聲。
侍衛倒是絲毫不慌,道是寧西王臨行前相送,一早預備了應對發熱的藥物。
很快,侍衛至火堆前尋來了溫水,后將一顆龍眼大小的丸藥在碗內化開后遞與了她。
“我扶著王爺,這藥,還是王妃來喂吧!”
侍衛縮手縮腳地擠上車來,眼見他掀開蘇御身上的被子欲扶他起來,晏云初趕忙擺手制止,“他身上不是有傷么?”
“屬下該死。”侍衛忙背貼車壁將手收了回去。
晏云初將碗遞給他,自己小心翼翼地將手穿過蘇御的后頸輕輕抬起,又將腿一彎,墊在了他的后腦勺上。
“來,藥給我一下。”
晏云初一手拿了一方娟子,一手小心地將藥碗送到蘇御唇邊。
慢慢喂藥的時候,晏云初忍不住問了一句:“如何不直接將藥丸給他吃下去,弄成湯藥沒得費事。”
侍衛低頭答道:“是寧西王囑咐用水化開了見效快些。”
晏云初點點頭,“是我錯怪你了。”
先時,晏云初想著蘇御大約吞不下藥去,八成得上演一番渡藥的情節,誰料蘇御倒是配合得很,她將藥試著緩緩倒到他嘴里,他也乖乖咽下去了。
也是自己喂得耐心,不緊不慢的,甚至那預備著給他擦拭嘴角的娟子都沒派上用場。
幻想破滅,晏云初還不覺有些失落。
這份失落,在留意到隨蘇御吞咽的動作而上下滑動的喉結時蕩然無存,晏云初的目光不覺直了,光是看他的脖子,都覺性感非常了。
一時走神,晏云初手里的碗傾倒的幅度大了一些,那娟子到底還是派上了用場。
蘇御躺在她腿上無力地嗆咳之時,晏云初滿心悔愧,及見他胸口起伏不定,眉頭微蹙,額上驟添一層汗時,晏云初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好容易等蘇御緩過來,再喂,幸而他并未抗拒。
喂完藥后,晏云初手心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給緊張的。
早另有侍衛被驚醒,小雅也醒了,知蘇御發熱,小雅和其余起來的幾名侍衛也不知從哪翻出一只盆從吊鍋里倒了熱水來,浸了帕子遞到她手中。
不止擦臉,也擦了擦他的身子。想著能趁此機會光明正大地摸摸蘇御,晏云初由衷暗嘆,這等服侍人的活計,她愛干。
可面對蘇御一身勻稱的肌肉,晏云初卻沒能心生邪念,此番才得看見他的傷口,雖是包扎著,那星星點點浸出血跡的地方,看了唯覺心中隱隱作痛。
晏云初瞥了暼毫無動靜的另一輛馬車,余青青這對主子丫頭果然是沒良心的,此番已有不少人驚醒,她們倒是睡得安穩。
雖說她二人不似習武之人坐臥警覺,但晏云初仍覺胸悶氣堵,怨氣難消。
直至天明那車有人鉆出,晏云初仍是心有不忿,于是大力掀開車窗奉上可怕的凝視。
余青青被她看得渾身發毛,“姐姐,你醒得……還挺早。”
晏云初在心里暗罵了一句“早你大爺”,面上卻毫無變化。
小雅前來自車窗遞來的熱毛巾,“好些了不曾?”
晏云初點點頭,“再擦這一遭就罷了,沒大出汗了。”
用過藥后,蘇御倒是著實冒了好些汗,倒折騰了小雅和守夜的侍衛一夜。其余人等被她催著睡了,畢竟還要趕路,若個個熬大夜,只怕身體吃不消。
確定蘇御不再發熱出汗以后,晏云初胡亂吃了些東西,方放心倒頭睡了。
馬車微微搖晃著,晏云初也不覺難受,反而十分受用,想著這沒準就是嬰孩臥在搖籃里頭的滋味。
而當馬車搖晃得厲害的時候,晏云初被顛醒了。她揉揉眼睛,不用往外查看路況,也知定是路面坑洼所致。她忽而想到蘇御,還不知他受此顛簸是否會震到傷口,待一扭頭,這才發現身側已不見蘇御身影。
晏云初慌忙爬起來,不期撞上一雙深邃的眼眸,晏云初喜得叫起來,“你……你醒啦?”
蘇御披衣穩穩當當地盤腿坐在她旁邊,微笑著點點頭。
“疼嗎,你身上?”晏云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馬車這么晃,你身上的傷疼嗎?”
“沒事。”蘇御聲音有些沙啞,但笑得倒是挺燦爛的,“只是擾了你安睡。”
晏云初搖搖頭,“我心里掛著你呢,本來也睡不踏實。”
“沉睡如豬,還說不踏實。”
車門外傳來小雅的聲音,晏云初叩了叩門板,“你怎么跑這兒來了,王爺跟前,你好歹給我留些臉面。”
“好,請王妃恕罪。”
“你少來這套!”
晏云初說罷看向蘇御,見他唇色雖仍是淺淡,但較之先前添了些許血色,便咧嘴笑了起來。
豈知蘇御臉上的笑容卻慢慢消逝了,晏云初心里有些打鼓,“怎么了?”
“我聽小雅說了連營的事情。”
晏云初慢慢低下頭,忐忑地等著蘇御指責她不該讓燕寧寧帶走連營。
然而蘇御卻并未如此,晏云初小心地問:“王爺不怪我思慮不周?”
“他只是無足輕重的一個人,燕寧寧就算是想留個人質,也不會選他,蘇衡或者彭羽,不是更有分量么……”
無足輕重……連營自是不好與那二位相比,晏云初不禁有些難過,“王爺當真……如此輕看連營?”
“他在旁人眼里,或許就是無關緊要的一個人。”蘇御緩緩嘆了一口氣,“燕寧寧帶去了也好,幸而未曾落入謝長贏之手。”
晏云初愣了一愣,蘇御這話,像是話里有話。
(https://www.dzxsw.cc/book/62423491/3089518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