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人心莫測
晏云初生怕自己扛不住只怕要毒發吐血倒地,幸而并未如此。她疾步往外走,心里盤算著此時該向何人求援,何人又可信任。
首先想到的自是小雅,她若知唐勇受困,必是孤身一人也要大開殺戒直沖地牢。
之所以沒有恣意行事,是因晏云初看領路的侍衛雖形容有些猥瑣,但其行走步伐沉穩,手上亦有常年練劍所成的繭子。若貿然出手,只怕未必是他的對手,況還要救人,只怕不能成事。
晏云初想到過露均堂的留下來的侍女,她們自然不是泛泛之輩,但并不見得會為她所用。侍女在側,只聽她對守在地牢門口的另外兩名侍衛說,既是蒼離城的人,由衡公子處置便是。
離開地牢后,侍女告訴晏云初,穩妥起見,她會命人看著,蘇御回來之前,絕不會讓人命喪王府。
“我這便修書王爺稟告此事。”
“好。”晏云初也想著將此人是唐勇的消息告訴蘇御,但只恐她的信未必能夠遞到蘇御跟前。
自己也是蒼黎城出身的事情,王府上下知情的人一概不在,若在信中告知蘇御那人是唐勇,信被人所截,反陷自己與唐勇于不利。
侍女一面同她走著,一面回身用凌厲的眼神掃看四周。
晏云初難掩沮喪,“別看了,有人跟著,大概是蘇衡派來的。”
“也罷,都是王府的人,也不會對王妃不利。”
若得知她實是蒼黎城的人,只怕未必。
晏云初心亂如麻,想了一遍也不知該向何人求援,胡亂想著,腳下一滑幾乎跌倒,幸而侍女上前攙住,晏云初就勢佯裝不適,捂著心口朝侍女有氣無力道:“我……我……恐怕得勞煩你請彭羽公子來一趟。”
“好,我先送您回去,即刻就去。”
侍女攙著晏云初回到露均堂后,將她交于其他姐妹,自親去彭府請彭羽。
晏云初倚在榻上翹首以盼彭羽,卻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
侍女姐姐去了半日方回,滿臉失落只說彭羽外出了。
她哪里知道,侍女并未見過彭羽,而是被蘇衡截去了。
蘇衡告知,地牢中人實與王妃有私情,此番前來,便是欲帶她遠走高飛。此不得見光之事,是余青青親見的,在丞相府時,他假充下人與王妃私通,曾被余青青主仆二人撞破。她本決意將此事爛在肚里,偏唐勇找上門來,更令人難容的是,此人接近王妃,是為探聽王爺的消息。
照她說來,王妃也未必知曉他是蒼黎城的賊人,或是受他蒙騙。
蘇衡的一番話倒弄得侍女也沒了主意,彭羽自是也無心再請,她只問王爺可知曉此事。
蘇衡搖頭,據余青青暗中觀察,蘇御并未有所察覺。
照蘇衡之言,了結了此人性命便是。
侍女以為不妥,直說該暫且便將此事按下不提,等大勢已定王爺歸來后再論長短。
蘇衡卻說:“若王嫂……若她當真不舍此人,又何必再留。”
為探二人情意真假,侍女答應蘇衡密告王妃行將結果此人的消息,且看王妃作何反應。
依照蘇衡計策,侍女遣散四周人等相告欲除蒼黎賊子一事。
晏云初尚在盤算如何趁人不察借故往城隍廟一去,求助無門,她忽想起青松老道,他多少知道自己的首尾,或許還能助她一臂之力。
然而來不及了,今夜子時,便是唐勇喪命之時。
晏云初正自驚惶不知如何是好,侍女在旁道:“衡公子此事辦得草率,不若我隨王妃今夜將人先行搶出,待王爺回來再做定奪。”
“這樣……行得通嗎,即便帶出來了,又如何把人送出去呢?”
“偌大王府,藏一個人還是能的。”侍女道,“救人藏人,這點能耐,我等自然還是有的,只是擅作主張,還需王妃首肯,王爺若怪罪下來……說句藏奸的話,好歹王妃也好替我們分辨分辨。”
晏云初想了一會,當機立斷應了。即便侍女未曾開口,她自己其實也打定主意只身也要闖一闖地牢,哪怕暫時與蘇衡對立,也要拖著等蘇御回來。
侍女得她應承,隨即調派人手去了。
晏云初也不知是如何捱到了深夜,她一早穿戴了侍女替她找來的輕便黑衣,心事重重地將掩面的紗巾戴上,又揭下。她看著鏡中那張不得主意的臉,暗罵自己沒出息。
不過在府中鬧騰,自保總是能的,即便鬧破了天,只要能保住唐勇就是。背后再有什么誤會,日后解開便是。
晏云初也想過將自己的來路,她與唐勇的瓜葛坦率告訴蘇衡,畢竟蘇御與唐勇亦有來往,多少也算朋友,她本立定主意要勸蘇衡勿要沖動行事,然差人去打聽蘇衡何在,侍女只回說衡公子并不在府里。
一時,晏云初又念及余青青,她甚至想過把余青青綁了,蘇衡既與這義妹相近,她拼著魚死網破把余青青捏在手里,或許也不至如此被動。
然而,余青青偏也不在府里。
晏云初心里也有些不信,恨不得親去查探一番,但最終還是未曾邁出露均堂一步,凡她想找的人均不知去向,她也約摸猜到多半并非當真不在,大概是拒不見她罷了。
包括遣去幫她找人的侍女,只怕也不可盡信,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不知余青青此番憋了什么壞水,唐勇作為接應蒼黎城來兵的接頭人,他下落不明,蒼黎來人那邊必有異動,但愿蘇御也已有所察覺。
不多時,人手俱已準備妥當,侍女另帶了四位姐姐,叫上晏云初輕車熟路,擇了與白日不同的另一條道直奔地牢。
晏云初根本無須動手,侍女們一馬當先,迅速解決了入口的三名守衛。
如她所料,守衛身手不差,但侍女皆是有備而來,暗器毒藥一樣沒落下,故此得手。
一路潛行而來,晏云初也不忘留神觀察,幸而也并未遭人跟蹤。
隨侍女深入地牢之際,晏云初忽又覺不對,她們并不知曉自己身懷武功一事,即便曾看見一二,也斷不知她身手不差,那她們叫上她一道前來是幾個意思,單單只是怕違背了蘇衡的意思唯恐日后追究,故此拉自己下水?
若只是這般倒也無妨,晏云初隱隱還是覺得古怪,事情絕不會這樣簡單。
無暇多想,領頭的侍女姐姐已一劍劈開了牢門,回身朝她道:“王妃,人還活著。”
晏云初聞言忘了自己的立場,此刻在旁人眼里,她本該只是擔心蘇衡草菅人命留下后患,以維護蘇御利益為出發點才因此前來。
她壓根沒意識到,自己見唐勇睜眼后難掩喜色的反應,在侍女看來有多扎眼。
晏云初笑容漸失,忍不住還灑了淚。她上前蹲在唐勇身前,卻也不敢胡亂動他,先時聽守衛說過,他身上的骨頭,只怕斷了好些。
正打算回頭詢問侍女如何將他帶走方好,一股涼意卻驀然朝她的側頸掃了過來,晏云初根本來不及思考,偏頭一繞,一手撐地轉身而起,隨即足尖一點,重重地踢在了劍身之側。
穩穩站定后,晏云初難掩驚訝,持劍之人竟是蘇衡。
“王嫂……”蘇衡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你將大哥置于何地。”
晏云初睜大眼睛,“你來得正好,聽我解釋……”
“不必解釋!”蘇衡轉而一挺劍鋒,直指渾身癱軟躺在地上的唐勇。
晏云初也無暇顧及許多,抬腳一踹,蘇衡手中的劍脫手飛出,撞到了一旁的石壁上。
晏云初利落收腿,這才發現靜候一旁的侍女俱用復雜的眼光注視著她。
“王妃,你……”侍女拉下面罩,看了看地上的劍,又看了看她的臉,“你怎會……”
晏云初反應過來,知她疑惑何事,偏頭也扯下面覆面的紗巾,任其掛在脖子上。
“如你所見,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她看了看蘇衡,又覷了一眼站在蘇衡身后的五位姐姐,“你們,實是聽命于他吧?”
侍女點點頭,“王妃切莫意氣用事,此人,當真不該留了。”
晏云初搖搖頭站到牢門邊上,“不行,要殺他,除非我死了。”
“王妃……”侍女痛心疾首,還欲再說之時,晏云初堅定地朝她擺了擺手。
“不必多言,此人的性命我保定了,有我便有他,等王爺回來,我任憑發落。”
蘇衡搖頭頹然后退,苦笑著下令,“殺了,別傷王嫂性命。”
晏云初直起身子,“你們知不知道蒼黎城與王爺有合作,他便是個中聯絡之人,殺了他,你們擔待得起嗎?”
蘇御顯然并未將與蒼黎城聯手一事告知侍女或蘇衡,眾人聽她此言,都似聽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臉上皆難掩的震驚之意和譏誚之色。
“王妃,你少說兩句罷。”領頭的侍女還自苦苦相勸,其余姐姐卻已飛身上前。
晏云初眼神一凜,也不知其中的信息差到底造成了怎樣的誤解,解釋看來是行不通了,她們竟是動了真格,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置唐勇的生死于不顧了。
晏云初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抓了蘇衡方被打落的劍在手,“非要如此嗎,蘇衡,你難道不想知道我何故會些拳腳,我又因何苦苦必要留下此人性命?”
蘇衡無力地搖搖頭,“姐姐,往日是我錯看了你,你不必再說了……”
侍女則個個蓄勢待發,“王妃執意要護此人,我等也只有得罪了。”
這可是沒有商量的余地了,幸而牢門狹窄也算易守,侍女出手亦有顧慮,大約是怕傷著她的意思。
晏云初心有不忍,同樣也并未以殺招相待,忙亂化解迎面的攻勢之際,晏云初不忘嘗試與她們打商量,只說把人交給她怎樣都好說,好歹等王爺回來。
這話侍女聽了似有活動之意,手上的招式略有收斂。
晏云初見有轉機,忙又賠笑道,只要暫且留他一命,把她和他關押起來都可以。
“我去問問衡公子。”
一侍女出去之后,晏云初才發現,蘇衡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出去了。
侍女再回來時,不期直朝晏云初甩出了一排暗器。雖事出意外,她也未曾失了章法,一劍橫貫,提肘格擋,暗器便紛紛落下,只內中一枚未能精準攔截,險些栽到了唐勇身上。
晏云初瞅了一眼落于唐勇跟前的暗器,暗道好險。
那位提議她今夜前來的姐姐仍是處處顧慮,她伸手抓住甩出暗器的那名侍女,“你做什么?”
那位姐兒低頭同她們說了什么,隨即眾人神情大變,皆舉劍朝晏云初而來。
晏云初往后一步堅守于牢門之前,看她們神色驟變,她已知大事不妙。也不知那姐姐說了什么,惹得她們紛紛不顧情面起來。
“干什么,認真要打?”晏云初漸覺吃力,若自己仍怕傷及她們不肯全力應對,吃虧必是早晚的事情。
“廢什么話,你不必裝了。”一人顯然將往日的恭敬丟開,一劍直劈晏云初面門。
見了鬼了,這一下若是破了相,這姐姐也不怕蘇御日后不饒她。
晏云初猶試圖緩和氣氛,“我承認我先前是裝了,我能打這事蘇御和連營都是知道的,你們且別不問青紅皂白就……”
她一劍隔斷迎面又來的劍招,被逼無奈直退進了牢房里,“我這不也沒裝了,我未必是各位姐姐的對手,求放過。”
她用劍指了指牢房,“我自己進來了,要不你們先把鎖落了,等蘇御回來再說好不好?”
“無恥之尤,其心可誅!”
話音剛落,幾位姐姐互相對視,齊齊冷臉朝牢房直逼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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